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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 陰差陽錯

  “哎?”

  他說的莫名其妙,中森明菜聽著也摸不著頭腦。

  巖橋慎一握著她的手腕,憑借回憶,一本正經向她描述那條手鏈的樣式。按說,這種時候是要抓住時機,把禮物給拿出來的。

  但是…

  “現在放在東京的家里。”他說。

  本來想要送給她,結果卻一直各忙各的沒機會見面送出去。從東京大老遠跑來出差時也想不到會從神戶到名古屋來見她,不可能把禮物隨身攜帶。

  中森明菜聽著他的解釋,忍俊不禁。

  如果是別人這么說,或許顯得油嘴滑舌,但這些話由巖橋慎一嘴里說出來,反而有一點微妙的可愛。

  她倒是絲毫沒有覺得巖橋慎一在說多余的話,也不認為他在戲弄自己。這固然是因為她這個人的個性在方面豁達,更是出于對巖橋慎一的信任。

  因為巖橋慎一說什么她都會相信…

  中森明菜瞄了瞄巖橋慎一,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以為他是在懊惱,先大大方方和他說,“那等我回來以后,你再把手鏈拿給我。”

  “嗯。”也只能這樣了。

  巖橋慎一點點頭,又有點想說什么。

  中森明菜卻先自作主張——但其中有一多半是為了開解巖橋慎一,才故意大說特說,“到時候,你要親自給我戴上。”

  “嗯。”

  “戴好以后,還要再親一親我。”

  巖橋慎一仿佛正被她教著應該如何談個甜甜的戀愛。

  他這個人,其實不擅長表達感情。被她整個人撲向自己的熱度包圍時,也會覺得不好意思。中森明菜滔滔不絕,他“嗯、嗯”點著頭,終于,抓住了時機,手慢吞吞伸進口袋里,拿出個盒子,舉到她面前。

  “哎?”

  中森明菜睜大眼睛,不看盒子,先去瞪巖橋慎一。

  這家伙剛才是在騙她不成?

  “手鏈是沒辦法從東京拿過來。”

  巖橋慎一用日常被桃浦斯達捉弄而鍛煉出來的厚臉皮,把話說下去,“但是,剛好在神戶看到了覺得很適合你的戒指。”

  “…”中森明菜繼續瞪著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應。

  這個人怎么能這樣啊?

  中森明菜覺得被他給擺了一道。但是,看著他繃著的臉,知道巖橋慎一不是故意捉弄自己,也就生不起他的氣來。而且,巖橋慎一明明買了戒指,卻還要先把手鏈的事告訴她的這份固執,讓中森明菜從中體察到某種微妙的情意。

  巖橋慎一不能告訴中森明菜,是因為那條遲遲送不出去的手鏈他才無論如何都想來見她。

  “你真的送戒指給我?”

  中森明菜不看裝戒指的盒子盯著巖橋慎一看。

  “那還有假嗎?”

  巖橋慎一點頭,中森明菜像是跟他對著干似的搖搖頭。

  “總之”他打開盒子問她,“要親自給你戴上…這個要求對戒指也適用嗎?”

  巖橋慎一認認真真發問。

  “那還用問嗎?”

  中森明菜嘴上氣勢洶洶心里卻軟的不可思議。

  裝模作樣教他怎么送禮物的時候,可想不到這家伙其實準備了兩份禮物。剛教了他怎么做立刻就被他用上中森明菜頗有一點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感覺。

  沒錯,今晚收到了兩份他的禮物。她心想。

  剛才巖橋慎一握著她的手腕,向她描述手鏈的樣式時,就已經把他的心意給戴在了她的手腕上面。

  巖橋慎一捏住戒指海藍寶石在他指間仿佛若隱若現。

  他猶豫著不知道要拿中森明菜哪只手問她,“要戴在哪根手指上呢?”

  中森明菜憋著笑,故意逗他,“哪一根手指可以戴進去,就哪根手指好了。”

  結果巖橋慎一聽了這話,面對這份她交給自己的權力卻開始覺得有點燙手,憂心忡忡“如果只有拇指戴著合適,那可就糟了。”

  他裝模作樣中森明菜又好氣又好笑有一點點想動手。

  但巖橋慎一未必不是在用這種聽著無厘頭的話來掩飾送戒指給她的不好意思,還有給她戴戒指這件事當中所帶有的、某種約定俗成的特殊意義。

  只是,中森明菜就算有所覺察,也并不會替他戳破這份拙劣的掩飾。

  他繃著臉,把戒指給戴在她右手的中指上。

  “正合適。”中森明菜高高興興舉起右手,自己看看,給他看看。

  看夠了戒指,又去瞄巖橋慎一。結果,目光正好跟他碰在一塊兒。她把手往后一背,對著他理直氣壯提要求,“戴好以后…還有呢?”

  “嗯…”巖橋慎一眨眨眼睛。

  一副故意裝傻的樣子。

  “嗯?”她笑瞇瞇看著他。

  沒辦法,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

  “不對、不對哦。”中森明菜搖頭,撅起嘴。

  巖橋慎一把她期待的小表情看在眼里,不忍心拂了她的意,糾結著親了親她的嘴唇。中森明菜趁機抓住他,緊緊抱住。

  過了一會兒。

  中森明菜笑瞇瞇的盯著巖橋慎一的臉,“剛才慎一君還給我的話,我再原封不動還給你。”一邊說,一邊帶著紙老虎下山的洶洶氣勢,對著他齜牙咧嘴,“真色!”

  被抓了個現行,巖橋慎一無從狡辯,老實認栽。

  但到底干不出真的帶著她去拉布滬太路短暫溫存的事來。

  雖然壯膽的理由有一大堆,最先還是她提議,但不管怎么說,匆匆見一面,去拉布滬太路喵喵完,再在深夜匆匆忙忙分別,總覺得這種做法又狼狽、對她也太過失禮。

  又不是一年只見一次的牛郎織女。

  再說了,這個主動提議去拉布滬太路的中森明菜,平日里明明就是一只要在能過夜的時候才去他家里住的紙老虎。

  中森明菜那點小心思,總是看著精心隱藏,其實明擺著放在那兒,一目了然。她要裝大方,巖橋慎一不能真的享受她這裝出來的大方。

  巖橋慎一了解中森明菜,正因如此,寧可忍耐也不愿意那么做。

  談戀愛有談戀愛的好處,就是不急在一時。

  “我很快就回來了。”

  中森明菜終于放過他。兩人肩膀挨著肩膀走了一會兒,她又伸過手去,拉住巖橋慎一的手。

  “回來以后,就到你那里去。”她說。

  巖橋慎一“嗯、嗯”答應著,瞄了她一眼。

  中森明菜大膽發言,“…還要穿得漂漂亮亮的過去。”

  特意強調“漂漂亮亮”,重點是什么不言自喻。

  “慎一君想讓我怎么穿?”她繼續說著危險而又奇怪的話。

  兩個人明明是普通的手拉手、仿佛純情學生仔一樣走在居民區的街道上,不知為何,談論的卻是這樣的內容。

  “換個話題吧。”巖橋慎一松開她的手,趕緊阻止她,“等你回來以后再說這個也不遲。”

  中森明菜哧哧笑,終于放過他,“知道了知道了。”

  “只許你說‘知道了’,不許我說‘知道了’嗎?”巖橋慎一問。

  中森明菜面對這個問題,選擇萌混過關,又伸手過去,拉他的手。

  到底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約會壓馬路,為了避免出現因為壓馬路迷路導致回不去酒店最后被曝光戀情這種A級烏龍,兩個人沒有亂轉,逛了一會兒,原路返回。

  又是那座貼滿了各種各樣小廣告的電話亭、和它旁邊的那座小公園。

  電話亭里沒有人,只有小廣告孤零零的貼在那里,不知道要服務怎樣的顧客。中森明菜抓住巖橋慎一的手腕,湊過去看看手表的指針。

  “慎一君要怎么回東京?”她想起個重點。

  都這個時間了…

  巖橋慎一回答她,“出租車應該能把我送回去的。”

  中森明菜發出夸張的聲音,盯著他的臉,“從名古屋搭出租車回東京?”這副痛心的模樣,跟桃浦斯達這樣的詞不沾邊兒,倒像是個在為敗家子痛心的鄰居街坊。

  “是的。”巖橋慎一點頭。

  明天星期一,一早還要上班去開會呢。

  但畢竟是為了來見她,這才要當個敗家子。中森明菜得到這么個答案,也沒話可說,只是抓著他的手,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

  “怎么了?”巖橋慎一問。

  中森明菜對著他的臉說傻話,“記住慎一君今天來見我這件事。”

  “什么?”他聽著迷迷糊糊的。

  中森明菜卻只是看著他,眨眨眼睛,仿佛那雙眼睛就是照相機,正要把巖橋慎一現在的臉在她記憶的膠片里永久定格。

  “我要一生都記得今晚的事。”她像個孩子似的,說著傻話。

  盡管一生那么長,今后會怎樣也一無所知。

  但是,中森明菜想著,無論如何都不要忘記這個晚上,不忘記他為了自己而來的心意,還有撲向她的那份熱度。

  “那,就等你回來之后再見?”巖橋慎一問。

  中森明菜點點頭,忽然想起件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沖淡別離時的微妙氣氛,和他說,“還有件事沒做。”

  “什么?”

  她故意瞄他,“慎一君自己還說什么要幫我記著,結果自己卻忘光光了。”

  巖橋慎一想了想,想起來了,不禁為她這個跳脫的想法苦笑,“總不能在這種地方,解開襯衫讓你咬一下吧?”

  中森明菜點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贊同。

  但也完全不妨礙她另外亂打主意,“那就換個地方咬,行嗎?”

  “你想咬哪里?”巖橋慎一在腦中快速確認自己現在能被她咬的地方。

  紙老虎又開始對著他發號施令,“再過來一點。”

  巖橋慎一任她折騰,彎下腰,貼近她。

  他稍微一偏頭,耳朵就在她眼前。中森明菜冒出個壞心眼,露出牙齒,慢慢貼近他,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巖橋慎一倒吸一口涼氣。

  中森明菜松開牙齒,看著他濕漉漉的、帶著齒痕的耳朵,笑嘻嘻的后退一步,對著他揮揮手,“我要回去了,慎一君。”

  巖橋慎一邊擦拭著濕漉漉的耳朵,邊對著她揮手,目送她走出去。

  中森明菜腳步輕快,心情爽朗,分別時的不舍,似乎在咬住那一下以后,忽然間煙消云散。

  他要帶著她留在他耳朵上的齒痕回東京,這么想著,似乎這次見面的時間又被延長。

  她按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雖然未必是個走街串巷無壓力的達人,但在記憶路線這件事上,從小就在商店街里跑來跑去的孩子,似乎對沿途的各種招牌和景物有著更深刻的記憶。

  中森明菜走遠了以后,巖橋慎一又進了電話亭。拿起聽筒,給出租車公司打電話。

  要從名古屋搭出租車回東京,車費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個會讓巖橋慎一的貧窮人設崩塌的數字。

  深夜搭出租車,從名古屋回東京的客人,既然不是惡作劇或者喝醉了酒胡說八道,那就只可能是暴發戶和打車券用也用不完的大企業精英上班族。

  這個深夜搭出租車從名古屋去東京的青年,不知道是什么來路。

  出租車在快車道飛速行駛。

  坐上車,巖橋慎一積攢了一天的疲勞開始侵襲身體,他昏昏欲睡,什么也不愿意想。偶爾,從光線昏暗的車里往窗外看去,窗外模糊一片。

  到了家,調好鬧鐘小睡一場。早上起來,洗漱的時候,巖橋慎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趴在鏡子前,打量被中森明菜咬過的耳朵。

  好像是有一點淡淡的痕跡,他自己也不確定,但覺得是。

  隔天上午,中森明菜一行人從這邊出發,準備前往大阪。

  早上碰面,大本見到她和跟著的小助理,想起昨晚的事,隨口問了句,“昨天晚上你們沒有回來太晚吧?”

  “哎?”中森明菜被大本的話給問住了。

  旁邊的小助理捏出兩手冷汗,趕緊打圓場,“沒有,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她說得含混其辭,以免“吃東西”的假話被當場戳穿。

  中森明菜心里正沒底,不知道是不是被大本發現了什么。小助理突然接上這么句,她順水推舟,也含混其辭的答應著。

  應付了大本,又去看了看歪打正著幫了忙的小助理。

  兩個人好巧不巧,目光相對。

  小助理被她看著,才剛要松下來的那口氣,又提起來。中森明菜看在眼里,忍不住猜測是不是小助理昨天晚上用她來當借口偷偷出去了。

  中森明菜帶著一點發現了小助理秘密的意外,沖她善意一笑,收回目光。

  就幫她一起瞞著大本桑好了。中森明菜自覺做了件好事。

  小助理總算松了口氣。

  放松下來,垂下視線,看到中森明菜手指上戴著枚沒有見過的海藍寶石戒指。

  她眨眨眼睛,移開了目光。

  就守護明菜桑的笑容、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為她保守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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