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塔。
蘿希第一次看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魁梧如山一樣的男人,那手臂如巨大的樹干,肩膀如墻壁一樣的寬厚。
“蘿希,我是格雷果·克里岡,人們更喜歡叫我魔山。”魔山開口說道。他的聲音也與眾不同,在大廳里撞來撞去,轟轟的有回響。
“這是我們偉大的國王陛下。”雷頓伯爵的夫人雷婭·佛羅倫說道。她說起偉大這個詞語來,一點違和感覺都沒有。
“國王陛下,小女子向您致敬了。”蘿希兩只手掌疊在一起放在心臟位置。看起來她滿眼里都是骨子里帶出來的野氣,其實她心里很吃驚。面前的國王陛下沒有前呼后擁的隨從,沒有廷臣武將的簇擁,他的體型和氣勢都太過與眾不同,渾身散發著可怕的氣息,就好像一匹披著人皮的猛獸。
“你的母親艾瑪是無面者,來自布拉佛斯的黑白院,你和她在羽筆酒樽里工作,羽筆酒樽是黑白院開設在舊鎮的一個哨站,到今天已經有六百年的歷史。”魔山淡淡說道。
魔山的話令雷頓伯爵和騎士們都很吃驚,也令艾莉亞吃驚。
艾莉亞第一次聽說黑白院在舊鎮開設了一個六百年歷史的小哨站。她在黑白院里學習刺客絕技,但黑白院里的很多事情,事實上她都不會知道。
只是,魔山是如何知道的?!
艾莉亞確定梅麗珊卓并沒有向魔山說起過羽筆酒樽。
黑白院的無面者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刺客組織,他們的行事詭秘,在舊鎮開設羽筆酒樽這個哨站當然也屬于絕密,但魔山卻知道得很清楚。魔山是如何知道的?他這是要直接向黑白院攤牌了嗎?說起無面者,無人不畏懼,但艾莉亞從魔山的眼睛里,沒有看見魔山有一點點的畏懼的意思。
魔山的另一面,就是一個嗜血殘暴的亡命徒。他看起來仿佛不畏懼任何人和事,無面者也不能令他有所忌憚似的。
蘿希其實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親是無面者,艾瑪訓練過她很多的神奇本領,但她對自己母親的真實身份并不完全清楚,她只知道母親有一個很神秘的身份和背景。
“…國王陛下…我聽不懂你說的話…”蘿希結結巴巴的說道。
蘿希本人也是屬于無面者,只是她還沒有在黑白院里跪下宣誓而已。
母親倒是告訴過她‘凡人皆有一死、凡人皆須供奉’的箴言,但知道這句箴言并不能認定母親本身就是無面者,這是兩件不同的事情。
“埃爾維斯騎士,你確定她的母親會來嗎?”魔山沒把蘿希的震驚放在心上,他淡淡的問埃爾維斯騎士。
“回國王陛下,我們登岸的時候,我看見艾瑪上了渡船。”埃爾維斯畢恭畢敬的說道。他的背脊已經有了冷汗,魔山的話令他震驚而后怕,他可沒有想到和自己有過多次魚水之歡的艾瑪竟然是一名頂尖刺客。剛才他帶走蘿希的時候,他雖然提防著艾瑪,但那不過是出于對國王陛下的敬畏。國王告誡他小心,他把國王陛下的話當做了命令執行,倒不是他真的警惕并重視艾瑪。
無面者的威名,對騎士來說如雷貫耳。
但是騎士也沒有想到無面者竟然也會用記女般的方式偽裝自己。不過,羽筆酒樽的女招待和真正女院的女子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她們只接待自己喜歡的男子,并不會完全因為金錢而奉承。這是酒店里的一種附加服務,對經常來的熟客才會有的招攬生意的一種方式,主要的目的還是賣酒賣菜維持羽筆酒樽的經營和生意。
艾莉亞的心凌亂了!
魔山竟然直接和無面者的哨站攤牌了,他事前沒有透露出任何的風聲,直接就面對蘿希說出了無面者的秘密。無面者的的哨站在舊鎮存在了六百年之久,目的當然只有一個:玻璃蠟燭。不,是龍晶蠟燭。他們一直有人等候在這里,等著龍晶蠟燭愛學城里自燃的那一天的到來。
無面者的長老們為了得到自動燃燒的龍晶蠟燭,設計的潛伏計劃和數百年堅持下來的耐心也真是驚人的罕見。
不過,魔山如此直接面對無面者,面對黑白院,揭穿了他們的哨站,終結了他們的秘密,這樣做真的明智么?
突然間一道紫光閃過,如一道電光,直刺蘿希的咽喉。
蘿希大吃一驚,任何閃避移動都已經來不及。她下半身不動,雙腳牢牢釘在了地上,上半身向后彎折,就好像一座弧形的橋,紫光掠過她的面門,截斷了她的飄蕩的發絲。這一劍突如其來,快到了極致,正是艾莉亞的瓦雷利亞鋼劍‘空寂女士’。
空寂女士本是銀色如月華,魔山為了不被空寂女士的真正主人科布瑞家族瞧出來,他讓托布·莫特大師改變了空寂女士的顏色,把銀色變成了紫色。托布·莫特是君臨城里唯一能把顏料滲透進武器里的大師。他獨步世界的技藝盡數傳授給了詹德利·拜拉席恩公爵。
艾莉亞手腕下沉,蘿希雖然避開了剛才的急刺,但卻所有的力量都已經用盡,時間上和空間上都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艾莉亞跟著微微變化,手腕下沉,劍尖再次點向她的咽喉,蘿希就再也無法避開,她的身體再也不能跟著艾莉亞的變化做出應變的動作。
艾莉亞的窄劍停在了蘿希的咽喉上,鋒銳令蘿希的咽喉刺痛。死亡籠罩了蘿希,她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身子向后彎折雙手撐到了地面。蘿希不敢亂動。
雷頓伯爵和夫人,學士和騎士,還有海塔爾家族的侍衛們無不看得瞠目結舌。
兩個女子的武藝都很杰出。國王陛下的女護衛的劍很窄小,看起來不堪一擊,卻如電光一般敏捷。而他們熟悉的十五歲的蘿希,身體的柔韌性和快捷無倫的彎腰閃避的反應,也令眾人吃驚而咋舌。
“蘿希,我來自黑白院。”艾莉亞淡淡說道,“凡人皆有一死!”
“凡人皆須侍奉。”蘿希說道。她雖然身體彎折,但氣息竟然不亂。她的身體好像沒有骨頭一般的柔軟。
兩個少女的對話令雷頓伯爵等人不敢相信。國王陛下的一個少女侍衛,竟然也是無面者。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無面者,仿佛是滿大街的存在了。
在這和平而繁華的舊鎮,突然之間,無面者對上了無面者,這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艾麗婭收回了空寂女士:“蘿希,在舊鎮里除了你的母親艾瑪,還有誰是無面者?”
“我并不知道,大人。”
“最近,有什么特別的人來過羽筆酒樽?”
“一個煉金術士。”
艾莉亞和魔山交換了一下眼神。
魔山說道:“煉金術士?他出一枚金龍給佩特,和佩特交換一柄鑰匙,那柄鑰匙,就是打開書城地下室的鑰匙。而你的初夜剛好要一枚金龍,而佩特學士為了得到你和你的初夜,就被煉金術士輕易的說動了用鑰匙換金龍。”
雷頓伯爵、埃爾維斯騎士等人都是恍然明白過來,原來蘿希的初夜價值一枚金龍,這其實是一個誘騙佩特學士出賣鑰匙的圈套。
“國王陛下,無面者要去學城的地下室里獲得什么東西?”
“燃燒的龍晶蠟燭。”
“龍晶蠟燭?我知道它。學城的學徒升職成為學士助理,每個人都要在地下室的龍晶蠟燭房間里呆上數天數夜,看看有誰能令到那龍晶蠟燭燃燒起來。傳聞龍晶蠟燭燃燒起來,魔法將復蘇。”癡迷于巫術研究的雷頓伯爵對龍晶蠟燭的事情很了解。
“龍晶蠟燭是無面者希望能得到的圣物。”魔山說道。
“他們真可恥,竟然采取這種手段來盜取學城的龍晶蠟燭。”雷頓伯爵怒道,“埃爾維斯爵士,去把艾瑪立即給我抓來。”
話音未落,大門外腳步聲響,侍衛飛速進來,向國王陛下單膝下跪:“稟國王陛下,艾瑪來了,就在塔外。”
“讓她進來。”魔山說道。
“遵命,國王陛下。”
艾瑪走進來,經過了迷宮似的基座堡壘。基座堡壘很大,里面修建的道路和門戶全部是一模一樣,任何沒有塔樓人帶領的人進入基座堡壘,都無法順利的通過刻意修建的迷宮。
在基座堡壘之上的塔樓大廳里,艾瑪看見了艾莉亞、魔山。她在踏進來的那一刻,她雖然早有心理上的準備,但還是禁不住臉色微微一變。大廳里的氣氛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注意到了魔山的威猛和艾莉亞腰間的窄劍。
窄劍,只有布拉佛斯的劍客和黑白院的刺客們才會使用的劍。
從魔山的可怕體型,艾瑪當然就想到了魔山是誰。她在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參天塔來了一位馭龍的不速之客:七國新王魔山。
巨龍來到了舊鎮的消息早就傳遍了這里。消息傳播的速度比風還要快。
而佩特已死,煉金術士完成了他的任務,此刻煉金術士正以佩特的面目行走在學城里繁雜而多變的小路上。學城里面的建筑很多,層層疊疊,塔樓和塔樓之間假設起了凌空的石橋。石橋的橋面,修建了很多方形的小屋,小屋里面住著學徒和學士助理,而大學士們則住在塔樓里面。
任務完成的艾瑪決定來參天塔救出自己的女兒蘿希。
“你就是艾瑪?”魔山淡淡說道。
“國王陛下吉祥。”艾瑪的眼力可比蘿希強了太多。
“拿下她,打進黑牢。”魔山喝道。
鏘鏘鏘!
數百長劍出鞘,抵住了艾瑪的前胸后背。
騎士們都知道了艾瑪的真實身份,他們出劍迅猛,小心戒備,不敢給艾瑪任何的機會。
“國王陛下,為何抓我?”艾瑪并沒有絲毫的慌亂。
“無面者艾瑪,你的真實身份被我知道了,根據你們無面者的規則,艾瑪這個名字和這張臉,你將永遠都不能再用。”
艾瑪大吃一驚,馭龍而來的國王陛下怎么可能知道她的秘密?即使是黑白院里面的高層長老們,也僅僅只有兩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國王陛下,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么?”
“放心,艾瑪,我不會殺你和你的女兒。雷頓伯爵,請用鐵鏈把艾瑪和蘿希鎖起來,關進黑牢,派人牢牢看守。這兩個人,我有大用。”
“遵命,國王陛下。”
“艾莉亞·史塔克,你幫著埃爾維斯騎士一起把艾瑪和蘿希押進地下黑牢,我希望你親手用鐵鏈鎖住她們。”
“是,國王陛下。”艾莉亞說道。
艾莉亞和埃爾維斯騎士帶著一隊士兵,把艾瑪和蘿希押走。
“國王陛下的侍衛是艾莉亞·史塔克。”雷頓伯爵看起來又驚又喜。
“是的。”魔山說道。
“噢,這真是令人太欣喜了。海塔爾家族對史塔克家族,永遠都懷有一份尊崇和感激。國王陛下能攜帶史塔克小姐來參天塔做客,是海塔爾家族的至高榮耀,無可比擬。”雷頓伯爵有些語無倫次了。
“伯爵,參天塔兩百英尺高的基座堡壘是筑城者布林登·史塔克的修建的嗎?”
“學士們對史書研究后已經確定是布林登·史塔克修建了參天塔的基座,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筑城者布林登本人還是他的兒子布林登。”
“伯爵,等空了你再和史塔克小姐敘舊,我來到舊鎮,是專門來對付盜取學城龍晶蠟燭的無面者的,我需要你的幫助。”
“陛下請吩咐。”雷頓伯爵畢恭畢敬。
“立即派人送信去學城,告訴學城,佩特學徒很可能已經是無面者假扮,學城龍晶蠟燭的地下室門戶,立即派人專門看守,并馬上更換鎖。”
“陛下,我立即去辦。”學士摩頓不等伯爵下令直接說道。
“好,趕快放飛渡鴉。”
學士急匆匆的去了。
“伯爵,請派出騎兵封鎖學城的所有陸路和水路。”
“是,陛下。”
“我還需要你親自率領家族騎士去學城里面和我會和,我會騎龍去學城。”
“遵命,陛下。”
一小會后,十多年從不出塔的雷頓伯爵身穿鎧甲,腰掛長劍,率領家族騎士們奉國王陛下命令出塔。馬蹄聲在青石板路上炸響,騎兵威武,向學城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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