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斯·提利爾站在高庭城后山的山嶺上,天已經大亮。
高庭還在燃燒,大火絲毫不減。
具有了生命的火焰四處肆虐,燒向每一座塔樓。
這才真的是繁華城市毀于戰火。
魔山騎著巨龍,在山嶺上空懸停。
高庭的大火,看樣子最少還要焚燒一個白天。
大火四處蔓延,到處都是火焰在燃燒。城墻內外,火焰遍布,白煙滾滾。
多恩的煙熏士兵和火烤將軍遍布后山山嶺。
高庭的貴族和子民們已經趟出了一條下山嶺的崎嶇山路,人們蜿蜒下山,神情麻木,劫后余生,為失去家園的悲傷涌上心頭。高庭人沉默著下山。
如果沒有魔山,他們不會得救,也許已經被多恩人屠城,所有人都死于非命;但如果沒有魔山,高庭也不會被燒得如此的徹底。高庭中有數座古老的著名塔樓,精巧繁復,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從此不復存在。
亞蓮恩·馬泰爾的臉部輪廓深邃,雙眼明亮迷人,她是具有古典美的一個女孩,今年二十四歲,政變把她推上了多恩親王的寶座,她的女性美中,蘊含著一種毒蛇般的危險。
在多恩,亞蓮恩·馬泰爾是諸多大貴族少年們的夢中情人。
突然,天空暗了下來,巨龍掠過來,遮蔽了天空的光,速度快如箭矢,那就是一座移動的山峰,龍爪舒展中,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亞蓮恩·馬泰爾和維拉斯·提利爾被抓了起來,巨龍帶著兩人飛掠下山,飛向曼德河的白色沙灘。
高庭修建在曼德河邊。高庭山丘的西面、北面和東面,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富饒、美麗、鳥語花香,玫瑰遍地。
偷羊賊松開龍爪,亞蓮恩·馬泰爾和維拉斯·提利爾一起摔落,嘭嘭兩聲,兩人掉在了雪白的沙灘上。偷羊賊收攏翅膀落地,狂風席卷,激起了一人高的白沙飛揚。
一聲大響,魔山從龍背上跳下,就好像一塊巨石砸落沙灘。
他的雙腿陷進了白沙中。
沉重的板甲,寬大得可怕的雙手劍,如巨人一樣的身軀,巨大的平頂頭盔,鋼鐵面罩上,除了呼吸孔道,只開了一道細細的用于觀察外面的窄縫。
魔山全副武裝,這令亞蓮恩·馬泰爾有點意外。魔山在天空,誰能傷害到他?他竟然還戴著頭盔,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她以為的魔山,本不應該如此謹慎,她一直認為魔山是個粗莽的惡漢。
魔山取下頭盔,臉如巖石,神情威猛,目光沉凝,并無亞蓮恩以為的粗鄙的兇神惡煞。
維拉斯·提利爾和亞蓮恩·馬泰爾聽魔山惡名多年,這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偷羊賊巨龍就在魔山身后,猙獰的龍頭就在魔山頭頂的上方噴著龍息。龍眼比成人的拳頭還要大,如兩顆金紅色的寶石,一身的金紅鱗甲更是在太陽光下反射出火焰一樣的光輝。回歸到天空和戰斗的偷羊賊,生命力爆發出了澎湃的輝煌。
“我是魔山。”魔山說道,“我很抱歉。”
“我是亞蓮恩·馬泰爾。”亞蓮恩·馬泰爾目不轉睛的盯著魔山看,她年齡雖然只有二十四歲,但在紅毒蛇的熏陶下,已經成熟老練,看人目光毒辣。魔山的開場白令她大大的意外,在她的印象中,魔山肯定無法說出‘我很抱歉’的話來。
這一點都不魔山,根本不符合龍焰屠城的魔山印象。
很多傳聞確實都是不實的謠言。
“亞蓮恩,伊耿六世還活著,就在風息堡。”言下之意,他當年沒有殺死伊耿。
“但你奸殺了伊莉亞·馬泰爾。”
“你親眼所見?”
“……”亞蓮恩呼吸一窒。
“哼,我自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人人都知道。“
“謠言就是謠言,當一個人有了惡名,什么傳聞都會憑空出現。不管你們怎么說我,我不會承認我沒有做過的事。”
“你敢發誓么?”
“以新舊諸神之名。”魔山舉起了手,神情莊嚴。
維拉斯博學多識,是個‘書生’,魔山的言行舉止都透露出貴族的修養,魔山當眾宣布亞蓮恩為他的情人的時候,他就以為魔山是個和艾耿隊長一樣急銫并滿口污言穢語的人,但好像并不是,魔山和亞蓮恩·馬泰爾說話,不帶一絲的輕佻和眼神上的輕薄。
亞蓮恩·馬泰爾在多恩將士和高庭子民的面前,已經以神和家族的榮譽發誓,魔山是她今后唯一的男人。這并不是政治聯姻,因為兩人不會有合法的婚姻,但這樣的關系,其實也就是一種政治聯姻。不過這種形式,本身帶著對亞蓮恩的榮譽的羞辱和居高臨下的凌迫,但魔山的第一句話,卻是我很抱歉。
魔山沒有絲毫征服者的盛氣凌人,和龍焰屠城的那個魔山幾乎判如兩人。
魔山掌握了一切的主動權,卻并沒有居高臨下,肆意急銫。如果是他的好友伊耿隊長,可能已經對亞蓮恩這樣的美人上下其手。最少,眼神輕佻并曖昧是肯定無疑的。
亞蓮恩的美貌中,帶著上位者的凜然和鐵血戰士的刀鋒。這是維拉斯·提利爾在其他任何女子的身上都沒有看見過的氣質。
“我不會相信你的發誓,魔山。”亞蓮恩冷冷說道,“伊莉亞的血,你是洗不掉的。”
“我為什么要洗?我已經都背負了十七年的惡名。關于伊莉亞公主的不幸,我只能說,那是戰爭,而我是戰士,戰士奉命行事,是天職,無可選擇,就好像他們一樣。”魔山的手向后一揮,把高庭城后山上的所有多恩將士全部包括在內,“每一次破城的戰爭,會有多少女子被奸殺?數不勝數。多恩破高庭后,我和龍不出現,會有多少高庭女子被多恩戰士們奸殺?當年,我不過是泰溫公爵旗下的一個小兵。公爵有令,誰敢不從?公爵下令善待俘虜,禮待伊莉亞,誰敢不聽?”
維拉斯看向亞蓮恩,魔山的話邏輯清晰,把自己的責任摘除得干干凈凈,這令他心里很異樣。他相信亞蓮恩也一樣有這樣的感覺,魔山給人的印象,和傳聞中他的霸惡兇殘,粗莽野蠻,滿口污言,粗鄙無禮,相差甚遠。
但他為何要龍焰屠高庭?
他是刻意削弱高庭實力嗎?高庭的物資已經源源不斷的運出,他是過河拆橋了?!還是多恩更是魔山想要的?!是的,高庭屬于國王,不會效忠魔山,但多恩已經臣服于魔山,而不是王室。
維拉斯·提利爾心里突然有點發冷。
魔山野心,好像不小啊,但愿只是自己的多疑!
‘維拉斯·提利爾,看在我救了你和你的子民的份上,我需要你的一個回報。”魔山說道。
“回報?”維拉斯·提利爾澀聲問道。他的目光看向高庭城,高庭城還在燃燒,火光依然沖天。這正是魔山救人的證據和杰作。維拉斯感覺有苦說不出。
“是的,回報。我要你立即傳令,派出斥候,召集封臣們齊聚苦橋,準備對風暴地的伊耿·坦格利安六世發起攻擊。”
“魔山,這是你的官方命令還是你個人要的救命的回報?”維拉斯·提利爾對魔山有了警惕和深深的戒備。
“既是我的命令,也是我個人要的回報。”魔山的語氣變得凌厲,“維拉斯,如果你是一頭蠢豬,我不會向你解釋為什么要立即召集河灣地軍隊,因為對你說了,你也不懂;如果你并不是一頭蠢豬,那無須我向你解釋。”
維拉斯·提利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辱罵,并且聲色俱厲。
亞蓮恩·馬泰爾的琥珀色大眼睛卻是亮了亮,魔山就是魔山,果然霸惡強橫,不容反駁。老實說,亞蓮恩是個非常強勢的人,父親道郎·馬泰爾不聽她的勸誡,她就發動了政變,把父親囚禁在了流水花園。
魔山的強橫令維拉斯·提利爾這樣的‘學士’張口結舌,他這可并不是干巴巴的武力的野蠻,而是口才一流的兩難說辯。不管維拉斯·提利爾如何反駁,魔山都占據了無可辯駁的高度:維拉斯·提利爾是一頭蠢豬!
維拉斯·提利爾愣怔了好一會才說道:“魔山,我的主管、學士、隊長和教頭都不在身邊,主管從多恩人夜襲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看見他和他的兩位私生子的出現,洛米斯學士被多恩人從學士塔上丟了下來,負責侍衛軍團的隊長艾耿和負責守城軍團的教頭佛提莫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他們的生死,我身邊的士兵也沒有誰看見他們。”
“你身邊已無可信可用的封臣?”
“是的,魔山!”
“我能告訴你一個很簡單的發現忠臣的方法。”
“…我很想知道你的辦法…”維拉斯·提利爾澀聲說道。讓魔山這樣的人來教自己,維拉斯感覺臉上有些發熱。
亞蓮恩的一雙妙目連閃,盯在魔山的臉上,又移開到魔山身后的巨龍身上,魔山此人的言行,令她心里大大的驚訝和意外。魔山說要教給維拉斯選擇忠臣的辦法,這可不是武力,這是政治才華和智慧。維拉斯·提利爾可是以博學著稱的。
短短時間,魔山的言語一次一次令亞蓮恩‘另眼相看’,她漸漸有些明白過來:魔山能做到軍務大臣,能馴服巨龍,能殺死藍道·塔利,能生擒泰溫·蘭尼斯特,能令她不得不下跪臣服,這些很顯然不是憑運氣和武力的強橫,這里面其實包含了魔山的軍事才華、政治才華還有人生智慧。
可是所有關于魔山的傳言,除了霸惡殘忍,并無其他。
“維拉斯…”魔山說道——亞蓮恩眼睛看在巨龍身上,耳朵里可全部是魔山的聲音,魔山有什么法子能幫到維拉斯找到新的主管、隊長、教頭,這些人首選條件,第一就是忠誠,她很關心這個——“我的巨龍把你搙來這里,第一個奔到你身邊來的人,如果是士兵,讓他做你的貼身侍衛;如果是騎士,讓他做你的隊長;如果是將軍,讓他做你的教頭;他們的忠誠度,一定比其他的士兵,騎士,將軍更可信。”
維拉斯張大了嘴看著魔山,這個法子,其中蘊含的道理,其實很簡單,誰最關心領主,誰就會第一個來到他的身邊,這是一個最簡單的法子,卻也是檢驗一個人對領主的忠誠度和愛戴心的最好的辦法。
亞蓮恩沒有看著魔山的目光一下子就轉到了魔山的臉上,魔山說出的辦法,她從沒有想過,但是魔山一說出來,她就認為這個簡單的辦法很妙絕,并且實用。
簡單,直接,毫無玄妙,就好像直拳。
亞蓮恩的琥珀色眼睛很漂亮,她看著魔山,一瞬不瞬。這個男人擁有巨龍,他高大威猛,他智慧和強勢,他惡名滿天,這個人之復雜,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本是個喜歡征服男人的女子,強勢如山,而這一次,她發覺到了更強勢的一個人,強勢,武力和智慧完美兼具。
亞蓮恩喜歡非常有力量的男人,喜歡武藝非常高強的男人,喜歡非常聰明有智慧的男人,更喜歡殺伐果決的男人,不管這個男人是敵人還是盟友,都不損她喜歡這個男人,
亞蓮恩的性格就是這樣。
奧伯倫·馬泰爾的私生子女兒也全部都是這樣的女子:喜歡有本事的男人,不管這個男人是敵人還是盟友。特蕾妮毒殺艾耿之前,和艾耿盡情歡悅,就好像最甜蜜的戀人。
魔山感覺到了亞蓮恩的目光異樣,他迎向這目光,亞蓮恩看著魔山,目光絲毫不逃避。亞蓮恩從不逃避男人的目光,都是男人逃避她的目光。
魔山看出亞蓮恩想睡他!
“亞蓮恩·馬泰爾。”魔山淡淡說道。
“魔山!”亞蓮恩的目光如火焰一般燃燒。
她想上他,毫不掩飾。
馬泰爾家族從奧伯倫開始,就起了一個不好的頭,不管男女,對男女之事,只要看對了胃口,都熱烈如火。狂放不羈,大膽豪放到了世人口誅學士筆伐的程度。
“亞蓮恩,你已經宣誓效忠,你的子民也下跪臣服,作為回報,我向你承諾,我會保證讓多恩的國力和財力在兩年內翻倍,兵強馬壯,子民安居樂業,國富民強。”
“哼!”亞蓮恩輕輕哼了一聲,“你會變魔法嗎?魔山?“她大大眼睛閃閃發亮,不知道是出于欲望,還是出于對魔山空口無憑的承諾。
“我不會魔法,但我有比魔法更強的賺錢能力,貿易能力,戰爭能力。青亭島的酒,只有我一人能買賣,這就是我的本事。七國最好的雪鹽,七國最多的鐵礦石的山脈,都在我的掌控中,這就是能力。當然,真正的賺錢,都并不是這些。”
“呵呵,你如此厲害,那你能把我嫁給伊耿·坦格利安六世嗎?我要嫁的人就是他,他是真龍血脈,是鐵王座的合法繼承人,他才是真正的龍種,國王。”
對于亞蓮恩來說,嫁給伊耿六世和成為魔山情人,這一點都不沖突,當然,只和魔山的要求沖突,魔山要求亞蓮恩一生只能有他這一個男人,來換取多恩數萬將士的生命。這其實就是把多恩綁架在了魔山的戰車上。
因為,他們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一定會有孩子。兩人的孩子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合法的私生子,具有繼承權;一種是不合法的私生子,就好像鐵匠騎士詹德利·克里岡,就好像曾經的瓊恩·雪諾,家族的一切都跟他無關。
魔山和亞蓮恩的私生子,魔山會公開成合法的私生子嗎?擁有繼承權的那種,在魔山當眾宣布亞蓮恩只能有他這一個男人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再解釋。
“你想嫁給伊耿六世?”魔山問亞蓮恩。亞蓮恩想睡魔山,但她撩漢的手段也與眾不同。
“是的。”
“我,格雷果·克里岡,龍石島公爵、西境守護、東境守護兼北境守護、七國軍務大臣、蟹爪半島之王、克里岡新村、卡斯特梅和塔貝克廳的的城主。我再次鄭重以新舊諸神的名義,以克里岡家族的榮耀向多恩領主蓮恩·馬泰爾發誓,我答應你,讓你嫁給伊耿·坦格利安六世。。”魔山右拳敲在左胸心臟位置,鄭重發下誓言。
亞蓮恩胸口一堵,她盯著魔山,紅唇啟,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維拉斯·提利爾也是一怔!
魔山以新舊諸神和家族的榮譽發誓讓亞蓮恩·馬泰爾嫁給伊耿六世?
這怎么可能?!
魔山的話,大大出乎亞蓮恩和維拉斯的意料。
亞蓮恩很會撩男人中的男人,然而魔山也很會撩她。
“伊耿·坦格利安六世,你既然喜歡他,想嫁給他,我答應你,我會成全你的心愿,我會把他的尸體送給你。你喜歡整個的尸體,我就送完整的;你如果喜歡零碎的伊耿,我會把他切開一塊一塊的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