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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難逃

  由于緩丘中勃艮第人的攻擊出人意料的松散,紅發男爵不愿再多耽擱了,他顧不得思考為什么敵人的攻勢如此草率,因為他知道闖入那片緩丘可能有危險,但若是留在緩丘外遲遲不動,后面會有更大的危險。

  他甚至懷疑緩丘上的那些勃艮第人只是一些沒有多少戰斗力的勞役,他們企圖用這些障礙來阻擋輜重隊伍前進的步伐,然后靜待后面的騎兵追擊而來。

  在紅發男爵和騎兵的驅趕下,倫巴第輜重隊的勞役們取出了工具,一點點將緩丘道路上的障礙填平,兩側的緩丘上不停地有箭矢和石塊攻擊,那些倫巴第步兵和騎兵則用盾牌為干活的輜重勞役們抵擋。

  不時有膽大的步兵試圖沖上緩丘徹底消除敵人,但每當有倫巴第士兵企圖沖上緩丘時,那些攻勢軟綿綿的勃艮第士兵立刻就發狠,將緩丘上的敵人撲殺一空。

  就這樣一段段一點點,倫巴第人用了近一個小時才將緩丘中那半英里距離的障礙地段清理出來,其間被箭矢射死射傷的不下三十人,而緩丘上的伏兵只有四五個倒霉蛋被流矢射傷。

  道路已經清空,緩丘敵兵的箭矢也消耗殆盡,但紅發男爵卻不敢繼續上前了。

  緩丘后半段,空空蕩蕩,沒有坑洞障礙,也沒有任何伏兵的影子,剛才那些伏擊的勃艮第人就這么冷冷地站在前半段的緩丘頂上靜靜看著緩丘道路上的倫巴第人,仿佛過了緩丘二分之一的界限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群雜種究竟要干什么?”紅發男爵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這一路過來對他來說就是一次比一次更受折磨的煉獄之旅。

  前方明明是一條坦途,他卻不敢他上去,因為他很明白,面前的一切詭異的平靜都是偽裝的,就像在南邊木橋上那樣。

  那五聲驚天動地的劇烈炸雷般的爆響已經擊潰了他的神經。

  數月前,從北方戰場上逃回來的潰兵反復提及一種聲如炸雷、劈天裂地的巫術,潰兵口中魔怔般地強調勃艮第人將靈魂出賣給魔鬼,換取了魔鬼的這種巫術。

  紅發男爵不是毫無見識的小潰兵,他曾從某些商人和煉金術士那里聽說過一種爆燃黑粉的東西,并知道法蘭西王國的軍隊已經開始將這種秘密物質用來作戰,它會發出巨大的聲響,伴隨地動山搖的炸裂。

不過紅發男爵對這種神秘物質的了解也就僅限于此,如何制作和使用他都一概不知,他知道現在也想不出那座木橋是怎么被炸毀的,因為他確定當時橋梁附近絕對沒有敵軍的伏兵,就算對方想  只是紅發男爵沒想到,法蘭西人居然已經將這種神秘的武器傳給了勃艮第人,看來法王的確已經決心吞并倫巴第了。

  “男爵大人?怎么辦,我們是不是派人去探一探?”發覺紅發男爵出神,身旁的親兵驅馬上前一步提醒。

  紅發男爵盯著坐下馬蹄的位置一點點向前掃視,路上連一點地皮翻動的痕跡都沒有。

  “你親自帶人下馬去查看,仔細些,有任何異常都要看清楚。”紅發男爵對這個親兵令道。

  親兵是臨時充任的,原本還想著跟在男爵身邊安全一些,那知道居然還要親自去趟路,“男爵大人,這要不讓那些勞役去,我在后面督陣。”

  紅發男爵猛地一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你再廢話,我就讓它替你督陣。”

  親兵嚇得脖子一縮,想起那柄長劍剛剛才斬殺了兩個貪生怕死的勞資,于是趕緊跳下那背,跑到身后抓出了幾個倒霉蛋,領著他們一步三回頭地往前方那短短兩百來步的道路摸索前進。

  三個倫巴第士兵列成一排,相隔半步占據著整條道路。

  那個親兵躲在最左側,用短矛尖時不時朝道路捅刺兩下,看是否有掩蓋在路面雜草泥巴里的陷阱坑洞。

  另外兩人也有樣學樣,把手里的短矛敲敲這里,捅捅那邊,一寸一寸地小心挪動著,眼睛瞪得牛鈴鐺一般,額頭的汗水一層層浸出,滴落到他們顫顫巍巍的褲腿上。

  三個人太緊張,太緊張讓他們太專注,太專注讓他們只顧著一寸寸搜索那條道路上的每一叢可疑的雜草,每一片可疑的枯葉。

  然而,就在三個“趟雷兵”經過的道路兩側,在兩邊路沿與緩坡的結合處,在那堆滿灌木雜草和枯枝落葉的褶皺中,每隔五十來步便有一堆碎石子,每個碎石堆中都有一根細細的引線接上兩側緩丘坡頂。

  當三個滿頭大汗的士兵唏噓著有驚無險返回緩丘中部時,緩丘兩側的零星攻擊徹底停止了,那些緩丘上的勃艮第士兵全都看戲一樣盯著緩丘道路上那支規模還算龐大的輜重隊,仿佛在等待什么事情發生。

  紅發男爵心中更是波瀾涌起,但此處不是能猶豫的地方,就算前面是修羅地獄他也只能闖過去。

  紅發男爵親眼見到了三個士兵在死亡威脅下的細致與謹慎,不禁夸贊道,“你們三個干得很不錯!”

  說著從腰間取下一只錢袋,磨出了幾大枚銀幣,扔給了為首的那個親兵。

  親兵接過銀幣,驚喜萬分,沒想到立馬就能領到獎賞,低頭哈腰道,“多謝男爵大人賞賜,這都是我們該做的,就算再去趟幾遍也都是我們的本分。”

  紅發男爵微微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好!隊伍馬上出發,你們還是還是居前十五步,為大隊探路。”

  此話一處,攥在親兵手心的幾枚銀幣叮當幾聲掉落地上。

  還未開口求饒,紅發男爵腰間的長劍再一次抽出…

  緩丘上,安格斯領著幾個親衛潛伏在坡頂低矮的雜草間。

  他是一刻前到達此地的。

  木橋的伏擊結束后,安格斯讓呂西尼昂親自去率領賈法爾和雷德麾下的雙馬輕騎兵,讓他緩速追來,在聽到炸響后重復木橋南岸的遠距離沖擊戰術。

  而安格斯則帶著親兵繞到緩丘的東側,從一處隱蔽的地方上了道路東側的緩丘。

  剛剛兩側緩丘停止攻擊的命令就是他下達的。

  安格斯低伏著觀察道路,倫巴第人的車隊已經龜速前行,他們的輜重那車雙架并肩而行,以騎兵和步兵分別持械護衛兩側,警惕地注視著兩側緩丘上行跡詭異的敵人。

  武器研究室的一位年輕管事悄悄摸到了安格斯身后,低聲道,“安格斯大人,對面揮旗回應,他們已經準備好了,等待響箭發令。”

  安格斯扭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的管事就是威爾士省政務府商務部長兼歐陸商行總管薩爾特的兒子,如今已經成為了武器研究室的骨干,軍階相當于旗隊長。

  “杰克,干得不錯,待會兒由你點燃第一根引線,務必讓敵人全都上天。”

  說完安格斯就讓身邊的親兵準備響箭,而他自己則目不轉睛地盯著緩丘道路上的敵軍大隊。

  緩丘道路上,紅發男爵這次領著兩個親兵和幾個騎兵走在隊伍末尾,一來是因為擔心前方有埋伏,二來也是親自壓陣,防備著背后緩丘上的敵軍沖殺下來。

  紅發男爵踩著馬蹬挺身看了一眼隊首,已經快要接近緩丘的出口。

  再扭身望了幾眼后面,兩側的緩丘上靜悄悄,伏擊的敵人這次連頭的不露了,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就在紅發男爵思考著對方伏擊力量薄弱無法實際阻擊的可能性時,右側緩丘上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號箭音。

  紅發男爵的心突然一繃,眼中瞬間閃出一絲驚懼。

  “還是有埋伏,還是有埋伏。”紅發男爵心中悲哀地默念了兩聲,閉眼等待命運的到來。

  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那支穿行的倫巴第輜重隊伍也聽見了那聲響箭,本能地開始緊張,立刻將武器對準了兩側的緩丘。

  過了一息,沒有動靜。

  過了兩息,還是沒有動靜。

  又過了幾息,兩側緩丘并沒有敵軍沖殺而來。

  就在眾人懸起的心快要繃斷的時候,幾個眼尖的倫巴第士兵發展了兩側緩丘上的不尋常。

  “那有一條白煙!”

  “咦~那邊也有一條。”

  “前面還有幾條…”

  “哪來的煙?”

  “嘿,伙計,那條煙沖著你來了。”一個站在輜重那車上持弓護衛弓箭手對車旁邊緊跟的步兵發生提醒道。

  那道白煙像蛇一樣發著呲呲的聲響從緩丘頂竄向道路。

  輜重那車旁那個手持短矛的步兵膽子不小,他看著那條白煙竄來的方向,順著延伸到自己腳旁的路沿,那里有一堆枯枝落葉。

  短矛兵好奇地伸出武器在那堆枯枝樹葉里翻了一下,露出了一堆石頭子。

  “這是~?”短矛兵好奇的看著那堆石子兒,又發現了一條仔細的線從石頭堆里伸了出來,正走向那道白煙來的方向。

  呲~~那道白煙順著細線迅速鉆進了石堆中。

  短矛兵剛剛將矛尖插進石堆。

  剛剛還靜止不動的石堆突然爆裂,數十顆鴿子蛋大小的碎石子迸飛。

  其中五顆石子兒砸中了短矛兵,兩顆擊中頭部,短矛的面門突然塌陷…

  緊接著,立刻又響起了第二聲、第三聲、第四第五第六第七聲。

  炸雷包的爆響撕裂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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