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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相互保護

  往這邊一點,再近一點。

  中森明菜像個不講理的指揮,對著他下達指令。

  “再近一點?”

  巖橋慎一看著她理直氣壯的臉,聽著她沒前沒后沒章法的話,有點好笑。不過,還是聽她的話,彎下腰,和她額頭抵著額頭。

  額頭貼著額頭,臉對著臉。冬天的夜里寒風冷峭,正因如此,吹過來的呼吸落到臉上,格外熱乎乎的。

  這道呼吸,這份熱度,還有發號施令后揚起調皮弧度的嘴角。

  中森明菜忽然一偏頭,把臉頰貼上巖橋慎一的臉。

  冬夜在外面壓馬路,寒風把兩個人的臉都吹的冷冰冰的。但是,貼在一起之后,要不了一會兒,冰涼的臉頰,就漸漸溫暖起來。

  臉緊挨著,中森明菜的呼吸吹到他耳際,癢癢的。

  “另一邊也暖和一下…”中森明菜嘀咕著,又用自己的另一邊臉頰,貼上巖橋慎一的另一邊。

  其實只要一分開,臉頰就又會變得冷冰冰的。但她完全不覺得自己在做徒勞的事。倒不如說,是在這種“徒勞”當中,找尋到撒嬌的樂趣。

  “像在故意捉弄人一樣。”巖橋慎一忍著笑,吐槽她。

  “什么?”中森明菜故意裝傻。

  一說話,熱乎乎的氣息,又都落到他耳邊。

  這道呼吸,這份熱度,還有孩子氣的輕言細語與惡作劇的狡黠。

  巖橋慎一忽然偏了下頭,臉頰離開她的臉頰。但很快又湊過去,嘴唇貼上她的嘴唇。

  中森明菜閉上眼睛。

  被風吹過的冰冷的臉頰,還有緊緊相貼的溫暖潮濕的嘴唇。

  分開以后,她抓著巖橋慎一的胳膊,又把臉頰貼上他的臉頰,“我可不是因為想要捉弄你才這么做…”

  她故意學舌似的,模仿巖橋慎一的話。

  “那是因為什么?”

  巖橋慎一明知故問。

  中森明菜被他一問,直發笑。心里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越是這樣反而越高興…巖橋慎一知道她問題的答案,也就代表,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

  “是因為喜歡你。”她貓咪似的輕輕蹭他的臉。

  中森明菜說出答案,一下離開巖橋慎一的懷抱,往后退了一步,笑瞇瞇的看著他。

  “時間不早,該回去了。”

  她說著,往巖橋慎一這邊邁進一步。

  兩人又原路返回。

  走過豪宅的圍墻,把樹木投下的黑乎乎的影子踩在腳下。聽到一點細碎的聲音,中森明菜停住腳步,四下看看。

  巖橋慎一也陪著她東張西望,心里一下冒出個念頭,該不會被記者給跟上了吧?

  中森明菜“啊”了一聲,抬起頭,“是樹枝之間發出來的。”

  “是嘛。”

  巖橋慎一應了一句,也跟著抬頭看看。

  中森明菜給了個肯定的回答,想到些什么,笑了起來,“剛才還以為,是被周刊的記者桑給發現了。”

  巖橋慎一也笑,“我剛才也這么想。”

  不過,他沒有敏感到因為一點細碎的響動就想到狗仔,是被她的反應給提醒了的。在跟狗仔打交道這件事上,他拍馬也追不上桃浦斯達。

  事情想到一塊兒去,兩個人一起發笑。

  “要是真被拍到,那我就要體會一把上周刊頭條的滋味了。”

  巖橋慎一和她開玩笑,說的倒也是大實話,畢竟跟他一起被拍到的人可是個桃浦斯達,不論哪家周刊拍到,都得安排個頭條待遇。

  “有希子看了新聞,絕對也會嚇一跳。”

  “說不定立刻就會打電話過來問怎么回事,也許好一陣都不會理我們呢。”巖橋慎一陪她發散思維。

  “到那時候,”中森明菜說,“要好好向有希子道歉才行。”

  “這個當然了。”巖橋慎一答應。

  不僅要道歉,還要向她道謝。中森明菜心里悄悄想。

  中森明菜想到的是岡田有希子的反應,巖橋慎一卻想到她事務所那邊可能會有的反應,“到時,你們的研一郎桑說不定要親自找上門來。”

  他半開玩笑。

  “慎一君和研一郎桑好像很熟。”

  中森明菜想起自己曾經在事務所舉辦的新年招待會上遇到過巖橋慎一,那時擔任介紹人的就是野崎研一郎。

  “研一郎桑就在樂隊天國的制作組里。”巖橋慎一說。

  但更早認識,是在熱海,渡邊萬由美帶他去參加的招待會上。

  如果不是渡邊萬由美跟野崎公子是大學的前后輩,就沒有機會把樂隊天國的企劃書送到研音。

  如果沒有制作樂隊天國,就不會跟野崎公子有交情,大賞事件的時候,他就沒辦法做到那么周全。

  人生的骰子轉來轉去,哪想到轉出的是這樣的點數。

  “對哦。”

  中森明菜被他提醒,才想起來。她告訴巖橋慎一,“我現在還會提前設定好錄像機,把樂隊天國給錄下來,有空的時候看。”

  “這么喜歡樂隊天國嗎?”巖橋慎一問。

  她點點頭,“時常能在節目里看到眼前一亮的樂隊,當然,也有那種讓人忍不住在心里想‘都在搞些什么啊’的奇怪的表演。很有趣。”

  “而且制作人還是慎一君。每次聽到吉田建桑在點評的時候拿你開涮,我都很開心。”

  照這么說來,她會特意去看月九電視劇,即使肚子里裝了一堆要吐的槽也還是看到最后,恐怕也是因為電視劇的主題曲是巖橋慎一制作的樂隊演唱的。

  “托吉田桑的福,我好像還得了個‘畫外的巖橋君’這樣的綽號。”巖橋慎一自己提起這個不酷炫且沒牌面的花名,有點牙酸。

  “畫外的巖橋君。”中森明菜笑得厲害。

  好吧,被女朋友往傷口上輕輕撒了一點鹽。

  不過,雖然中森明菜喜歡看吉田建拿他開涮的環節,但是,巖橋慎一卻已經和渡邊萬由美準備好了從節目里退出來。

  從大阪回來以后,兩個人就按先前說好的,巖橋慎一不出面,渡邊萬由美負責去跟周防郁雄和解,把這檔節目當成誠意送出去,而他則負責準備新節目的企劃書。

  一個負責對外解決威脅,一個負責在內準備新企劃,并且都認定節目不會長久。樂隊天國這檔節目的命運,早就在暗中決定了下來。

  權衡過利弊以后,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果斷選擇了放棄樂隊天國。

  現在,看中森明菜以觀眾的身份這么喜歡這檔節目,近距離接觸觀眾,巖橋慎一才對將要親手毀掉樂隊天國這件事,真切感到了“可惜”。

  “不過,”

  中森明菜忽然把話題拉回來,”要是真的被記者拍到,讓慎一君上了頭條,要是真的那樣,那就對不起了。”

  她說完,沖巖橋慎一做了個頑皮的表情。

  但夸張的反應,倒像是在掩飾某種不安。

  剛才,把樹枝的聲音誤當成是被人跟拍的時候,中森明菜真的擔心過。雖然跟巖橋慎一兩個人拿這件事開玩笑,但心里并沒有放下。

  巖橋慎一雖然在臺前披馬甲扮長頸鹿,但主要的身份是幕后黑衣人,為他在業內贏得名氣的也是制作人的身份。而對幕后人士來說,曝光度這種東西相當多余。

  不但多余,還會因為戀愛對象是個桃浦斯達,反過來受到影響。

  巖橋慎一倒是心大,“上頭條的機會也不是誰都有。…再說,還能嚇有希子一大跳呢。”他覺察到中森明菜的不安,活躍氣氛似的又補充了一句。

  想到會被拍到,第一反應是向他道歉,這樣的中森明菜心里想什么,巖橋慎一清清楚楚。

  她并不在乎被人知道他的存在,反倒擔心因為她的緣故他會受到傷害。

  如此的心意,讓巖橋慎一覺得感動。

  可真要說起來,跟一個小制作人談戀愛,一旦曝光,對中森明菜來說也毫無好處,大概率也會收獲一堆有的沒的,還有粉絲、公司那邊怎么看待,給她帶來的也是切實的麻煩。

  雖然嘴上從來沒說過,但巖橋慎一自有要保護她的意識,把見面的地方定在辦公室,又跑來富人住宅區壓馬路,都是如此。

  但是,真要有了被拍到的那天,既然要和個桃浦斯達談戀愛,他自然也做好了會被狗仔跟拍,自己的名字照片與生平履歷被登載在雜志上的準備。

  除此之外,還要承受有可能的非議,接受會被看作是“格差戀愛”——通俗一點就是“軟飯真香”的現實。

  畢竟中森明菜是個真格的桃浦斯達,已經預定了會成為大物的那種,而他才只是個有點名氣的年輕制作人。

  不過確實挺香的…

  當然,是說她今天身上的香水味。

  中森明菜為他的話而笑——但比起玩笑話好笑,倒不如是他話中傳達出的豁達態度讓她心里放松了許多,所以才會笑。

  巖橋慎一不在乎被周刊拍到,也并不將被曝光視作是麻煩。

  這樣的態度,讓中森明菜心里有底。

  “我想保護慎一君…”

  不過,她只在心里想想,沒好意思把話說出來。

  對著一直幫助她的巖橋慎一說想要保護他,中森明菜說不出口。何況,他可能會面臨的非議,還不是她帶來的嗎?

  不想因為和她戀愛的緣故,讓巖橋慎一變成媒體追逐八卦的焦點,受到中傷與誹謗。但是,如果真的有被拍到的那天,她也會大方承認。

  雖然沒有把這個話題給深入聊下去,不過,中森明菜倒是先在心里下定了決心。

  從相互保護這點來說,決定交往的這兩個人,都挺有豁出去的覺悟。

  月九電視劇的收視率出來以后,富士電視臺那邊也傳了一份到唱片公司這邊。就算只是負責主題曲的演唱,也算是正兒八經的電視劇關系方。

  畢竟,在ZARD的出道單曲封面上,主打歌下面,還印著“富士臺月九電視劇《戀上你的眼睛》主題曲”這樣的句子。

  第一集的收視率是19.8,即使是作為看板時段的電視劇來說,也是個表現不錯的開局。中山美穗本身就正當紅,觀眾緣也一向不錯,參與演出的陣容里還有前田耕陽這樣的超人氣偶像。

  除此之外,菊池桃子在電視劇里“大變身”,也作為話題,在開播之前炒了一番。

  巔峰期作為清純派當紅過的菊池桃子,國民認知度不低,為這部電視劇貢獻的話題度著實不輸給中山美穗和前田耕陽的“當紅男女偶像對手戲”噱頭。

  電視劇收視率高,就意味著有更多的觀眾聽到了ZARD演唱的主題曲。

  和收視率傳真一起過來的,還有電視劇播完以后,電視臺那邊整理出來的,來自觀眾的電話內容。

  “被詢問最多的是菊池桃子桑。”

  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倆人把收到的東西一分為二,再相互交換自己手里那份當中的信息,順便交換相關的意見。

  渡邊萬由美說,“菊池桃子桑在電視劇里飾演的角色,設定好像挺有沖擊力的,因為跟一直以來的清純派路線完全相反,所以觀眾們都挺在意。”

  “不過,話題度雖然足夠,對她演出的評價卻挺兩極分化的,要轉型可不容易。”渡邊萬由美想起件事,隨口一提:“菊池桑組過一支樂隊,慎一君知道嗎?”

  “好像是叫什么‘朗姆’之類的?”巖橋慎一隱約聽過。

  渡邊萬由美糾正他,“是叫‘La·Mu—’。”

  “好的,La·Mu—。”巖橋慎一知錯就改,學生仔似的跟著重復一遍。

  不過,連他這種整天跟樂隊打交道的制作人都記不清楚名字的樂隊,不用說就知道,“估計銷量不怎么樣。”

  “該說是慘敗才對。”

  渡邊萬由美告訴他,“發了幾張單曲,第一張還好些,之后都挺不入流,現在樂隊實際上是已經停止活動的狀態,樂手們都各行其是了。”

  “唔。”

  “轉型做樂隊失敗以后,菊池桑的事務所好像把這次月九當成了背水一戰。”

  “難怪接了這么個反差強烈的角色。”

  巖橋慎一嘴上說著,心里想起中森明菜轉述給他聽的劇情和觀后感,有點擔心,這次的轉型可別用力過猛結果不討好就行。

  “La·Mu—怎么樣先放到一邊。”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份。

  “現在的重點是我們的ZARD。”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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