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黑暗的中心,阿撒托斯的戰栗黑洞。
盲目癡愚的萬神之首,和數以百計的下級藩神一同狂亂的起舞著。成群的仆役和殘魂用丑陋可怖的長笛和鼓來奏出怪誕的樂曲,竭力配合著那眾多猙獰的異形之神。
忽然那樂曲本身遲滯了一瞬間。
特魯寧布拉引導著這音樂;特魯寧布拉也是這音樂本身。虛空中,那丑惡的曲調奏起了一個低沉的變奏,同時又充滿了嘲弄與不屑。
這位擔當諸神之樂長的外神察覺到,一個被它預定帶往戰栗宮廷的天才靈魂逃脫了它的掌控。
跨過兩百年的時光,那靈魂衰弱的身體竟然正在痊愈。正在奉命行動的斯格霍一族,也失了手。
但是,就在特魯寧布拉將注意力投向遠方那顆微不足道的星球時,它察覺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存在。
瘋狂宮廷的另一邊,伏行之混沌一如往常的靜候在一旁。這位擁有無數面貌的外神輕蔑地注視著那些沒有心智的下級藩神們,然后向著特魯寧布拉示意。
哦,是這樣的。伏行之混沌,諸神的信使,你總是偏愛那些渺小和短暫的文明…
阿撒托斯之笛手恢復了從容的演奏。兩百年的時光對外神而言本是瞬息,特魯寧布拉也不介意再等個兩百年。它沒有撤銷對斯格霍一族的命令,即使是自己的眷屬,偉大的外神也漠不關心。
交給我了嗎?那好。
奈亞拉托提普,外神們的靈魂與信使表面上待在那兒沒動,但在遙遠的地球上,它無數化身中的一個已經邁開了步伐。
似乎有特別有趣的事,正在地球上悄然發生。
翌日黃昏。
托德醫生打了個呵欠。那男人的體魄比預想中更加強健,現在托德醫生準許他進入他的私人休息室。
陳強并不擔心讓托德和貝老爺子單獨接觸會導致泄密。靠著無所不在的忽悠合同,他已經把托德忽悠進了他的調查員行列。
姓名:霍華德·托德;年齡:41;種族:人類;職業:醫生 HP12/12;MP14/14;理智值70/99;幸運45/99
力量50;體質65;體型55;敏捷60;外貌60;智力75;意志70;教育80
急救75%;醫學91%;母語(英語)80%;漢語51%;德語56%;拉丁語16%;說服40%;信用評級60%;樂理55%;鋼琴演奏46%
試金石:座右銘為他人保守秘密,是保護他人也是保護自己 這也是陳強放心把老貝丟給他的原因——即使貝老爺子不小心暴露了,托德會說漏嘴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對于“試金石”是某種信條的人而言,違背這信條無異于一次理智大崩塌。
曾經年輕氣盛的托德醫生考取了醫學和藝術的雙學位,但顯然,比起音樂,在他醫學上的天賦更高一些。
現在,經歷了諸多大風大浪之后,在華夏開設私人診所的托德醫生早已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對他來說,不去思考客戶的隱私比什么都重要。
托德醫生很久不親手做大型手術了,但他會把重要的手術交給那些可以信靠的同行完成。這樣的病人一般都不缺錢,托德也樂意從全國乃至世界各地請來合適的醫生為這些病人做“飛刀”。
順帶一提,出于托德醫生本人的愛好,他的私人休息室布置的極為“古典”,一眼望去好像一個18世紀的大客廳,全套音響設備都被嵌進了墻壁里,除了躺椅和大書架,最顯眼的就屬那架雅馬哈C3三角鋼琴了。
推開房門的時候,托德醫生聽到里面傳來鋼琴的音符。
他笑了。
看來這位傲嬌(因為老爺子總是一副十分感激的樣子卻遲遲不肯道謝,陳強的翻譯機把托德吐槽他的那一大段英文翻譯成了這一個詞)的老爺子,也是頗有閑情雅致的嘛…
貝多芬的確是個脾氣不太好,又有些古板的19世紀人,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不善于學習。和那位倒霉的小偷不同,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具影響的音樂家之一,貝老爺子的智力和理解力在普通人類中都屬于最頂尖水平。
檢查的時候他無意間瞥見了日歷上的年份——21世紀。經過兩天的折騰,他幾乎確信自己是來到了真實的21世紀,而不是什么驚天大玩笑。
也許,也只有兩百年后的醫生,才能治好自己的耳疾吧。
想通了這一點,任由這些無禮的人對自己擺弄那些奇怪的儀器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了。
從托德的只言片語中,貝多芬能判定出,這座城市位于遙遠的東方。他還看見了墻上的世界地圖——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他還是在地圖上找到了維也納,讓他安心了一些。
無論如何,單單是讓自己恢復聽力這件事,自己就無以為報了。老貝竭力讓自己維持一名歐洲紳士的優雅——但當托德醫生的手機鈴聲響起時,他還是驚訝的跳了起來,險些摔倒。
他猜想那個小盒子就是“留聲機”——據說從歐洲到新大陸都有些空想家在倒騰這種想入非非的東西。
真沒想到自己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實物…
而且這實物居然還如此袖珍,發出的聲音又是這般清晰而美妙(他再聰明也就想到錄音機這一步了,并不能把托德跑到角落里去接電話和通訊聯系起來)!
也不知這種機器能保存多久的聲音?如果能有一部交響曲的時長…至少一個樂章就好,那就太棒了。
不過更讓他高興的,還是當一天的診療結束后,他在托德醫生的私人房間里看到了一架嶄新的大鋼琴。比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機器,還是熟悉的樂器更讓人安心。
不,也稱不上熟悉。貝多芬注意到,這架鋼琴的形態和自己習慣的木質結構的、采用舊式維也納擊弦機的鋼琴大不相同,琴鍵更多,踏板也不太一樣。他粗略掃了一眼,就立即判斷出這架琴的音域足有七個八度,而不是兩百年前的五個半八度。
恢復聽力令老音樂家恨不得年輕了十歲,見到新式的鋼琴也讓他精神振奮。想到未來的音樂家和發明家都在努力工作,大音樂家極為喜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