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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 演歌美人

  巖橋慎一和酒井政利寒暄,一起跟著上來的飯島三智,跟自己的前老板問好。

  招呼打了一圈,酒井政利又向他介紹了在場的另外的兩三個工作人員。當聽到其中一人是BURNING的經紀人時,巖橋慎一心里一動。

  一個經紀人,倒也不是什么值得關注的大人物。

  只不過,之前才暗地里跟BURUNING發生了一點小摩擦,雖然順利和解,全程也都是渡邊萬由美在處理,沒有讓巖橋慎一到臺面上來。但是,對這家業內聲名昭著的事務所,巖橋慎一比起從前,難免要多關注一些。

  BURNING的經紀人在場,如此說來…

  巖橋慎一的目光落到那名不像工作人員的年輕女性身上,猜測她是BURNING的人。

  黑衣人們之間的禮節告一段落,酒井政利想了想,對巖橋慎一介紹,“這位是演歌歌手村勢真奈美。”

  被介紹到的村勢真奈美,向巖橋慎一欠身行禮。

  巖橋慎一也向她致意,目光禮貌地掃過她的臉。

  她很美。

  村勢真奈美穿著洋裝,衣著打扮的風格,有點像是辦公室里的粉領族。肩膀削瘦,西裝穿在身上,其實并不怎么合適。

  不過,雖然是普通上班族打扮,但她在行禮的時候,舉手投足間,仍能看出幾分生澀的和服女性的模樣。

  這大概是巖橋慎一剛才進來,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不像是工作人員的緣故。

  演歌歌手出道之前,要進行相當全面的訓練,除了唱歌之外,還有重要的一環就是儀態訓練,尤其對女性演歌歌手,在這方面要格外嚴格。

  “藤村…抱歉,”酒井政利說到這,隨口解釋,“藤村是她的本名。”

  巖橋慎一點頭表示理解。對當過演歌歌手、主動被動的了解過演歌的他來說,這些演歌界的事,清楚得很。

  演歌歌手當中,以本名出道的人不多,或者應該說,整個藝能界里,藝名出道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主流,直到近些年才有些變化。

  至于原因,可說的多得很,諸如從古時候、直到近代,大眾藝能的從業者地位都很低下,所以需要起個花名。

  又或者需要拜師學藝的行當,入門以后,由師父給起藝名,實則也是一種成立師徒父子關系的儀式。

  而對現代的普通歌手演員來說,也可能是本名不夠響亮、又或者用藝名不會擾到自己的日常生活…

  甚至在同樣熱衷風水的曰本,藝能界里還有認為起個好名字更容易紅的大佬。

  巖橋慎一曾經的飯碗森進一,本名就叫森內一寬。反而是曾經跟他一起當過司機的拎包小妹坂本冬美,這個聽上去像是藝名的名字,其實是她的本名。

  “藤村是豬俁公章老師的外弟子。”

  巖橋慎一正想著坂本冬美,酒井政利對著他說起這件事來。

  “啊。”

  他點點頭,“原來如此。”

  村勢真奈美和坂本冬美都是豬俁公章的弟子,兩人都是在同一檔由NHK主辦的演歌歌手選秀比賽里脫穎而出。

  不過,拎包小妹坂本冬美是嫡傳的內弟子,現在眼前這位村勢真奈美是記名的外門弟子。

  和村勢真奈美不期而遇。寒暄過后,酒井政利同她事務所的經紀人又說了幾句,隨即,這隊人起身告辭。

  排練室里,只留下巖橋慎一和飯島三智,酒井政利跟村勢真奈美在唱片公司這邊的經紀人。

  “我今年剛接手了這位藤村桑的制作權。”

  四個人在排練室的沙發上落座。酒井政利閑聊一般的,提起這件事來。他對待巖橋慎一的態度頗為松弛,很自然地就跟他就音樂制作方面的話題聊起來。

  如此對待他,實際上是因為酒井政利比起把他看作是唱片公司的負責人,更看重他音樂制作人的身份。

  “豬俁公章桑的弟子。”巖橋慎一隨口回應,“就算是外弟子,也不一般。”

  酒井政利一笑,沒有直接說,“藤村出道的單曲請來了船村徹桑作曲,石本美由起桑作詞。不過,能有這樣的資源,藤村的事務所功不可沒。”

  周防郁雄發家之前,給北島組組長北島三郎當司機,也是個接觸過不少演歌界人士、并且跟他們交往頗深的人。

  船村徹是北島三郎的老師,在業界的地位超然。

  石本美由起巖橋慎一當經紀人的時候和他見過幾次,他作為作詞家,在演歌界也是塔尖的人。

  出道單曲就能請到這兩人來制作,這陣容十分了得。

  不過,酒井政利特意提到村勢真奈美的事務所,言外之意,是告訴他,豬俁公章并沒有給這個外弟子出過太大的力、并且也不打算出什么力。

  “豬俁公章老師現在最鐘愛的弟子,還是坂本冬美桑。”酒井政利提了一句,一笑,“不過,他的眼光也著實精準,坂本桑是當下風頭最強的演歌新人了。”

  親女兒跟丫頭當然不能一概而論。

  巖橋慎一聽著,并不提他跟坂本冬美認識的事。

  “藤村和坂本桑參加同一個節目,又被同一名老師相中。出道的時間,坂本桑比她早兩個月。”酒井政利說,“不過,坂本桑現在是演歌新秀,藤村這一兩年間卻毫無反響。”

  讓船村徹和石本美由起給保駕護航,也沒有打出個水花來。

  “一兩年都看不到希望,只能另想辦法了。”酒井政利直言不諱。

  巖橋慎一一笑,算是回應他的率直,“所以,連制作權也一并移交到您這兒來了。”

  “我嚇了一跳。”酒井政利的話聽著像玩笑,但神情卻一本正經的,“還從來沒有經手過這樣的歌手呢。”

  他點到為止,巖橋慎一也不能得知村勢真奈美到底怎樣的“與眾不同”。

  他們兩個聊著村勢真奈美,村勢真奈美在唱片公司的經紀人就在一邊陪坐。這是個約莫三十歲,中等身材,體格偏瘦的男人,在這期間,一直保持沉默。

  “說歸說,擺在臺面上的事情還是很清楚。”酒井政利話只說一半。

  巖橋慎一會意,接過來,“要考慮路線問題。”

  “是這樣。”酒井政利笑道。

  頂級的詞曲作家、一流的事務所和唱片公司,這樣都紅不起來,那就只能考慮路線是不是出了問題,是否要進行轉型。

  一過來,正事沒提,先陪著酒井政利聊了一通關于這個撲街演歌歌手的事。

  巖橋慎一從來沒聽過村勢真奈美是誰,更不知道她作為演歌歌手,這一兩年里有過什么作品。真要說起來,他看待這個演歌歌手的事業,跟看待松本明子差不多。

  只不過唱演歌的歌手,就算轉型也不能把人弄去當搞笑藝人就是了…

  何況這個村勢真奈美,看著也跟搞笑這種詞沾不上邊兒。

  雖然只是偶然相遇,但巖橋慎一對她的印象頗為深刻。藝能界里不缺美人,但像她那樣的,有點煙火氣,削瘦、卻微妙的有一絲肉感的美人,在曰本藝能界著實也不多見。

  村勢真奈美的經紀人起身告辭以后,巖橋慎一才跟酒井政利進了正題。

  先前預約見面的時候,事先在電話里說起過此行的來意。現在,不等巖橋慎一伸手,飯島三智恰到時機的把他帶來的裝著歌曲小樣的牛皮紙袋遞過來。

  “總之,請您這邊聽聽看。”巖橋慎一遞過去。

  杰尼斯安排偶像出道的手法,跟演歌歌手要想方設法在出道時打響第一炮,路子如出一轍。都是想方設法跟大牌合作,找一流的詞曲作家。

  巖橋慎一帶來的這幾份小樣,創作者都跟“大牌”這樣的詞沾不上邊兒,心里清楚當出道單曲是沒機會,所以,是沖著收進專輯里為目標挑選的歌曲。

  選專輯曲跟選主打單曲不是一回事,真正主打級別的好歌,一首也到不了這兒。

  他雖然對男偶像不怎么感冒,和杰尼斯非但沒交情、還暗地里交鋒過,但一點也不妨礙他抓住這種又能賺錢、又能趁機給他手下的詞曲作家們打響名氣的機會。

  塑料業界就是這么回事。

  酒井政利收下了這幾份小樣,不過,并沒有當場聽。

  排練室里有專門用的放映機和唱片播放設備——統統索尼出品。雖然索尼的娛樂部門和音樂部門各行其是,但在這種地方,倒是微妙的看出“一家人”。

  正如華納還是“華納先鋒”的時候,處處可見“Pioneer”,而東芝EMI的歌手,則常有機會跟“To侍ba”的產品合作。

  酒井政利找出杰尼斯那邊送來的平家派的影像資料。

  “想放給巖橋君你也看一看。”酒井政利對他說。

  畫面里,四個穿著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是杰尼斯出品的演出服裝的少年,手持著玩具光劍,如同在演出舞臺劇一般的又唱又跳。

  巖橋慎一不管看多少次杰尼斯偶像,都會聯想到“蜜汁審美”這樣的詞。

  四個少年唱的是他們伴舞的對象光GENJI的熱門歌曲《剣の舞》(劍之舞)。這份錄像,是為了讓制作方對他們有所了解。

  雖然是帶著抵債性質送來索尼的組合,不過,按照慣例,只有音樂制作和發行權歸索尼,組合在舞臺上要怎么搞,全憑杰尼斯的魔性審美安排。

  魔性歸魔性,但從上到下的一脈相承,喜多川擴可以說是在這十幾二十年里,培養了曰本人們的這種“蜜汁審美”,讓他們不知不覺接受這種畫風、且只能接受男偶像這種畫風。

  如此一來,就像是韭菜那樣,割完一茬又有一茬,生生不息。

  養成偶像不算什么,養成粉絲才可怕。

  “感覺怎么樣?”酒井政利問。

  巖橋慎一搖頭,“我對男偶像制作完全沒有頭緒。”頓了頓,“不過,既然是杰尼斯的偶像,比較保險一點的做法,還是唱偶像歌謠。”

  反正這種組合自帶基本盤,剛出道的時候,粉絲正好熱情高漲,銷量差不到哪里去。

  “不是歌曲制作。”

  酒井政利搖頭,“是說看到這支組合,對他們的第一印象如何。”

  畫面里,四個少年唱完跳完,最后又擺出頗為中二的、完成了打斗動作以后耍酷似的亮相。

  接下來,畫面一轉,從舞臺變成了像是舞蹈教室的地方,四個少年站成一排,都穿著繡有“Johnnys”的樸素運動服,在鏡頭前依次自我介紹。

  “我是平家派的隊長松原次郎…”

  少年對著鏡頭,說著自己興趣愛好、喜歡的音樂之類的東西。

  酒井政利提出來,巖橋慎一也認真了一些。

  他倒也不是沒有看出點什么門道來,但礙著這是其他公司的藝人,不好評頭論足。現在,一個一定要聽,他想了想,含蓄的說了句:“有種緊迫感。”

  “緊迫感。”

  酒井政利重復了一遍,神情鄭重了許多。

  巖橋慎一一句話,點中了要害。

  酒井政利接收到這支組合,和四個少年見了面,看了演出的錄像帶,聽了他們的試唱和音,第一反應是感覺到喜多川擴急于讓他們成團的緊迫。

  這種緊迫感從上到下,不僅喜多川擴急著推出新組合,四個少年之間,也顯得不是那么合拍,沒有組合之間應該有的那種松弛感。

  當然,如此“緊迫”的原因,酒井政利心里也清楚,自然只字不提。

  巖橋慎一前幾天聯系到他,想要讓旗下的詞曲作家給平家派供曲。酒井政利挺樂意接觸新的詞曲作家,更兼還有吉田正樹的面子和對這個年輕制作人的欣賞與好奇,不介意提供個機會。

  但是,給機會歸給機會,酒井政利還是好奇,這個年輕制作人如何看待平家派。

  而現在,巖橋慎一的話,跟酒井政利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在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巖橋慎一這個精準的眼光。

  沒有松弛感的組合,是天生籠罩不幸光環的組合。

  酒井政利心里這么想,卻并不把平家派的未來放在心上,只打算專注于現在。——準確來說在,這支組合的未來從不在唱片公司手里,而是在于杰尼斯、藤島景子手里。

  而他征求巖橋慎一的感想,也并不是要從他這里得到什么關于平家派的靈感。

  不如說是借著平家派,對這個年輕制作人多點了解,順便評估他在企劃制作方面的能力。

  “對了。”

  酒井政利聊完平家派,若無其事的去拿了張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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