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證不打擾你!
不出三分鐘,中森明菜拖了把椅子過去,坐到巖橋慎一旁邊,支起胳膊肘,笑瞇瞇的對他說:“打擾了。”
嗯,還挺香的。
當然,香的不是飯,而是中森明菜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巖橋慎一的辦公桌不大,她湊過來,兩人跟挨著坐沒什么兩樣。
他心想,香氣這東西實在是奇妙。鼻尖聞著她的香水味,即使兩人的座位之間其實還隔著段距離,但香氣卻又仿佛消除了無形的距離,雖然分開坐,但似乎又比什么時候都要近。
中森明菜不知道他心里正在琢磨什么,饒有興致地看桌上巖橋慎一畫的圖。
不過,雖然桃浦斯達“不打擾”的保證只堅持了不到三分鐘,但讓她這么快就放棄堅持,還是巖橋慎一的“功勞”,絕不是她自己意志不堅定。
就當是這樣吧。
嘴上催促巖橋慎一去忙他的工作,用不著管她,但是,真的被晾在一邊,中森明菜也不是那種乖乖在旁邊等著的人。
何況還是期待了很久的見面。
巖橋慎一前腳起身從會客室里走出去,后腳她就向著外面探頭探腦,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見了面,結果真的放著她這么大一個人不管,先去忙工作…中森明菜自己在心里鬧別扭。
心里想著不給他添麻煩、支持他的工作,但理想是一回事,自己的情緒又是另一回事。
別扭了一會兒,巖橋慎一去而復返,問她:“明菜桑要不要也過來?”
“嗯?”中森明菜看著他。
巖橋慎一對她說,“我在做DREAMETRUE巡演的企劃。制作演唱會我沒什么經驗,明菜桑不介意的話,要不要過來一起看看?說不定還能出點主意。”
“可以嗎?”
中森明菜嘴上為參與巖橋慎一的工作遲疑,行動上先已經從沙發上起來。都不用巖橋慎一當紳士幫忙搬椅子,一點沒客氣,自己拖了一把過來。
這作風夠干脆利落的。干脆利落到巖橋慎一到了嘴邊的“沒關系”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剛坐下,中森明菜就進入自己的角色,把關注的重點放到桌上巖橋慎一剛才畫的圖上。
巖橋慎一看她這副要大展身手的專注模樣,回想起剛才他出去以后留意到的她探頭探腦心神不寧的樣子,忍不住要笑。
話說回來,他這個人雖然不怎么浪漫,倒也做不出放著眼前的桃浦斯達不管,把她晾在一邊,自己在那腦補怎么給美和醬安排各種上天下地的馬戲團舞臺裝置的事。
不過,叫上桃浦斯達一起,給安排美和醬上天下地演馬戲這件事添磚加瓦,這事倒是做得出來。
這時,中森明菜先開口,指著桌上的圖問他:“這是慎一君設計的舞臺?”
被叫到名字,巖橋慎一忍住笑,回答她:“是的。”
“慎一君還挺會畫畫的。”中森明菜端詳這張圖。
巖橋慎一受寵若驚,他畫畫的水準,實話實說真是不怎么樣,只能算普通人中的普通。難得被人給夸一句,心里有點美。
他頓時干勁兒十足,解釋道:“總之,就打算設置這樣類似游樂場旋轉木馬的圓形舞臺。”
“旋轉木馬…”
中森明菜想了想,“那演出的時候,舞臺也會跟著轉動嗎?”
“如果那樣不會頭暈的話,倒是很想轉一轉試試。”
得到這么個回答,中森明菜笑得厲害,“但是,現在還不知道會不會頭暈,對吧?”
巖橋慎一也笑,“不過,總體來說,就是想做園游會感覺的戶外巡演就是了。”
“因為是從夏天開始…說到夏天,就是園游會、煙火大會吧?所以,還想在演唱會的后半段,或者結束的時候,加入煙火大會的環節。”
這樣一來,就像是在做一個移動的夏日煙火大會。
“煙火大會比起結束的時候,在后半段放比較好吧?”中森明菜說,“結束的時候,觀眾都想著離場的事,就算有煙火大會,也會分心。放到演唱會后半段,正好是場內氣氛最好的時候,而且,還能趁著看煙火的時候休息一下。”
戶外演出對體力的要求非常高。不僅對舞臺上的人要求高,對觀眾的要求也很高。
中森明菜考慮周到。
“說得有道理。”巖橋慎一在紙上記下來。
樂隊的舞臺風格本來就熱鬧奔放,正因如此,最開始設想的時候,巖橋慎一才首先想到“馬戲團巡演”。
正是因為有這個前提,即使美和醬貢獻的點子一個熱鬧過一個,他也沒有出言阻止,而是放任她盡管放飛自我——
反正她盡管天馬行空,點子能不能用還是巖橋慎一跟渡邊萬由美拍板。
解釋了這次巡演的主題,中森明菜大概進入到狀態。
制作演唱會,巖橋慎一沒什么經驗,中森明菜卻是已經出道了八年的“樂壇老前輩”,開演唱會的經驗豐富,參與演唱會制作的經驗也豐富,在這方面,確實能提供不少可行性比較強的參考意見。
中森明菜在旁邊說,巖橋慎一拿筆記下來。
她話匣子一打開,樂在其中。巖橋慎一只得奮筆疾書,努力跟上她飛速運轉的大腦和喋喋不休的嘴。
寫了一會兒,舉手投降,“先等一下,要跟不上了。”
中森明菜一邊笑一邊說對不起,放慢了速度。不過,說著說著,又把這回事給忘記,巖橋慎一只好再一次喊停,讓她慢一點。
每次巖橋慎一喊停,中森明菜都忍不住笑。一邊是能幫得上他的忙心里覺得高興,另一邊,卻又在盯著他唰唰動個不停的筆桿時,生出一點點想惡作劇的心態。
如果前面的兩次超速是她說到興頭上就不管不顧,那后面的幾次,就說不好到底是她在偷偷捉弄他,還是真的又說的起勁兒然后忘記了。
巖橋慎一能發現是她的惡作劇嗎?
中森明菜悄悄捉弄他,卻又從這種小小的惡作劇里,得到更多可以告訴他的靈感。
但是,靈感小箱有被掏空的時候,如此反復了幾次,中森明菜把能想到的點子都給說完,巖橋慎一也跟著放下了手里的筆。
“大功告成。”他伸了個懶腰。轉過頭去,中森明菜的臉就近在眼前。
視線相對,她笑瞇瞇的說了聲:“辛苦了。”
惡作劇后,中森明菜有一點成功實現惡作劇的滿足,看巖橋慎一怪累的,又有一點捉弄了人的不好意思。
想了想,嘴里又冒出一串擬聲詞:“咚咚咚。”
巖橋慎一笑得厲害,“這也是在敲背嗎?”
中森明菜振振有詞,“是在問慎一君,替你敲敲背放松一下,行嗎?”
“這下更像搞笑藝人的段子了。”巖橋慎一邊笑邊說。
不過,一回生兩回熟,第二次玩這個傻瓜段子,中森明菜理直氣壯了許多,也不像上次那樣難為情了。
與其說這是幼稚的傻瓜段子,倒不如說這是撒嬌的一種方式。在剛才悄悄捉弄了他以后,那一點的不好意思,讓中森明菜情不自禁,想跟他撒個嬌。
原諒我吧,慎一君。她偷偷在心里想。
巖橋慎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就交給你了,明菜桑。”
獲準的中森明菜從座位上起身,挽起袖子。
咚咚咚——
“這個力度可以嗎?”
“再用力一點也無妨。”
咚咚咚——
“真舒服。”巖橋慎一嘆息。
敲背按摩果然是撫慰身心的絕佳方式。
“是嗎?”
中森明菜干勁滿滿。
“明菜桑按摩很拿手嘛。”
受到夸獎,中森明菜莞爾一笑,告訴他,“小時候常給父親和母親敲背,所以也算是有好好練習過。”
“這么說,明菜桑小時候是個乖小孩了。”
“也不算是乖小孩…時不時也會闖禍。”中森明菜咚咚替他敲著背,“闖了禍以后,就會努力在母親面前獻殷勤。然后,一下子就被母親給識破了。”
“哈哈。”巖橋慎一聽她的童年趣事,樂得不行。
中森明菜像是要掩飾自我暴露了小時候的事的不好意思似的,更專注的敲著他的背。
剛才泡的茶也都已經涼了。
把約會的地點選在辦公室,結果約會沒開始,反而還讓約會的對象幫自己工作。工作結束了以后,甚至還支使她給自己揉肩敲背。
黑心老板巖橋慎一去把剛才沒來得及喝的茶倒掉,又泡了新的端過去。
中森明菜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折紙用的紙,等他坐下,遞過一張去給他。替巖橋慎一敲了背以后,再面對他,中森明菜好像覺得更親切了。
“這次應該能很順利就教下去。”她先給自己打氣。
不過,折紙北極熊的手法不算復雜,以她現在的折紙小達人水準,做起來的確不在話下。
巖橋慎一接過紙來,半開玩笑地說:“本來還以為這次會收到高達機器人的折紙呢。”
這是在調侃她之前寄去的一次難過一次的折紙花樣。中森明菜被他給識破了先前的套路,卻不覺得不好意思,沖他笑了笑,沒說話。
“不過,收到折紙北極熊很高興。”巖橋慎一說出她的真實意圖來,“因為我很喜歡北極熊嘛。”
巖橋慎一還記得中森明菜先前提問過他喜歡的動物是什么。
直說喜歡北極熊,無疑是告訴中森明菜,她這次的小念頭,他也已經明白了。
心里有什么小念頭的時候,一邊想著這是秘密,一邊卻又期待著能被發現。聽他這么說,中森明菜心情舒暢,舉起手里的紙,開始這次的折紙教學。
蹩腳老師教學的次數也不少了,卻幾乎沒有增加什么教學經驗值,折起紙來,照樣自行其是,一不留神,就忘了這是在教學,手速極快的折了過去。
到頭來,還是得巖橋慎一把節奏拿在手里,引導著她把步驟一個又一個進行下去。
“我好像還是沒什么長進。”中森明菜自己也發現了這點。
巖橋慎一逗她,“是有一點。”
過于直率的回答,逗笑了中森明菜,“還以為慎一君會說‘沒那回事’呢。”
“‘沒那回事’。”巖橋慎一學舌。
“故意的吧?”
“是故意的。”巖橋慎一接著拿剛才的句式逗她。
中森明菜笑的更厲害了。
不過,折紙北極熊的難度到底沒那么高,即使蹩腳老師沒什么教學的才能,她唯一的學生也沒有一頭霧水。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擺弄著手里的折紙。
“說起來,”中森明菜突然想到,“DREAMETRUE的巡回演唱會,應該會很受情侶們的歡迎吧?”
“有煙火大會,還有歌舞演出,又像園游會,又像游樂場。”她有點羨慕。
她雖然可以去看樂隊的演唱會,卻不可能跟心上人一起去看演出,而是站在臺下看他在臺上演出。
不過,她倒沒有覺得這樣的聯想寂寞,而是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
“慎一君到時也還是要戴著長頸鹿頭套演出,對吧?”
巖橋慎一點頭,“那當然了。”
提到這個,他心里還有點壓力。戶外巡演一開,雖然大型演出至多去那幾個演出動員力比較強的大城市,不至于一個月里二十天都在演出。
但是,全國巡演,陣仗一拉開,他就又得過上在臺前巡演和幕后工作之間找平衡的生活。
雖然肯定挺辛苦的,不過現階段,努力一點,管理好時間的話,倒也不是玩不轉。
不過,DREAMETRUE的一大魅力就是現場演出,正是為了要讓大眾知道他們現場演出的魅力,所以才有了這次大張旗鼓的巡演企劃。
如此一來,今后樂隊必定年年都有各種各樣的巡回演出。
要開巡演,就不會每次都只在大城市開,除了大型演出,自然還要有去到小城市,在當地的小型場館里進行的演出。
到那時,一進巡演期,一個月里二十天都在演出也終將成為現實。
那樣的話,不管多么會管理時間,恐怕都要面臨分那個身乏術的局面。兼顧臺前的樂隊和幕后的工作,這種模式,能一直進行下去嗎?
顯然不是很樂觀。
這一點,總歸是個需要去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