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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一種生活

  巖橋慎一終于對濱崎步談論起了責任。

  當他開始談論成年人的責任,濱崎步才意識到,這與自己一直以來的想象大相徑庭。自上京以來,她的種種任性恣意,或是痛苦糾結,實則都建立在這種錯位之上,如在縫隙里長出的一株扭曲之花。

  巖橋慎一親口承認自己對她負有責任,帶給少女的不是安慰,而是被不留情揭開的事實。

  少女的心搖搖欲墜,卻又因此,奇妙地平靜了下來。

  “我還沒有問過你,去迪斯科玩得開心嗎?”

  濱崎步才以眼神注視巖橋慎一,就聽到他笑著補充:“放心,這可不是在挖苦你。”

  “…就是特別說這么一句,才像是在挖苦。”濱崎步小聲辯駁,到底老實回答:“說不好。在玩的時候是開心的。可是,意識到這是在逃避,就又高興不起來了。”

  “逃避什么?”

  “您才不該這么問我呢。”

  巖橋慎一笑了,“那就問些別的。”

  “什么?”

  “比如你對唱歌這件事,現在是什么想法?或者,也未必是唱歌,演戲、或者是想做別的什么都好。”

  濱崎步突然反問:“您還記得讓我唱歌的事嗎?”不待等到回答,先聲奪人:“您不該這樣對我。”她十分委屈,“明明是您問我要不要唱歌,可后來卻什么都不管了。”

  巖橋慎一聽著少女的自白,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個孩子,嘴上說的是怪責他的話,卻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了真心。她在等待巖橋慎一重新問自己,是否想要唱歌,讓她說出那個她自認為是巖橋慎一所希望的回答。

  “我當然記得。但是,決定要不要唱歌的人,從來都是你自己。”巖橋慎一心平氣和,把這顆球輕輕放在濱崎步手里,由她自己來決定投往何方。

  來時路上,這個少女頭頭是道的說著“小孩子會因為可以自己做決定而高興,女人卻會因為必須由自己來做決定而不高興”,她對著巖橋慎一口無遮攔的那些話,都能成為她心中種種問題的解答。這個少女,從來都是在和自己作斗爭。

  “要是我當歌手,巖橋桑就會當我的制作人嗎?”

  濱崎步好像還是第一次,在巖橋慎一面前,做出“成為歌手”的假設。

  “肯定不會對你的事不管就是了。”

  “那如果您不是適合我的制作人呢?”

  濱崎步忽然說出了連自己都心跳加速的話,宛如做下一個大逆不道的假設。

  巖橋慎一卻沒有不高興,反倒極有興趣的回答她:“那就要到你進入出道的準備時,才能見分曉了。”

  “我想要為您唱歌,卻又不想讓你知道我唱歌時在想什么。”

  濱崎步說完這句俏皮話,臉頰不動聲色地泛了紅。可是,巖橋慎一并沒有放在心上。

  吃完了飯,兩個人準備回去。巖橋慎一心里掛念,隨口和濱崎步說:“明菜和小光不知道回去了沒有。”

  “巖橋桑總為了各種各樣的事操心。”

  巖橋慎一笑了,“下次,你也跟著去拜訪千惠子桑吧,千惠子桑做炸漢堡可拿手了。”

  濱崎步想了想,“我外婆也很擅長廚藝,不過,媽媽就完全不行。我對廚房里的事也不怎么喜歡…”

  巖橋慎一說:“暑假你要回福岡吧。”

  濱崎步卻問起了宇多田光:“小光暑假也會繼續留在您家里嗎?”

  “這要看小光的父母暑假期間會不會回國。”

  “真奇怪。”

  濱崎步嘀咕:“小光的父親就這樣把她留在這里,和小光的媽媽外出旅行。我的父親…”她對父親沒有任何印象。

  只是忽然想到,自己也是個被父親留下的孩子。只是區別在于,小光的父親不知何時回來,但一定會回來,而自己既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有回來的一天,成長的歲月里,更希望他不要回來。

  父親不出現,她的想象之中,才能擁有父親的影子。

  巖橋慎一說了句:“你和小光不一樣。”

  濱崎步聽了這話,出乎意料地沒有追問巖橋慎一一句“為什么”。

  到了家,是宇多田光帶著健太跑來玄關迎接。巖橋慎一問她,“明菜呢?”

  宇多田光指了指樓上,一臉神秘莫測的表情,看的巖橋慎一一頭霧水。他把兩個少女留在玄關,上樓去一探究竟。

  被撇下的兩個少女大眼瞪小眼。濱崎步問:“發生什么了?”

  宇多田光搖頭:“不知道。”

  濱崎步的表情,顯然不相信。宇多田光卻沒有說謊,“明菜桑上樓之后就沒有下來。”

  濱崎步無言。若只是這樣,何必擺出那樣神秘的架勢。

  巖橋慎一上了樓。宇多田光神神秘秘,讓他心里奇怪,猜想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他站在臥室門口,說了句“我進來了”,推開門。

  中森明菜躺在床上,背對著房間的門,沒有反應。巖橋慎一走近過去,發現她睡著了。

  這個中森明菜,睡著的時候,看著尤為天真。巖橋慎一看她的睡顏,不由得心生愛憐。他看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伸出手指,輕輕撥動了一下她的睫毛。

  中森明菜動了動眼皮。

  她不在狀態,睜開眼瞧見是巖橋慎一,十分放松地又閉上了眼睛。頓了頓,又重新睜開了眼。

  巖橋慎一看的好笑,“睡迷糊了嗎?”

  中森明菜黏糊糊地“嗯”了一聲,睡得渾身懶洋洋。

  晚飯過后,她迫不及待告別了千惠子,回來等巖橋慎一,等著等著,卻打起了瞌睡。不想的時候還好,一聯想,近來果真尤其容易疲倦。本想打個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她的思緒慢慢回籠,有滿腔的話要說。可巖橋慎一只看著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樣子,覺得好笑。

  瞧見丈夫不在狀態的樣子,中森明菜撅了下嘴唇,拉住了巖橋慎一的手。

  “這么涼。”

  巖橋慎一把她的手攥在手里。

  這回,又換中森明菜笑瞇瞇地打量起了丈夫。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巖橋慎一又摸不著頭腦,又有些招架不住,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這個中森明菜有話要說。

  “什么?”

  他索性低下頭,把耳朵湊到妻子嘴邊。

  中森明菜就要把在胸中翻涌了一整晚的話說出來,可話到嘴邊,鼻子先是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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