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橋慎一從負責人的辦公室里出來,去找吉田美和跟五味孝氏。
一見他,吉田美和說:“去了真久,慎一桑。”
巖橋慎一把領到的薪酬拿給吉田美和跟五味孝氏,“今晚的酬勞。”
一見錢,吉田美和就把他去了很久的事忘了,“真棒!”跟個見錢眼開的財迷似的,還是為了這么少得可以的酬勞。
話是這么說,巖橋慎一心里也挺高興。
這點錢少是少了點,但卻是他決定走上音樂這條道路以后,賺到的第一筆錢。鄭重一點,這就是第一桶金。
這么一想,還有點舍不得花了。
…這點出息。
依著巖橋慎一和吉田美和約定,他找來的工作,賺到的錢兩個人平分,現在五味孝氏過來幫忙,也好說,巖橋慎一直接把錢分成三份,剩了個零頭,貢獻成等下去喝酒的酒資。
第一次的成功演出,哪能不慶祝呢。
就算不慶祝,也沒有不請幫忙的人吃飯的道理。
不過,五味孝氏沒接他這份酬勞,“之前跟天谷桑說的時候,也說是來幫忙的。”
他這么說,巖橋慎一也不矯情,心里當他是朋友,記下這份情,把這錢跟自己那份,還有剛才的零頭放一塊兒,“那就用它去喝酒吧。”
吉田美和一見,也跟著湊熱鬧,把錢往他手里一拍,“為今晚的酒資添磚加瓦。”
“行啊。”巖橋慎一笑道。
得,音樂生涯的第一桶金就拿去喝酒了。
從后臺的出口到了外面,身上還未散去的演出余熱——汗水,遇上寒冬的冷風,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正要離開,忽然從旁邊跑過來幾個女孩子,“美和醬!慎一桑!孝氏桑!”
三人停住腳步。
“剛才的演出真了不起!”
“非常喜歡你們的演出!”
“美和桑的歌聲真棒,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慎一桑彈鍵盤的時候表情真的很帥氣!”
“孝氏桑的吉他也很吸引人…”
女孩子們七嘴八舌,語速快的帶風。頭一回遇到這架勢,巖橋慎一和吉田美和都有點不知道怎么反應。
吉田美和也夠講義氣的,直接往他身后不動聲色的躲了躲,把他給推出去擋話。
誰叫他還身兼經紀人一職,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應對。一邊哼哼哈哈的回話,一邊在心里想到:這是不是收獲了第一批粉絲?
就跑這么一會兒神,手里突然被塞進一個東西。
低下頭一看,有個女孩兒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脫下來塞他手里了。
“這…”巖橋慎一有點懵。
“別客氣,請收下吧。”女孩兒說。旁邊的女孩子看了,笑的嘻嘻哈哈的。
巖橋慎一扭頭看了看吉田美和,這家伙笑得更厲害。
又去看看五味孝氏,這哥們沒笑…憋著沒笑。跟笑出來有什么兩樣?!
一個也指望不上。
巖橋慎一磨了磨牙,張開嘴:“我們要先回去了。幾位也是,早些回家吧。還有這個,也請您收回去…”
塞戒指的女孩兒手往后一背,笑吟吟的看著他,躲開了。
旁邊的女孩子笑的也更厲害了。
“下次見!”
女孩子們跟他們打完招呼,又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人一走——
“恭喜,巖橋桑。”五味孝氏揶揄道。
“恭喜,巖橋桑。”吉田美和也在旁邊添油加醋。
“你叫的哪門子‘巖橋桑’啊…”巖橋慎一吐槽了她一句,看了看手里躺著的那枚戒指。戒托上鑲嵌的像是碧璽,不是貴重物品,因此,倒是沒有那種收了粉絲貴重禮物的不安。
只是,把戒指脫下來送給他一個大男人,是要怎樣?
“巖橋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五味孝氏笑得有點賊,“剛才收了戒指以后,要是請她去喝酒,一準能行的。”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聽得他滿頭黑線——合著是桃花運來了。
“真可惜。”吉田美和笑得像是幸災樂禍,“錯過了大好機會。”
巖橋慎一見她這反應,干脆手往前一伸,把戒指拿給她,“你要嗎?”
吉田美和故意也把手往后一背,接著火上澆油,“粉絲送給巖橋桑的戒指,我戴來做什么?哪天被你的粉絲看到,也許會罵我,說什么‘還回來!’呢。”
“…”行吧,你厲害。
巖橋慎一瞅了她一眼,沒辦法,先把戒指給揣兜里了。
拿他當餐前菜開涮了一把以后,三個人鉆進車站附近開滿了小酒吧和餐館的巷子,隨便挑了其中一家生意清閑的,一口氣把短短的吧臺給占了。
痛痛快快喝了兩杯以后,巖橋慎一把剛才LIVEHOUSE負責人要和他們簽約成為固定演出樂隊的事,連同被識破了這支樂隊是臨時湊起來的事告訴了他們兩個。
“恭喜了,這真是大好機會。”五味孝氏真心替他們高興,并且表態道:“我真的喜歡你們兩個的演出,往后有需要支援的時候,盡管叫我就行。只要時間對得上,一定參加,或者,我也可以介紹相熟的樂手給你們。”
巖橋慎一說聲“謝謝”,又去問吉田美和,“美和桑覺得怎么樣?”
“要是我說還是不想組樂隊,慎一桑要怎么辦?”吉田美和單手支著吧臺,反問道。
巖橋慎一不假思索,“真要是那樣,只好去回絕掉嘍,反正還沒正式簽合約。不過在那之前,肯定得和你大吵一架,狠狠罵你一頓才行。”
長期合約跟一錘子買賣不一樣,他能先斬后奏去勸吉田美和嘗試組樂隊,勸不成最多就是缺席面試,錯過那個本來應該和他們無關的機會。
但是固定演出,她是樂隊的主唱加核心,要是真不愿意,巖橋慎一也不能綁著她去唱歌。
“聽著真嚇人。”吉田美和的語氣暴露了她完全不是那么想的。
“所以,你真的還是不想組樂隊?”
吉田美和一笑,“二百五十人的演出規模呢,機會難得。”
竟然拿他勸她組隊的時候說過的話來回敬他。不過,會這么說,也就代表——
巖橋慎一問她:“真這么想?”
“騙你也不見得有好處,只會被你狠狠罵一頓吧?”吉田美和丟給他一對委屈的眼神,仿佛剛剛被他給狂風怒濤的罵了一頓似的。
“適可而止啊,美和桑。”巖橋慎一嘆了口氣。
不過這樣一來,總算可以明確答復LIVEHOUSE那邊,并且和他們簽合約了。
這時,進來幾個已經喝了個半醉的上班族,三人見狀,也準備離開店里。
付完賬單,出了酒吧,五味孝氏跟他們兩個道別,自己先走一步。又剩下他們倆,吉田美和把手揣進外套口袋里,跟在他身后。
默默走了一陣,吉田美和打破了沉默。
“其實,作為樂隊演出,感覺挺不壞的。”
“真這么想?”巖橋慎一問她。
“當然了。”她說,“特別是原本嘲笑我們的觀眾開始歡呼的時候,心里可有成就感了。我今天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熱情,這場演出真的很棒。”
“確實。”征服觀眾的樂趣妙不可言。
“所以,要是能像今天這樣唱歌,SOLO活動也好,組樂隊也好,其實都無所謂。我只是想唱歌,并且讓更多人都聽到我的歌。如果組隊真的能帶來更多的機會,組隊也無妨。而且,我喜歡你的演奏方式,也信任你。”
這是當著五味孝氏的時候,她說不出口的話。
“既然這樣,我明天去和LIVEHOUSE簽約。”巖橋慎一說,“暫時只有我們兩個正式成員,不過,樂手還是要找。時機合適的時候,可以再做一次試音,招個專職的樂手。”
“先說好,我對伙伴可是相當挑剔。”吉田美和說,“到現在為止,除了你之外,只相中過一個樂手。”
“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嗎?”
從后面追上來,和他們擦肩而過的行人,聽到這句話,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你還真敢說。”吉田美和被他給逗笑了。
玩笑歸玩笑,巖橋慎一對這個樂手還挺感興趣的,“快說來聽聽吧。”
吉田美和也沒賣關子,“他人姓西川,是我還在北海道就認識的,現在人也在東京。”
“老鄉呀。”
“沒錯,地地道道的老鄉,住在同一個市不同的小鎮上而已。Nihya——我這么叫他來著。他全名叫西川隆宏。在到東京來之前,他在當地就已經很有名氣了。”
說到這,吉田美和一笑,“Nihya從高中時開始,就染著閃閃發亮的金發,身上打滿了洞——眉釘也打了,不知怎么狠得下心這么對自己呢。”
“因為這副打扮,總是所以總被當成是不良少年。到商店街去玩的時候,要是碰上少年課的警察,總是被重點關照的對象。”
“這種名氣嗎?”巖橋慎一笑道。
“話是這么說,別看他外表那樣,個性還挺溫和的。”吉田美和眨了眨眼睛,“那種名氣只占一半而已。另一半,作為鍵盤樂手,在我們那樣的鄉下,算是很厲害的了。”
“鍵盤手啊。”巖橋慎一有點失望。
“是的,和慎一桑的位置撞了。”要不然她也不會藏著沒說。
“真可惜,”巖橋慎一道,“要不然,就把他拉進來了。”
“不過,有機會可以介紹你們見面。”
“也行,到時還能切磋一下琴技。”
“那不成。”吉田美和反過來也拿他開玩笑,“萬一你們兩個為了在我面前炫技打起來,那可如何是好。”…夠記仇的。
又一個從后面追上來,和他們擦肩而過的行人,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今天晚上盡在丟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