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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唐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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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他決定支持這個叫漢斯的年輕人一次,哪怕失敗了,也總比放著機會不敢去把握住要強。

  但其結果,還真就失敗了。大清朝拒絕了這項交易,最多只愿意出一萬兩銀子來贖回這份名單。

  但漢斯并沒有氣餒,一年后,再次找到了比爾萊恩,提出來了一個更加瘋狂的計劃。當時,漢斯對比爾萊恩道:“我已經打探清楚了,大清朝果真遺失了他的開國玉璽,這枚玉璽對大清朝意味著什么不需要我在多說,如今,這枚玉璽就在法蘭西博物館中,只要萊恩先生能成功運作了法蘭西博物館前來紐約開辦一場展覽會,那么,我就能確保得到那枚玉璽。以此為交換條件,我想,大清朝再無理由拒絕。”

  比爾萊恩也算是個中華通了,自然知曉這枚開國玉璽的無比重要性,但這項計劃比較龐大,比爾萊恩展現出了他的慎重。經過了數月調查,比爾萊恩最終判斷漢斯提出來的計劃建議還是相當可行的。于是,他召見了漢斯,和他達成了合作協議。

  經過將近三年的運作,比爾萊恩終于將法蘭西博物館帶到了紐約,而漢斯也沒有食言,居然沒花多少錢便得到了那枚玉璽,而且,做為物主的法蘭西博物館對少了這樣一枚玉璽似乎并不在意。

  得到玉璽后,漢斯便要求比爾萊恩籌備貨源,一開口便是五千噸。這可是把比爾萊恩給嚇到了,要知道,整個南美大陸一年的總收成也達不到五千噸這個數。但在利益和榮譽的雙重驅動下,比爾萊恩還是積極地投入到了貨源籌備上來。南美大陸是他的基地,貨源自然由他說了算,再加上公司的庫存,比爾萊恩總算湊到了一千五百噸的貨。

  但漢斯顯然不會滿意。

  年輕時就夠膽肥的比爾萊恩遇上了更加膽肥的漢斯,于是,這老少二人商討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貨源組織辦法來。媾合南洋一帶的海盜,強行攔截自印度等地運往中華的煙土,如此,又湊了五百噸的貨。

  單是為這批貨源,比爾萊恩便花費了近五百萬美元的資金,幾乎將整個公司全部掏空。比爾萊恩之所以要如此豪賭,其自身的賭性只是一方面,另一更主要的原因是比爾萊恩也遇上了麻煩,美利堅合眾國掀起一股掃除毒品的風暴,而他的公司正處在風暴中心,已經被聯邦掃毒署的探員給盯上了。將貨出盡,狠賺一把,然后華麗轉身,便是比爾萊恩心中所打的小九九。

  對漢斯,比爾萊恩并不能完全放心,為此,他特意安排了他的女兒,黛安萊恩來配合漢斯的運作,說是配合,其實就是監視。好在整個過程中,那漢斯都是在按照計劃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而且,每一步的設計及執行都接近完美。直到接到另一組暗中監視的手下發來的電報,說貨船已經準時離崗的時候,比爾萊恩才完全放心下來。

  以五百萬博取二十倍以上的利潤,而且眼看著就要成功,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無法再保持平靜。興奮勁只持續了兩天的時間,比爾萊恩便得到了消息,說從金山出發的一艘貨船因出現故障又遇到了罕見暴風雨而導致沉船。

  比爾萊恩登時就傻了,連忙指示手下前往港口核查沉船貨輪的編號,查詢結果傳到了比爾萊恩面前,比爾萊恩只覺得眼前一黑,坐立不穩,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因而,黛安萊恩見到她父親的場所只能是醫院。

  “黛安萊恩女士,做為你父親的主治醫生,我想,我有必要向你通報你父親的真實病情。他罹患的疾病是突發腦部出血,我們傾盡了全力,并在上帝的保佑下挽救了你父親的生命,但是,他的未來情況會很糟糕,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甚至會失去正常的思維能力或是語言能力。”黛安萊恩在醫院中見到比爾萊恩的時候,已經是他發病住院的第八天了,所以,那主治醫生介紹病情及預后估計的時候是相當篤定。

  黛安萊恩沒有因此而傷心難過,從十二歲開始,比爾萊恩就不斷教育女兒黛安萊恩,做這一行,沒有人會相信眼淚,傷心難過只屬于弱者,真正的強者就要勇敢面對各種挫折,他唯一應該擁有的情緒便是成功后的喜悅。黛安萊恩牢記了父親的這句話,同時也有另一層因素使得她對父親的現況沒有傷心難過,那便是她沒有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父親無法再依靠,但父親創建的公司卻還在,還有成百上千的公司員工可以幫助她完成對漢斯的復仇并找回那批價值五百萬美元的煙土。

  然而,當黛安萊恩來到公司所在地的時候,卻失望發現,公司已經解體了。

  世上本沒有不透風的墻,貨船沉沒的消息終究還是被公司的幾名元老所得知,當初比爾萊恩一意孤行要豪賭一場的決定便遭到了元老們的一致反對,如今,公司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名一文的空殼,而領頭人也差點撒手人寰,雖然活了下來,但余生也只能和殘疾相伴,那么,誰還愿意留下來呢?

  “真正的強者就要勇敢面對各種挫折,他唯一應該擁有的情緒便是成功后的喜悅!”幾乎陷入絕望的黛安萊恩的耳邊又響起了父親的這句忠告。

  黛安萊恩緊咬著嘴唇回到了家中。

  彭家班一眾師兄師姐們都沒能來及在艾莉絲中箭后看上她最后一面。而在艾莉絲的葬禮上,羅獵的狀態很讓師兄師姐們擔心。趙大新在隨后幾天的時間里數次來堂口探望羅獵,卻全都吃了閉門羹。但趙大新并未因此而生氣,于第四天的下午,再一次來到了堂口。

  “大師兄是來看我的嗎?”羅獵正坐在堂口樓前陪曹濱喝茶,見到了趙大新,連忙給他讓了座。“我剛好想到了一件事要問你,結果你就來了。”

  看到羅獵的情緒已然恢復了正常,準備了一肚子各種安慰話趙大新自然不愿意再多言,以免提到了艾莉絲再惹得羅獵的傷心。

  趙大新向曹濱問了好,然后坐下來,端起了茶盞,飲啜了一口,道:“你想問我什么事啊?”

  不等羅獵開口,曹濱先站了起來,道:“你們兄弟倆先聊著,我回樓上書房處理些堂口事務,大新晚上要是空閑的話,就留下吃晚飯吧。”

  趙大新應道:“不了,濱哥,孩子太小了,羅獵他大師嫂一人照顧不來,我陪羅獵說幾句話就回去了。”

  曹濱點頭回道:“也罷,反正離得不遠,以后常來常往就是。”

  曹濱上樓后,羅獵掏出包煙來,抽出來一支,放在鼻子下嗅著,并道:“以前看到彪哥好這樣,我還納悶,這煙有什么好聞的呢?可不知是怎么了,我現在聞著這煙味,就覺得心里特別踏實。”

  趙大新笑道:“你不會被彪哥熏出來煙癮了吧?”

  羅獵喝了口茶,放下了香煙,道:“那倒沒有,我只是想聞著這沒點燃的煙的味道,點著了的煙味,我還是受不了。”

  趙大新道:“你剛才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嗎?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羅獵隨意一笑,道:“大師兄,你是哪年認識的師父呢?”

  趙大新不假思索應道:“光緒二十一年的三月,到今天,已有十三年另五個月。”

  羅獵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師父還收過一個徒弟,后來聽說被師父逐出了師門。”

  趙大新猛然一怔,失聲問道:“你是聽誰說的?”

  羅獵道:“你先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吧。”

  趙大新垂頭不語,只顧著擺弄矮桌上的茶盞。

  羅獵輕嘆一聲,道:“看來,這件事并非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再看了趙大新一眼,羅獵接著說道:“大師兄,艾莉絲慘遭毒手,她雖然并沒有拜到咱們師父門下,但我相信,你一定將她當做了自己的小師妹,對嗎?”

  趙大新抬起頭來,回道:“不光是我,你其他幾位師兄師姐也一樣把她當做了小師妹。”

  羅獵點了點頭,似乎不經意的抹了下眼角,隨即又笑了笑,道:“我想為艾莉絲報仇,不知道大師兄肯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趙大新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好吧,師父雖一再叮囑我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但事關為小師妹報仇的大事,我想,師父他應該能理解我。”

  羅獵肅容道:“謝謝你,大師兄。”

  趙大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述說:“他姓耿,單名一個漢字,便是咱們漢人的那個漢字。我拜入師父門下的時候,他已經跟隨師父修煉飛刀三年了,從這一點上講,耿漢才是師父門下的大師兄。”趙大新說著,不由得露出了悔恨的神色來。“耿漢是帶藝投師,雖然他隱藏的很深,可終究被師父發覺了,暗地里再追究下去,發現耿漢竟然來自于宮里,原本是宮中的一名侍衛。你是知道的,咱們師父的本門可是盜門,這盜門最忌諱的就是跟官府有所瓜葛,因此,師父便忍痛將耿漢逐出了師門。”

  一聲輕嘆后,趙大新接道:“我入師門的第三年,家中遭遇不幸,急需用錢。而師父又不知去了哪里游歷,我只是追隨師父修煉飛刀,對盜門技能卻是全然不會。便在萬難之時,耿漢找到了我,說只要我答應做他的眼線,那么他就會給我一筆錢來救急。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居然答應了他,但后來才知道,他居然是內機局的人。”

  羅獵驚道:“內機局?那耿漢居然是李喜兒的部下?”

  趙大新道:“名義上,耿漢才應該是內機局的首領,但李喜兒有他干爹撐腰,早已將耿漢架空。”

  羅獵道:“這么說,內機局李喜兒兩次前來美利堅,你與他通風報信全都是受耿漢指使?”

  趙大新慘笑道:“我從不認識那李喜兒,也從未與他通風報信過,五年的夏天以及今天的初春,都是耿漢在聯系我,他誘騙我說,師父回到了國內,卻被內機局的人給抓了,若是我能按照他的指示去做,那么他就會救出師父。我真傻,我居然會相信了他。”

  羅獵嘆道:“這些事情,你為什么不早說?”

  趙大新苦笑道:“我向師父發過誓,絕不把耿漢的事情說出去,若不是師父已經故去,而你又將此事和為艾莉絲報仇掛上了鉤,不然我是絕不會吐出半個字的。”

  羅獵道:“難為你了,大師兄,不過我還想知道一件事,那耿漢后來又聯絡過你嗎?或者,他跟你約定了怎樣的聯絡方式了嗎?”

  趙大新漠然搖頭,道:“沒有,從來都是他找我,找我的方式也不盡相同,或者是一張字條,又或者是一句話,但最終還是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見面相談。在洛杉磯的時候,他便是安排的胡易青來給我帶的話,讓我借口去給胡易青購買船票去到港口和他見面。”

  羅獵疑道:“胡易青給你帶話?我怎么就沒聽出來呢?”

  趙大新苦澀一笑,道:“你去給他買吃的東西去了,當然聽不到,等你回來的時候,該說的早就說完了,你看到的聽到的,不過是在做戲。”

  羅獵深吸了口氣,重重吐出,沉思了片刻,道:“謝謝你大師兄,給我說了這么多,可能你一直在疑問,我是如何知道耿漢這個人的存在,又為何對他要刨根問底,是嗎?”

  趙大新點了點頭,道:“我確實很想知道,但你若是不方便說,我也不會追問。”

  羅獵重新沖了一泡茶,為趙大新斟上了,再拿起了香煙,放在鼻子下嗅了幾下,這才開口應道:“這些天來,濱哥,彪哥,還有我,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其中有一個關鍵人物,他說他叫吳厚頓,彪哥指認他是跟師父齊名的盜門二鬼中的南無影,這個吳厚頓認下了南無影的身份,同時也得到了彪哥和我的信任,但現在看來,我們都被他騙了。這兩天我在回憶這件事,想起來他住進安良堂的第二天,就在這兒喝茶的時候,他像是不經意又像是有所目的地提起了師父的第一個徒弟。大師兄,也可能是我多慮了,但我還是覺得,他說出這個人一定有著他的目的。”

  趙大新道:“大師兄生性愚鈍,不能幫你做出評判,但大師兄可以告訴你,那個吳厚頓根本就不是什么南無影。”

  羅獵怔道:“大師兄說的如此肯定,莫非你見過那南無影?”

  趙大新露出了驕傲的神情來,道:“不單大師兄見過,小七你也見過,而且,南無影也非常疼愛你。”

  羅獵驚住了,呢喃道:“你是說師父他…”

  趙大新點了點頭,道:“北催命南無影,其實都是咱們師父。咱們師父雖是北方人,但也經常去南方游歷,偶爾做下一件兩件的大案,南北有差異,師父的作案手法也完全不一樣,因而,師父在南方做下的那些案子并沒有人能想到是師父做的,只能憑空想象出另一個盜門奇才,并給他起了個跟師父齊名的綽號,北催命南無影,就是這么來的。”

  羅獵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歡喜道:“這就對了嘛,我一直在想,南無影能跟師父齊名,必然十分看重自己的名聲,怎么會像吳厚頓那種人做出那種齷齪的事情來呢?再有,我聽到有人能跟師父齊名,這心里一直不怎么舒服,現在好了,終于舒坦了!”

  趙大新也露出了笑來,道:“能看到你的笑容,大師兄這心里也舒坦了許多。小七,大師兄違背了向師父發過的誓言,要是師父怪罪下來,你可得為大師兄多說兩句好話哦!”

  羅獵笑道:“你放心,師父的板子要是打下來的話,有羅獵的屁股接著,絕不會落在大師兄的身上。對了,大師兄,你跟那耿漢切磋過嗎?別的不說,咱就說飛刀,你跟他相比,誰更強一些呢?”

  趙大新坦誠道:“都說勤能補拙,但在習武這件事上,拙或許能補,但怎么也補也補不過天賦,那耿漢分明就是個習武的天才,論天賦資質,恐怕就連你都無法跟他相提并論。”

  羅獵笑道:“聽你這話,就好像我羅獵骨骼奇佳天賦異稟似的,算了吧,大師兄,我跟你差不多,也是靠著勤能補拙這四個熬到今天的。”

  羅獵跟趙大新再閑聊了半個多小時,期間,有意無意地問起了耿漢的身高膚色及長相等特征,趙大新也一一如實相告。

  送走了趙大新,羅獵隨即上了樓,來到了曹濱的書房。

  “怎么樣?有什么收獲嗎?”聽到了羅獵的敲門聲,曹濱放下了手邊的活,待羅獵走進屋來,曹濱已經來到了沙發旁邊等著了。

  羅獵點頭應道:“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揣測那吳厚頓提起我師父的第一個徒弟絕非無意,但我卻沒想到,那漢斯八成可能就是被我師父逐出師門的第一個徒弟,那人叫耿漢,是內機局的最大頭目,只是后來被李喜兒給架空了。”

  “坐下慢慢說。”曹濱陪著羅獵坐了下來,習慣性地點上了一根雪茄,邊抽邊道:“如果那耿漢能跟漢斯對上的話,那么,很多疑點也就迎刃而解了。”

  羅獵將趙大新說的話簡明扼要地重述了一遍,最后道:“我大師兄說出的耿漢的身高體型以及長相特征跟漢斯都能吻合上,所以,我推測那漢斯就是耿漢。只是還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吳厚頓為什么要把這個重要信息透露給我們呢?”

  曹濱抽著雪茄若有所思,余光瞥見了干坐著的羅獵,又趕緊起身叫了周嫂為羅獵泡茶,回來坐定后,道:“咱們一件事一件事地捋一捋,把事情都捋清楚了,你的疑問或許也就解開了。”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聽你說,濱哥。”

  曹濱將手中雪茄在煙灰缸邊上磕去了灰燼,道:“先說這吳厚頓的身份,他能騙取了你和阿彪的信任,無非是兩點,一是江湖上根本沒有人見到過南無影,那不過是你師父老鬼的一個化身,而這個秘密,也只有你師父和你大師兄知道。二一個便是吳厚頓于五年前盜走了內機局已然獲得在手的那份名單,若是沒有一身絕學,絕不可能做出如此驚天大案。不過現在想來倒也稀松平常。”

  周嫂送茶進來,羅獵接下后隨手放在了茶幾上,待周嫂離去后,笑道:“有耿漢為內應,確實是稀松平常。”

  曹濱接道:“他們二人聯手盜走那份名單,定然不是為了孫先生他們,假若只是想敲大清朝一竹杠的話,根本不必遠渡重洋來到美利堅,當初關于此事的種種傳說我就始終覺得在哪里有些不對,現在應該算是明白了,那漢斯或者說是耿漢,很可能五年前就開始籌劃了今天的這個計劃,而那份名單,很可能就是他打算用來跟大清朝交易的籌碼。”

  羅獵恍然道:“這么一說也就說通了,一定是大清朝認為那份名單不足以做出那么大的讓步而拒絕了漢斯的交易,所以,那份名單對于漢斯來說已然成了負擔,不如直接甩手給咱們安良堂。”

  曹濱深吸了口氣,道:“但那耿漢并沒有死心,開始打起了那枚開國玉璽的主意。我們尚無法確定他是用何種手段得到的那枚玉璽,但可以肯定他一定跟大清朝就這枚玉璽達成了協議,因而才開始實施了這項計劃。”

  羅獵接道:“他為了達到自己私吞下這批煙土的目的,就必須制造出一個強大的敵人,而這個強大的敵人必須是南無影這種級別的,那吳厚頓雖然是個贗品,但其盜門技藝也算是一流,剛好用來扮演南無影。”

  曹濱微微頷首,道:“只是一個南無影還不足以威脅到那批煙土,因而,他們必須將咱們安良堂推到前沿。耿漢算準了咱們只要聽到了開國玉璽的信息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又擔心那吳厚頓騙不過我曹濱的眼睛,于是便借助刺殺老顧將我調離了金山。”

  羅獵略顯激動,搶道:“我和彪哥果然被吳厚頓成功騙過,跟著他去偷了一枚假玉璽回來,然后以不愿冒險為借口而離去,逼迫我跟彪哥生出了炸船的下下策。又擔心我和彪哥沒那么大的決心或是中間出了其他什么差錯,吳厚頓還是上了船,將一出好戲演到了最后一幕。”

  曹濱仍舊是面如沉水,道:“這原本是一個極為完美的計劃,強敵終于出現在了貨輪上,經過一番殊死相搏,強敵雖然落荒而逃,但也引爆了炸彈,炸彈炸沉了貨船,船上的人全部遇難,那漢斯只需要將那批煙土藏好,即便貨主追到金山來,也只能是望洋興嘆自認倒霉。待風平浪靜之后,那漢斯完全可以變一個身份,從容不破地將那批煙土裝上貨輪,帶著那枚玉璽來到大清朝完成這筆交易。只是,這其中一定是出了紕漏,那艘貨船上不單逃出來了漢斯,那個貨主女人同樣逃了出來,她識破了漢斯的奸計,但在金山她孤身一人又對付不了漢斯,便想出這么一招,以刺殺老顧的印第安毒箭來警示咱們。”

  羅獵道:“應該是這樣了,可是,我的疑問并沒有得到解決,那個吳厚頓將漢斯的真實身份線索透露給我們到底是出于何種目的呢?”

  曹濱沉思片刻,卻也理不出頭緒,只能道:“這并不重要!眼下,咱們無需太多動作,只需要監控好金山各處,不給那耿漢吳厚頓留下運出煙土的機會,那么,他們遲早都會浮出水面,包括那個射殺了艾莉絲的女人!”

  羅獵的面龐上閃現出一絲猙獰之色,咬牙恨道:“我一定要活捉了她,讓她在艾莉絲的靈位前跪上十天十夜,再讓她親自品嘗那毒箭的滋味。”

  正說著,董彪歸來,敲過門后,推門而入,進了屋,二話不說,先端起羅獵面前的茶杯,一氣飲盡,然后坐下來點了支煙,嘮叨道:“又他媽白忙活了一整天,金山的大小倉庫全被咱們探查了一個遍,可連根可疑的吊毛都沒能擼到一根。”一口煙噴出,董彪看了眼曹濱,再看了眼羅獵,不好意思笑道:“那什么,彪哥不該爆粗口啊,羅獵,你年輕,又有文化,千萬不能跟彪哥學。”

  曹濱嘆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呢?你當我們這樣看著你是因為你爆粗口嗎?”

  董彪撓著后腦勺回道:“不是因為爆粗口那又是因為什么呢?”

  羅獵含著笑指了指茶杯。

  董彪點了點頭,道:“嗯,茶不錯,就是有些冷了。”

  曹濱氣道:“你裝的到還挺像!那是羅獵的茶,你怎么這么不講究呢?”

  董彪委屈道:“是他的又怎么了?我又不會嫌他有口氣,是吧,小子?”

  羅獵撇了下嘴,回道:“彪哥所言極是。”

  董彪噴了口煙,愜意道:“就是嘛!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多窮講究?還是說正事吧,濱哥,羅獵,這金山的倉庫全被咱們弟兄探查過了,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曹濱嘆道:“誰讓你干活那么麻利呢?我不是跟你說過嘛,要沉住氣,慢慢來!”

  董彪一時沒能理解,剛要張口發問,卻被羅獵搶了先:“耿漢是不可能將那批煙土藏在倉庫中的!”

  “幾個意思?”董彪怔住了,兩道劍眉幾乎蹙成了一坨:“不會藏在倉庫中那還讓我忙活個啥呢?還有,耿漢是誰?”

  羅獵道:“耿漢便是漢斯。”羅獵正想著要不要把剛才得到的那些信息告訴董彪,便聽到曹濱開了口。

  “羅獵說得對,耿漢沒那么笨,會將那么一大筆財產放在自己控制不了的倉庫中。阿彪你也不必抱怨,讓你探查各個倉庫,不過是想弄點動靜出來讓耿漢看到…”

  “等一下!濱哥,等一下…”羅獵伸出手來,卻停滯在了半空中,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突然間一動不動。是曹濱的話觸發了羅獵的靈感,既然那耿漢不會將煙土存放在自己控制不了的倉庫中,那么,反向思維,耿漢一定會將煙土藏在某個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場所中。“濱哥,我想到了追查那批煙土下落的辦法,追查半年前至一年內這段時間金山所有的房產交易,包括民居和各種商業房產工業房產。”

  曹濱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那董彪卻直接開懟道:“查那玩意干啥?”話剛懟出,董彪智商突然上線,領悟了羅獵的用意,立刻換了笑臉,向羅獵豎起了大拇指:“行啊,小子,腦子轉的可夠快的哦!”

  曹濱道:“此事不得聲張,只得暗中進行,即便查到了線索,也決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阿彪,恐怕接下來的日子你要非常辛苦了。”

  董彪笑道:“辛苦算個逑?只要能幫羅獵把仇給報了,我阿彪就算累掉了兩個蛋也是心甘情愿。”

  羅獵下意識地懟了董彪一句:“彪哥還會下蛋?”

  董彪惡狠狠瞥了羅獵一眼,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曹濱看到,臉色又不好了,搖頭嘆氣,道:“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啊!羅獵還小,也就算了,你阿彪都是四十歲的人了,怎么還那么不正經呢?”

  總是不正經的董彪做起事情來也是非常不正經。

  第二天一早,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將羅獵打扮成了一個來自于大清朝的闊少,并帶著這位闊少來到了金山房產交易管理局中。

  唐人街雖然是安良堂的勢力范圍,但卻不是一個獨立王國,仍然屬于金山各部門的管轄范圍。而安良堂在唐人街一帶可是沒少折騰房產,因而,那董彪跟房產交易管理局的洋人雇員們廝混的相當熟悉。

  “嗨,安妮,多日不見,你怎么變得更年輕更漂亮了呢…哦,肖恩,我的朋友,見到你非常高興…”董彪一路和相熟的洋人熱情地打著招呼,將羅獵帶到了最里面的一間辦公室。

  “杰克?是那股風把你給吹過來了?”辦公室中端坐著的一名中年洋人見到了董彪,起身離坐,和董彪擁抱了一下。

  “帶個朋友來跟你認識一下,布羅迪,他可是個有錢人,我就問你,想不想輕輕松松賺上個一百美元?”董彪指了指正故意扮傻的羅獵,頗為神秘地對布羅迪道:“他父親可是中華的一個大貪官,家里有的是白花花的銀子,你也知道,中華現在動蕩的厲害,他父親是個明白人,不想跟著趟渾水,現正在往咱們金山轉移資產。”

  布羅迪看了眼羅獵,臉上現出狐疑之色,道:“你這樣說話,難道就不擔心你的客戶會不高興嗎?”

  董彪拍了拍布羅迪的肩,笑道:“不用擔心,他現在能聽得懂的英文單詞還不超過十個。”轉而再對羅獵換了中文道:“羅少爺,這位洋人朋友叫布羅迪,他說,見到你非常高興。”

  羅獵拿捏出趾高氣揚且有很是土鱉的樣子來,用了家鄉話應道:“你跟他說,俺見了他也很高興。”

  董彪在轉過臉來對布羅迪道:“他要在唐人街買房子,布羅迪,你可要幫助我狠狠地賺上他一大筆錢。”

  布羅迪道:“杰克,我們是朋友,我當然會幫助你,可是,除了盡快將你們的交易手續辦好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么能夠幫到你的。”

  董彪道:“布羅迪,你是知道的,唐人街的房產太便宜了,根本賺不到什么錢,我想向這位闊少爺兜售市區的房產,而且還要高出市價十個百分點賣給他,多出來的這十個點,布羅迪,我打算跟你五五分賬,你至少可以賺到一百美元,怎么樣?我的朋友,有興趣嗎?”

  布羅迪來了情緒,稍顯激動道:“當然有興趣,杰克,你需要我怎么做?”

  董彪微微一笑,道:“把咱們金山一年來的房產交易記錄拿出來給他看,讓他知道咱們金山的房產有多火爆,現在不抓緊付款購買的話,將來恐怕連唐人街的房子都買不到。”

  布羅迪犯愁道:“可是,杰克,金山的房產交易并不火爆,一時半會,你讓我怎么能拿出足夠的交易記錄呢?”

  董彪嘿嘿一笑,道:“再加上商業房產,工業房產,包括其他什么性質的房產交易,你統統拿來就是,他又看不懂英文,咱們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布羅迪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道:“這很簡單,我這就安排。”

  布羅迪出去了一小會兒便回到了辦公室,再過了不多一會兒,一個略顯肥胖的半老徐娘抱著一摞登記冊進到了辦公室,將冊子放在了布羅迪的辦公桌上。

  “喏,杰克,這是三本是住房交易記錄,這一本是商業房產交易記錄,工業房產的交易很少,今年一共只發生了三筆,嗯,包括之前十年的工業房產記錄全在這一本中了。”布羅迪將登記冊一本一本地翻開了,展現在董彪的面前。

  董彪沖著羅獵招了招手,用英文叫道:“羅少爺,您過來看看吧,咱金山一年的房子就賣出了這么多,你要是不抓緊的話,恐怕這房價還得漲!”

  羅獵裝得很像那么回事,只是看了眼董彪,臉上卻顯現出迷茫神色。

  董彪輕嘆一聲,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換成了中文重說了一遍。

  羅獵湊過身來,在董彪的指點講解下,發出聲聲唏噓。

  “俺是知道咧,可俺爹他還知不道,錢可都在俺爹的手里呢!”羅獵的家鄉話說的很是別扭,自己個聽了都覺得好笑。

  董彪用英文回應道:“什么?你父親準備一次買十套房產?”驚呼中,董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轉而對布羅迪道:“布羅迪,我們可能要發財了,你要知道,我在安良堂的薪水也就是一個月一百美元,但今天這單生意,我們兩個可以每人分到至少一千美元啊!”

  布羅迪哪里聽得懂中文,尤其是羅獵這種帶著濃濃鄉音的中華話,但董彪和羅獵的表演相當逼真,使得布羅迪信以為真。“杰克,上帝會保佑你的,你一定能拿下這單大生意。”

  羅獵秒懂了自己的失誤,心里有些著急了,沒能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節奏來,于是彌補道:“俺爹有五個老婆,就要五套房子,俺也有三個老婆,也得要三套房子,還有俺家兄弟,怎么著也得備下兩套不是?”

  董彪的神情隨即黯淡下來,跟布羅迪道:“這闊少說,他看到了這些房產交易記錄明白了咱們金山的房產有多緊俏,可他父親卻沒看到,而錢全都掌握在他父親手中。”

  布羅迪跟著緊張起來,道:“他父親?他父親在哪兒呢?美利堅還是中華?”

  董彪聳了下肩,回道:“我跟他聊聊,看他是怎么打算的。”

  兄弟倆胡謅八扯聊了幾句后,董彪略顯無奈地對布羅迪道:“他父親在中華,但這闊少說,如果不讓他父親看到這些交易記錄的話,就無法說服他的父親,那么,買房子的錢就拿不過來。還有,這闊少還表示說,他父親曾經說過,并不一定非得住在金山,南邊的洛杉磯,北邊的西雅圖,都是可以考慮的。”

  到嘴的鴨子豈能讓它飛了?

  布羅迪急切道:“杰克,我們必須想辦法讓他父親能看到這些交易記錄。”

  董彪突然露出驚喜之色,道:“布羅迪,我倒是有個辦法。”

  布羅迪道:“快說,什么辦法?”

  董彪道:“你讓我把這些記錄帶去照相館,把這一頁頁的記錄全都拍成照片,然后讓人捎帶回中華,只要他父親看到了,這單交易不就做成了嗎?”

  洋人考慮問題原本就習慣于簡單化,布羅迪又被董彪說出的一千美元的橫財給迷了心竅,哪里還能品得出其中的蹊蹺,雖說講這些交易記錄帶出管理局是不合規行為,但看在那一千美元的份上,布羅迪還是痛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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