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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4. 早就認定

  事前做過的功課,已經讓巖橋慎一知道了入籍的流程十分簡單。但知道流程簡單,和親自體驗在這短短的時間里完成了身份轉變,似乎不是一碼事。

  不過,他在心里想,自己會覺得跟中森明菜成了一家人,肯定不是因為在入籍申請表蓋上了自己印章的緣故。

  “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巖橋慎一聽到中森明菜的吐槽,回過神來,和她飽含期待的目光對上,不禁笑了,“的確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什么?”中森明菜感覺到好奇。

  兩個人邁動腳步。巖橋慎一告訴她,“雖說入了籍才算是一家人,但感覺上,我跟你其實早就是一家人了。”

  不是因為入籍才成為一家人,是因為有了成為一家人的實感與覺悟,才選擇入籍。

  中森明菜瞄了他一眼,心里感動,嘴上卻調侃,“真會說話。”

  巖橋慎一有點不好意思。交往久了以后,中森明菜要再看到年下君不好意思的樣子,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倒是若無其事裝蒜的時候更多一些。她這么想著,笑得更厲害了。

  “對了。”巖橋慎一想起來,還有更重要的一句話沒有說。他偏了下頭,看看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中森明菜,“今后就請多關照了。”

  中森明菜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我這邊才是,今后要請你多多關照。”

  兩個人走過來時走過的路,準備從這座不起眼的水泥盒子里離開。傍晚,中森明菜要去參加演唱會的排練,在那之前,中間這段時間,兩個人還能約個會。

  這時,迎面而來的一對年輕男女,和他們碰了個正著。

  選在星期一親自跑一趟區役所結婚的情侶不多。一男一女走在一起,難免惹人注目。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下意識看向對面,又默契一致,準備給他們讓路。

  但對面的年輕女性,先面露激動。

  在那一句“明菜醬!”即將脫口而出時,中森明菜沖她眨了眨眼睛,做了個“噓”的手勢。

  就這小小的一個動作,就把對面拉攏成為了自己的同謀。年輕的女性,仿佛是從中森明菜那里接過了一個任務,要為她保守一個秘密似的,用力點點頭,只有神情依舊激動。

  決定了要來入籍的這天,跟喜歡的明菜醬相遇了!

  這是怎樣的奇跡?

  和明菜醬在一起的這個人,那張臉也熟悉的很。過去這幾年,總是跟明菜醬一起被拍到,只是看周刊雜志,都足夠把巖橋桑這張臉給記在心里了。

  這樣的兩個人來到區役所,能是為了什么事?當然是——

  對這年輕的女性來說,這堪稱奇跡的會面,讓她的心怦怦直跳,已然要忘記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入籍。在自己入籍的這一天,卻為了別人的入籍而心跳加速,內心激動。這種事或許不可思議,但發生在此情此景之下,就顯得再自然不過。

  “兩位是來入籍嗎?”

  年輕的女性心里想要問出的問題,卻被中森明菜先一步問了出來。

  女生用力點頭,這時候才想起自己一同過來的男朋友。看起來和她年紀相仿的男性,穿著的風格,讓巖橋慎一想起那個襲擊自己的竹山宏司。真要說的話,這一對年輕男女,都是如今流行的澀谷風格。

  來入籍的這一天,也做這樣的裝扮,仿佛這一身服飾,代表著某一種認同。

  相比起女方,同行的男性來得要沉穩一些,但不如說是因為更加善于克制,不讓激動與訝異的情緒外露。

  “恭喜你們哦!”中森明菜笑瞇瞇,神情仿佛看待年輕的弟弟妹妹。

  這時候,反而是那個男性,鼓起勁兒來,問了句:“明菜醬今天也是來入籍嗎?”他問出了問題,卻看向了巖橋慎一。

  就像這對時髦的男女,特別做這樣的打扮來入籍一樣,對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來說,大大方方出現在區役所,不做任何喬裝改扮,這是屬于他們兩個的一種認同。

  不喬裝改扮,被認出來也就是心中早有準備的事。

  中森明菜好像在拉攏對面的兩個人一起玩一場惡作劇一般的,跟他們商量,“…總之,這件事可以幫忙保密嗎?在正式公開之前,一起保守一個秘密。”

  這種仿佛在哄小孩的話,真虧她能說得這么鄭重其事。巖橋慎一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想,該不會她在決定要來入籍的時候,就想過遇到這樣的情況要如何應對。

  但偏偏,被她拉攏成了同謀的這對年輕男女,就真的高高興興答應了。

  …各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中森明菜都有夠利害的。

  “對了,有禮物送給你們。”

  與這對偶然相遇的年輕準夫婦道別時,中森明菜想起來,從口袋里拿出個什么東西遞給那個女生。

  是剛才來時路上,她和巖橋慎一一起做的折紙小貓。

  有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折紙,技藝多少生疏了一些。但對于折紙小貓,完成它的步驟,對這兩個人來說,大概是銘記在心。

  巖橋慎一看她拿出這個,心中會意,也把自己折的那一只交給中森明菜,讓她作為祝賀這萍水相逢的一對年輕男女入籍的禮物,一起送了出去。

  雖說幕后黑衣人折的,比不上桃浦斯達折的。但畢竟好事成雙。

  偶然相遇的年輕準夫婦是否會替他們保守秘密,這也并不很重要。反正,入籍已經完成,正式公布也就在最近,就算他們給周刊報信,這樣的重大新聞,媒體也得先聯系事務所,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巖橋慎一對于這種口頭的約定效力如何,并不報什么期望。然而,鄭重其事與那兩個年輕人約定了的中森明菜,卻堅信那兩個人一定會保守這個秘密。

  看她這信心十足,只把人往好處想的樣子,巖橋慎一也只有隨著她。

  不過,這一趟出來入籍,從來到區役所再到離開,都沒有任何一個狗仔突然從什么地方殺出來,詢問這兩個人是不是過來入籍。

  按說,一個是桃浦斯達,另一個是知名的黑衣人,都是話題人物。但入籍這樣的事,行程捉摸不定,除非二十四小時盯梢,否則被抓個正著的機會不大。

  然而,巖橋慎一遇襲事件之后,整個媒體界聯合起來壓制這條新聞,連周防郁雄都對他出手相助。他前一天才剛剛高調展示了自己的地位實力,一時半會兒的,狗仔也不敢去撞他的槍口,干脆不去盯這個深不可測的大人物。

  坐回到車里,兩個人不約而同,長舒了一口氣,相視而笑。來的時候還是巖橋慎一和中森明菜,回去的時候,就成了巖橋夫婦。

  對巖橋慎一來說,入籍的事就這么告一段落,但接下來,成為了“巖橋明菜”的中森明菜,卻還要去變更自己的各種證件,更換新的印章,連和研音與華納的合約,也得進行更新。

  當中森明菜作為舞臺上的明星,決定要繼續留在舞臺上的時候,生活里的中森明菜,卻要一點點被“巖橋明菜”所取代。

  中森明菜對結婚這件事滿心憧憬的時候,沒有切實去考慮過這些繁瑣的現實。然而,結婚的對象是巖橋慎一,要成為“巖橋明菜”,她就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接下來去做點什么?”巖橋慎一跟她商量,“先去吃點東西?”

  中森明菜十分好說話,像個夫唱婦隨的太太——如今,倒是個真格的太太了,“聽慎一你的安排。”

  “聽上去責任重大。”巖橋慎一半開玩笑。

  中森明菜笑著回了一句,“就請你漸漸習慣負擔所有決定好了…畢竟是一家之主。”

  “你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嗎?”巖橋慎一腦筋轉得快,“還是兩個人商量著來做決定更好。”

  中森明菜哈哈大笑,剛才端出來的乖巧太太的模樣,頓時煙消云散。或許她能當個一切聽丈夫安排的太太,但兩個人一起商量著來,她肯定會更加快樂,巖橋慎一也更舒心。

  “不然,”中森明菜開動腦筋,“給野崎桑打個電話,讓他請我們吃點東西好了。”

  巖橋慎一看她眉梢眼角浮現的調皮神色,“你是想告訴野崎桑,我們入籍了才對吧。”

  “就算是這樣,現在也嚇不到野崎桑了。”中森明菜似乎有點可惜。

  巖橋慎一在心里,不禁替野崎俊夫捏把汗。這樣的事,如果要嚇到野崎俊夫,只有一種可能,兩個人悄悄戀愛,一朝入籍,直接把頭條新聞甩到研音那里。

  不過,在開動腦筋,想著過后要怎么跟野崎俊夫見面之后,中森明菜剛有了的那一點太太的樣子,立刻就又消失不見,又是那個調皮的中森明菜了。她拿過車載電話的聽筒,準備送野崎俊夫一個驚喜。

  巖橋慎一跟她一條戰線,在旁邊默默觀戰,但他的目光在中森明菜的手指上停留。中森明菜還沒有一枚結婚的戒指。

  巖橋慎一盯著她空蕩蕩的左手無名指,不知不覺,對中森明菜接通電話之后說了什么,一概充耳不聞。他心里琢磨,這一枚戒指,是應該和她一起去買,還是他自己去選一枚。

  沒有結過婚的巖橋慎一,總覺得自己能方方面面考慮周到,但實際做起來,總是東一下西一下。

  中森明菜放下了聽筒,小臉往他跟前一湊,“在想什么?”

  看著她這張臉,巖橋慎一不愿意再遮遮掩掩的說謊,哪怕是為了制造驚喜。或者應該說,到了此時此刻,比起制造驚喜,他更想凡事和中森明菜好好商量。

  剛才,當中森明菜端出乖巧太太的模樣時,巖橋慎一的那番話,肯定不是玩笑。

  他實話實說,“在想,還沒有買戒指。”

  “結婚的對戒嗎?”中森明菜捧起了巖橋慎一的手,端詳他的手指骨節。

  巖橋慎一的目光則看著她的手,“對戒是另一碼事,還有明菜你的鉆戒…”

  中森明菜忍不住笑了。

  她笑得太開心,以至于巖橋慎一有點摸不著頭腦,“我說了很奇怪的話嗎?”難道是因為,鉆戒這東西,應該在入籍之前就買好?

  中森明菜使勁兒搖頭,但還是笑得厲害。巖橋慎一拿她沒辦法,只好充當起了這個笑柄。她笑了一會兒,往他身上一靠,挨著他的肩膀。

  “果然,鉆戒應該在求婚的時候買才對吧。”巖橋慎一開始覺得自己做事粗糙。涉及到了和中森明菜之間的事,好像就總是做得不夠周全。

  然而,決定結婚的那一刻,不是事先的籌劃與精心的準備,而是坐在餐桌前,和她一起吃著飯的時候,在談話之間,自然而然決定了的一件事。

  中森明菜抬起右手,在他面前展示,“慎一不是送過我戒指嗎?”那一枚海藍寶石戒指,還在她的右手中指上閃著微光。

  巖橋慎一看著那枚戒指,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這一枚嗎?”

  “就是那一晚,慎一你為了見我,特意去了名古屋。”中森明菜注視著指間的戒指,似乎記憶就存儲在這戒指里。

  “我還是第一次做那樣的事。”巖橋慎一想起來,也覺得懷念。

  中森明菜“嗯”了一聲,“在那之前,慎一你不管什么時候都很克制來著…”但是,卻能為了見她一面,在深夜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

  “所以,你送這枚戒指給我的時候,我就當它是求婚戒指了。”

  她話說出口,反問了一句,“有點厚臉皮,對吧?”不過,在已經成為了巖橋太太的現在,這一句厚臉皮說出來時,沒有不好意思,倒是有那么一點小小的得意。

  巖橋慎一心頭被什么東西壓得沉甸甸的,“那個時候,就想過要和我結婚嗎?”

  “反正,我在那個時候,就認定了。”中森明菜語氣放輕了,但說的話卻愈發堅定。她說,“我認定了的,現在實現了。”

  巖橋慎一聽著她這句勝利宣言,不禁笑了。他抓住中森明菜的右手,輕輕把那枚戒指摘了下來。

  無需說什么,中森明菜自然而然,把左手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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