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圣都,凌晨一點。
私人機場上,一架白色的流線形灣流飛機已經在跑道上預備,跑道兩側的燈光打開,在跑道上照耀出來一條光輝的道路。
飛機隨時都可以準備起飛。
沒有人過問這邊的事情,畢竟有錢能夠解決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問題,馴鹿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區,飛行員是和飛機一起租賃的,這一趟深夜的飛行可以讓飛行員賺到十萬海鷹刀。
所以他愿意守口如瓶。
岳師傅的手臂依然是簡單包扎,鄒柯的判斷是至少能夠支撐到回國是沒問題的,兩個人質也已經運送上車,路遠依然處于昏迷之中,岳師傅下手很重,可能到飛機起飛之后才會醒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塔南,塔南已經一路送到了這里,趙君離聽說了這個黑人小哥的事情,同樣出于感謝允諾了相當高的報酬,只是塔南并沒有下定決心要離開海鷹前往大洋彼岸的荒龍國。
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所以現在飛機上事實上只有五個人。
兩個在后座捆好的人質,用來作為蘇眉被抓的緩沖,昏迷的路遠被安放在放平的座椅上,由鄒柯來照顧,岳鵬飛已經成為此時的主心骨,正在和前面的飛行員進行最后的交流。
“我們什么時候起飛?”岳鵬飛問道。
“預定時間是凌晨兩點,我們將會在十個小時后抵達荒龍國的機場,荒龍國時間是凌晨一點。”飛行員回答道。
“不能再提前一點嗎?”岳鵬飛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在這個國度停留。“我們的航線申請應該已經通過了。”
“是的,否則我也不會做在這里。”飛行員是一個有些消瘦的白人,他目視著前方,眼前是黑暗的夜色:“我們都少去干涉一點東西,對彼此都有好處。”
聽到對方的勸告,岳師傅緩緩嘆了口氣,走回飛機座艙:“你有煙嗎?”
岳師傅問的是鄒柯。
鄒柯從口袋里給岳師傅取出一盒抽了一半的香煙:“你手臂上的傷不適合多抽,還有,不要在機艙里抽煙。”
岳師傅點了點頭,繼續伸手:“火。”
鄒柯搖頭:“這個你自己想辦法。”
“好的好的。”岳師傅笑了笑,伸手接過那盒香煙獨自一人走出機艙門,由于是私人租賃飛機的緣故,所以說各項規則較普通客機要寬松地多,岳師傅去下面地勤要了火柴,然后叼著香煙倚著登機梯,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煙霧。
事實上岳師傅很少抽煙的,也沒有特別大的煙癮,他是那種自律性很強的人,抽煙又對肺不好,只有極少數的情況,他才會破例抽上那么一兩根。
而眼前就是那種極少數的情況。
火星在煙頭閃爍,黑暗中的一點紅光,岳師傅的嘴唇上有干燥的死皮,中年人舔了舔嘴唇將死皮撕下來吐出去。
在來到海鷹國之前,即使最悲觀的估計,岳師傅也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
并不是說凡事沒有做最壞的打算,而是說,眼前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預估。
畢竟在抵達的第二天晚上,就突然出動兩個小隊的特戰隊員用斬首突擊的方式向自己這邊發動突然襲擊,這誰頂得住?
岳鵬飛當然也頂不住。
如今的情況已經是所有預演中最好的情況了,在已經團滅的前提下,蘇眉用自己一個人的犧牲,給其他人找到了力挽狂瀾的契機,現在自己站在即將起飛的飛機前,只要一個小時就能夠前往歸國的旅程,盡管說要將蘇眉給拋棄在這個陌生的國度。
但是在岳鵬飛的立場上,無論做多少次決定,他都會這樣選擇。
因為即使說那個被拋棄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不會反對。
惡人總得要有人去做,今后即使路遠去后悔去埋怨,也只會埋怨憎恨自己。
而不是逼迫路遠自己去做出這個殘忍的決定。
正在這樣想的時候,飛機登機梯上有腳步聲響了起來,岳鵬飛抬起頭,正看到鄒柯正一襲灰白色風衣走下梯子。
“路遠怎么樣?”岳鵬飛問道。
“情況還算穩定,不過,這次的事情,對他打擊一定很大。”鄒柯從岳鵬飛手邊的煙盒中抽出來一支,順便向岳鵬飛要火,低頭點燃之后無國界醫生熟練地深吸一口,火星明滅:“但是我必須承認,你做的是正確的事情。”
“但是一個人一直做正確的事情,那么到最后自己大概就成了那個不正確的人了。”岳鵬飛輕聲說道。
“你對路遠了解多少?”岳鵬飛繼續問道。
“不是很多,或者說真的很少。”鄒柯笑了笑說道:“不過明日未臨真的是個好游戲,我回去之后玩了一下,確實很好玩。”
岳鵬飛笑著搖了搖頭:“既然這么少,為什么今晚你要站出來?”
“大概是職業習慣?”鄒柯又深深吸了一口:“就好像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東西,但是有些時候又感覺自己離不開它。”
這位三十一歲的無國界女醫生手里夾著細長的女式香煙,出奇的是岳鵬飛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這個問題進行詳細的討論。
“或許單純是被蘇眉所打動,又或者只是單純感覺自己不能置之不理,當看到你受傷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有責任站出來。”
岳鵬飛點了點頭,兩個人都是有過人生經歷的成年人,所以很多話根本就不用了說透,就能夠明白彼此的意思。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岳鵬飛問。
“海鷹國不至于因為這個事情就把我拉進黑名單吧?就算真拉進去,我不過是少了一個可以度假的地方罷了。”鄒柯笑了笑:“這個世界這么大,我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所以從來都不會閑下來。”
“那我就不提出邀請了。”岳鵬飛點頭說道。
兩個人的心照不宣看起來就像在說某種啞謎。
但是這種談話的節奏彼此確實很舒服。
“我總感覺,你這樣的性格,總會有一天死在一個沒有什么人知道的地方。”岳鵬飛繼續說道。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話。”鄒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想大概那也是我所迎接的宿命。”
正在這個時候,岳鵬飛的腰間響動起來,岳鵬飛看了一眼鄒柯,鄒柯露出請便的手勢,岳鵬飛拿起手機,接通之后克萊恩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你們那邊還好嗎?”
洛圣都警監的聲音透著些許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