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從東京跑來大阪,為的就是給不知道何時到來的國喪上一個宣傳期的保險。
天蝗如果能堅持過zard的出道宣傳期,這次的大阪之行也不會白費,但只能算做是照常發揮。
現在,天蝗真的死在樂隊出道宣傳的關頭,接下來,就是看買的保險是不是真的賠付的時候了。
“我讓工作人員去聯系關西電視臺、關西放送的負責人了。”渡邊萬由美告訴他。
這些事,她自然都想得到。
巖橋慎一“嗯”了一聲,把這事先放一邊,“總之,先吃早飯吧。”
一大早起來,光顧著說這些,到現在還餓肚子呢。
這邊當老板的氣定神閑去吃早餐,那一邊,樂隊成員們也都從房間里出來,到餐廳去吃早餐。
工作人員已經告訴他們天蝗在今天清晨死去的事。有過幾個月自肅期的提前演習,盡管幾個成員都是那種對鄭治毫無興趣的人,但也已經心中有底,出道宣傳期撞上國喪,不受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雖說如此,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后,幾個人表現的都頗為淡定,不見焦急。
當然,淡定之中,也有幾分茫然。
畢竟,這等陣仗,還是人生頭一次遇到。何況還是在人生另一個重大事件,樂隊出道之際發生。
三個樂手在音樂方面,是樂隊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但是,涉及到這些事,根本毫無頭緒,只能聽公司的安排。
這種時候,已經轉為幕后,被他們看作是巖橋慎一“大弟子”的赤松晴子,反而微妙的得到了他們的信任。
看赤松晴子表現的沉著冷靜,幾個人也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但與其說是信任她,不如說是信任巖橋慎一。正如赤松晴子的冷靜,也是出于對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的信任。
以她對那兩位行事風格的了解,既然敢在自肅期安排樂隊出道,就一定為不知何時到來的國喪留了后手。
蒲池幸子跟赤松晴子離得最近,赤松晴子不慌不忙的態度也安撫了她的心。但是,在更深的內心深處,蒲池幸子只在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意外了一把,隨即便安下心來。
替她打開了夢想之門的巖橋慎一,蒲池幸子除了相信他之外別無其他念頭。
工作人員效率極高,兩人早餐還沒吃完,已經過來匯報了溝通的結果,“關西電視臺今天要停播一天,關西放送那邊表示一切照舊,只會插播幾段報道。”
總之,都不會影響到這兩天跟他們談好的宣傳企劃。
雖然早就知道、或者說就是沖著這個才來的大阪,但是,心中有數和親耳聽到還是有些不一樣。
工作人員走開以后,兩個人接著吃飯加閑聊。
渡邊萬由美玩笑著說起來,“哪能想到國喪來的這么早。早知道這樣,就把樂隊的出道時間給延后一個月了。”
原先是在假設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成真的事,現在事情已經成了真,知道了剛轉過年天蝗就會翹辮子,她反而有了說這種話的余裕。
“話是這么說,哪有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下雨,就等到下完雨以后再出門的。”巖橋慎一端起咖啡杯。
比起等待剛剛好的時機,當然還是帶上雨傘,然后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這倒是真的。”渡邊萬由美一笑,“你我特意從東京跑來大阪,不正是為了能拿到一把可以在這種時候撐開的雨傘?…現在看來,這把傘用上了。”
“對,保險生效了。”巖橋慎一附和一句。
頓了頓,“不過,就算提前知道國喪就在這幾天,我也會照做不誤,把樂隊的出道時間安排在這個節骨眼上。”
“依我看來,選在這個時候出道,也未必是自己選了難走的路,壞事也許還是好事。”他在就在心里權衡過。
渡邊萬由美露出個愿聞其詳的表情。
“先前,我們假設的是不知道何時會成真的事,所以,必須要冒著撞上國喪期的風險來做企劃。而現在,事情已經成真,國喪期已經到來。那么,在這七七四十九天里,整個業界,就是在已知這件事的情況下,去安排各種企劃。”
“國喪期許多事都受到限制,所以,在這七七四十九天里,但凡是業界看重的企劃、重視的新人,大概率都會避開這段時間。”
“這樣一來,我們的zard,在這段時間里,就不會再遇到太強力的新人對手。少一點強力對手,我們能爭取到更多的宣傳機會。”
“而少一點新人對手,對我們來說還有個好處。觀眾是喜歡新鮮事物、對新鮮的東西感興趣的。一段時間里,他們能接觸到的聲勢最浩大的新人是zard,主動也好,被動也好,他們都會想去了解一下這個新人。”
不管好奇心因為什么而來,只要能讓觀眾有好奇心,就是勝利的一步。
天蝗堅持過zard的出道宣傳期,這次的大阪之行是正常發揮。但是,天蝗翹了辮子,特意跑一趟大阪來買的保險,就能發揮出它十二分的效用。
“首先是在關西安排的這一系列宣傳,它能在頭七期間,東京最嚴格的時候,先維持他們在關西一帶的曝光度。”
“等出了頭七,對電視臺的限制自然會松動。但是,受到國喪期的影響,業界暫時不會輕舉妄動,這時,就把樂隊在關西這邊宣傳帶來的熱度想辦法引到關東那邊去。”
以前是從東京影響到全國,現在換一換,由大阪去影響東京。
“尤其,我們還有一樣武器,富士電視臺的月九劇。電視劇主題曲,足以引起觀眾注目,正好能跟關西那邊宣傳的熱度里應外合。”
這樣一來,國喪期反而成了樂隊的優勢。天蝗死在這時候,對這次的宣傳計劃來說,收益要比他過陣子才死多得多。
渡邊萬由美聽得津津有味,打趣他一句,“什么都被你想了。”
“走一步總得看三步。”巖橋慎一回道。
不過,出道更像是試水,而非是背水一戰。能紅自然是天時地利人和,但即使效果不理想,也還是有轉圜的余地。
“挺過這一陣去,就立刻準備新的單曲。出道單曲如果紅了,就靠發新單曲把熱度維持下去,如果出道失敗,就用新的單曲尋求轉機。”
巖橋慎一說著,提起件事來,“變性人媽媽的角色有了著落,《廚房》也差不多快要開始拍攝了吧。”
“前期的準備一直都在做,沒有停過。”渡邊萬由美告訴他,“市川桑和巖井桑合力編劇本,進度也挺不錯的。只要梅澤桑那邊點頭,就算萬事俱備了。”
不管國喪還是平常,臺前要注意影響,藝人有可能會因為禁娛限娛清閑下來甚至于丟飯碗,但幕后人士照樣忙忙碌碌、甚至比平時還要忙。
曰本的電影拍攝進度相當之快,并且拍完以后,只要有發行公司幫忙排片就能上映,門檻之低,不管是鞋教投資的宣傳電影,還是泡沫時代發了財的土豪老板親自抗攝像機拍的圓夢之作,只要有錢都能拍,拍完以后都能登上大銀幕。
一月份結束之前,電影如果能開始拍攝,二月份就能告一段落,之后是跟獨立發行公司接洽,安排公開放映。
決定把zard這條線加進電影里,等到電影上映,就又是一輪宣傳。
“關于電影,我倒是有個主意。”巖橋慎一早有打算,之前說還有點早,現在才覺得時機成熟,跟渡邊萬由美提起來。
“什么?”渡邊萬由美就知道他不會無端問起這些事來。
“電影下映以后,應該會發行錄像帶吧?”
渡邊萬由美點頭,“這個自然。”發行錄像帶,也是回本的一種方式。
不過,家用錄像帶的普及,同時也是沖擊到電影院的重要原因。對許多曰本人來說,比起去電影院,過后或是購買、或是租賃錄像帶在家里看更舒適。
但是,也不能全怪家用錄像帶沖擊了電影票房。會出現這種情況,也有曰本電影“并非在電影院觀看效果才更佳”的緣故。
即使在家里用錄像帶看,也不怎么會損害到觀看體驗。
“我倒是想,如果允許的話,把原聲帶作為錄像帶的贈品一起銷售。”
巖橋慎一琢磨銷售商法,“一來是增加錄像帶的吸引力,二來,趁機把電影里出現的樂隊的歌收進原聲帶里,隨著錄像帶被販賣、租賃出去,也能成為擴大影響力、進而帶來宣傳的方式。”
“沒有你利用不起來的。”渡邊萬由美嘆氣。
但不管怎么說,出道初期,要擴大知名度,但是擴大知名度的同時,又不能太不擇手段讓觀眾厭煩,只好上到大型宣傳下到邊邊角角都考慮到。
“也許還不止呢。”巖橋慎一自己打趣自己。
渡邊萬由美接受這個建議,但能不能實行,她說了不算。唱片也好、錄像帶也好,附贈什么贈品才不會被判定是違反了銷售商法,這個要由行業協會來決定。
否則的話,大家盡管為了銷量好看,附帶各種各樣的福利就好了。
“當然,即使不能這么做,單獨把原聲帶作為cd發行也不錯。”巖橋慎一提醒她,“原聲帶這東西,沒什么成本,賣一張賺一張。”
就算只是作為回本的手段,發行原聲帶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他們這邊聊著天,樂隊成員來跟他們打招呼。
寒暄完以后,隊長平川達也作為代表,問巖橋慎一和渡邊萬由美,“今天晚上在livehouse的演出,是不是也要取消了?”
比起宣傳期,更加近在眼前的,是今晚的演出。
按照原先的預定,來到大阪以后,樂隊五日晚上到七日晚上,在livehouse連續演出三場。
“工作人員去跟livehouse那邊確認了。”回答的是巖橋慎一。
樂隊成員們稍等了片刻,工作人員回來,和巖橋慎一匯報,“livehouse那邊說,今晚的演出照常舉行。”
樂隊的四個成員當面聽到這話,都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樣子。
大阪人自行其是到了這樣的程度嗎?
國喪當天都不放在心里,該干什么干什么?
巖橋慎一聽了這個結果,有點想笑。不愧是大阪人。
轉過頭去看渡邊萬由美,視線交換,從她的臉上讀出“來大阪這一步走對了”的佩服。
livehouse在今天照常演出。
早上在電視里看到的國喪的嚴肅,在聽到這個結果的一刻頓時瓦解。
渡邊萬由美一早就被東京的電話轟炸,等到了上午,巖橋慎一的傳呼機也開始響個沒完。
兩個人整個上午哪兒都沒去,就待在房間里,守著電話,跟東京那邊保持聯系,協調因為突如其來的國喪要進行的各種改變。
對藝能界的幕后人士來說,此刻肩頭任務艱巨。
巖橋慎一跟渡邊萬由美兩個人被電話給拴住,原定的今天的行程,就由隨行的工作人員代為完成。
好在最重要的幾個去處,前面兩天他們兩個已經帶隊拜訪過,今天要去拜訪的地方不甚重要,工作人員領頭也無妨。
樂隊成員們坐進車里,跟著工作人員繼續他們預定好的拜訪。車子行駛在大阪的路上,街頭熱熱鬧鬧,關西的老百姓照樣吃喝玩樂不誤。
赤松晴子偏過頭去,看著車窗外熱鬧的街景,除了街上的商家陸續接到指示,掛上象征國喪的黑白招牌以外,其他的一切都跟平時沒什么兩樣。
不僅如此,因為今天既是寒假的尾巴、又是上班族的周六的緣故,街上比起平時甚至還更加熱鬧了。
在這樣的熱鬧當中,象征國喪的黑白招牌顯得格格不入,甚至令人看著就心生不快。街上的人有意無意,都對黑白招牌視而不見,像是不愿因此破壞了心情。
赤松晴子忽然想起,去年巖橋慎一曾問過她自肅期間,大阪的情況如何。
那時,她告訴巖橋慎一,大阪的一切如常。
巖橋慎一那個模模糊糊的問題,跟他在新年過后帶著人馬大張旗鼓到大阪來做宣傳,這兩件事忽然重合到了一起。
巖橋桑早有準備…赤松晴子想到這兒,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