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路遠的大腦并非一切空白。
被人用槍指著的感覺非常不好,雖然上在潘達餐廳也遭遇了一起類似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四個荷槍實彈的歹徒并沒有真的沖到自己面前。
或者說,他們并不是沖自己來的。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這是路遠的第二個想法。
或許是他們登上那架離開荒龍國的飛機開始,就注定這將會是一場錯誤的旅行?
就好像在許多童話故事里,有人會告訴你不要回頭,有人會告訴你不要開那扇最后緊閉的門,有人會告訴你不要說出某個禁忌的名字。
而路遠這次,被告誡的是最好不要出國。
路遠原本也沒有非要出國的不是嗎?是孫浩教授又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找到了合適的保鏢,所以他們才出來的不是嗎?
但是現在,連岳鵬飛自己都被人拿槍抵住了額頭。
這里有十二個偽裝的圣誕老人,外加他們周圍都是提前安置好的便衣敵人,路遠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或者說他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處心積慮地算計過。
這并不是游戲里的一切,這是真實的現實,也就是說,如果路遠在這里死去,他會真的死去,不會再次重生地死去。
命運從未有過如此荒謬和悲慘。
哪怕說會展中心的所有攝像頭都沒有拍攝到這些不速之客的來臨。
所以說,路遠最終的回復是一聲嘆息。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放她離開。”
路遠指了指身邊的蘇眉。
蘇眉同樣也全身僵硬。
路遠一路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盡量地溫柔地保護著蘇眉。
但是路遠從來沒有想到,現實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撕裂自己對蘇眉的所有保護。
蘇眉還保持著最基本的鎮定,她咬了咬嘴唇,同時感受到了身體的輕微顫抖。
是的,這種情況下,說自己一點都不害怕,真的是自欺欺人。
“我不走。”蘇眉輕輕說道。
“別傻。”路遠搖頭道:“你沒有用的。”
這樣說著,路遠抬頭看向那個圣誕老人,圣誕老人手里拿著鋼槍,這里光線灰暗,沒有人會注意到此地,或者說在注意到這里之前,他們就會完成自己的任務。
路遠完全沒有想過在這里鬧起來,因為對方既然敢這樣動手,那么就一定有恃無恐,況且,自己現在真的是投鼠忌器。
所有人都已經被完全控制,連一向依仗的定海神針岳師傅都被人近距離用槍抵住,岳師傅再如何英勇無畏,同樣是有心算無心,又如何能夠對付那么多的敵人。
已經將自己這邊所有人都包圍起來的敵人。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圣誕老人笑了笑說道:“我們的時間很緊,上我的車,然后離開。”
他的車就是身后的馴鹿車。
似乎一切都安排好了。
這個驚喜,真的是徹頭徹尾的驚喜。
“你知道…”克萊恩剛想開口說一句話,就被人用槍口抵住臉頰,然后壓迫地抵住:“我的警官先生,你猜一下這次,我敢不敢開槍?”
他身邊的人陰冷說道。
克萊恩想了想,明智地住口。
是的,出動了超過二十個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禿鷲,并且能夠在正在舉行年度游戲盛典的國際會展中心發動行動,他們取得的授權額度真的會高到能讓克萊恩側目的程度。
這樣的授權額度,如果自己在他們的任務中因為反抗被殺死,那么恐怕就真的是白死了吧。
畢竟這里并不是洛圣都的警察局門口,他有充分的信心相信對方不敢開槍。
“我有,因為活著的我和死去的我還是有區別的。”路遠笑著說道:“讓她走,你們就會得到活著的我。”
少年的聲音語氣不帶一絲的顫動。
似乎他說的是非常尋常的事情。
“負責抓活口的人是我們。”圣誕老人不屑看著路遠,槍口微微上抬。
“海豚先生,請勸一下自己受保護人。”
他指向了岳鵬飛。
岳鵬飛此時已經被三把不同類型的槍指著,關于這位岳師傅的情報如同雪片一樣慢慢被這些禿鷲收集清楚,所以說他們都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么的危險。
但是同樣,他再危險,他的任務是保護路遠的安全,這樣一旦被一網打盡,岳鵬飛的任務本身反而會成為他自己的枷鎖。
“按照他們說的做。”岳鵬飛輕聲重復了一遍。
面對這種情況,岳鵬飛能做的就是盡量妥協了。
畢竟他相信,這些人應該不知道路遠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不知道的話,那么之后應該還有交換妥協的余地。
路遠笑了笑,笑容不為所動。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與此事毫無關系,你可以請示一下你上面的人。”
如果現在路遠手中有一把刀,那么現在少年恐怕已經將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脅對方。
但是路遠沒有,因為這個會展中心有金屬探測儀來避免賓客攜帶什么違禁物品。
可是偏偏這個應該絕對安全的晚會大廳,最終進來了二十來個全副武裝的敵人。
路遠感覺很諷刺,真的很諷刺。
無論是路遠利用交通委切斷這里的全部電路,還是給他們表演十萬伏特,對眼前的情況都沒有什么改善,所以,路遠只能談判,并且努力和對方身后的那個人談判。
畢竟這個圣誕老人說白了,只是一個執行人員。
路遠認為自己應該有資格和更高的人講一講道理。
圣誕老人表情稍微諷刺,他剛想說點什么,但是他的耳麥中突然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可以答應他。”
圣誕老人點了點頭,看著蘇眉:“你可以繼續坐在這里。”
“其他人,上車吧。”
路遠握緊的拳頭,終于松開了些許。
他點了點頭,看了蘇眉一眼,然后率先起身,對著蘇眉擺了擺手,然后坐上了馴鹿車。
馴鹿車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大上不少。
至少能夠讓岳師傅和克萊恩都坐上來,原本應該還包括蘇眉,但是現在蘇眉坐在原地,咬著嘴唇。
她最后還是愿意聽路遠的話,因為這是少年用生命給她換來的置身事外的機會。
至于塔南,雖然塔南在槍口出現的第一時間就雙手抱頭蹲地,因為這是一個海鷹黑人在面對槍口最標準的自保姿勢。
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看過他一眼。
路遠上車,岳鵬飛上車,最后是克萊恩。
車門關閉。
“我們走吧。”圣誕老人滿意說道。
在原地留下了孤零零的蘇眉,坐在那里,咬著嘴唇,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