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喬佛里看得眉飛色舞。小惡魔看得五味雜陳,臉色冷硬。他看出在一開始,魔山就沒有給皇家艦隊考慮活路。
這一戰術…感覺…太狠了…
小惡魔看向身邊的波隆,這家伙如一把長刀,鋒利依舊,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適…或者是…哪怕絲毫的憐憫…他看向夏嘎和康恩,這兩個石鴉部的猛人已經沒有亢奮得哇哇大叫了,估計應該是叫累了,現在需要休息一下。
身邊的御林鐵衛們:獵狗、巴隆·史文、馬林·特蘭、曼登·穆爾、亞歷斯·奧克赫特——五名鐵衛神情漠然的看著綠色的大火在黑水河里燃燒…
他看向自己的少年侍從波德瑞克,這小子看得目不轉睛,眼神中有明顯的不忍…這令一臉冷硬的小惡魔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點…
這一場大火,雖然徹底摧毀了史坦尼斯的黑壓壓的兩百余艘戰艦——小惡魔和眾人看不見入海口外面還有四十艘后援海盜船——卻也令皇家艦隊的四千多戰士全部戰死。
這種勝利…令小惡魔感覺肚子里有一只小螃蟹在夾著自己的胃…他發覺,自己要是有喬佛里那強大心臟一半的冷酷,那就會感覺舒服很多。
綠色的焰火染綠了風高浪急的黑水河,史坦尼斯的木筏大軍也被卷入其中。
木筏入水,順流而下,直接橫渡是不可能的。
當第一聲爆炸開始,史坦尼斯就叫停了木筏渡河。
現在大火過了最猛烈的爆炸時期,火焰開始變暗!
在滿河的綠色焰火的光芒下,史坦尼斯看見了正對的河對岸還藏著一排一排的小船。
那些小船如今看來很可疑,多半就是裝著野火的‘火焰船’。
這些小船等他的木筏大軍駛過去,然后推出來,只需要一支火箭,就能點燃其中的一艘——當一艘船爆炸,綠色火焰如小蛇漫天飛舞,其余的船就會先后爆炸。
在史坦尼斯的眼里,滿河的綠色火焰開始恍惚,已經消停的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再次響起,無數的碎屑重現飛上天空的情景,不管是他的戰艦,還是皇家艦隊,一律在綠色火焰中猛烈燃燒。
數不清的戰艦碎片和戰艦殘肢順流而下,在下游的某個狹窄處停住,堆積,越來越多,在綠色火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橫斷江水的黑線。
從極其短暫的恍惚中清醒過來的史坦尼斯注意到了那條橫斷江水的黑線。
“去看看,那是什么?”史坦尼斯說道。
在他的身邊,圍滿了驚疑不定的爵士們,有數十人,或者更多。
“國王陛下,請派我去查看。”洋蔥爵士的第五個兒子戴馮·席渥斯說道。
他是史坦尼斯的侍從,在龍石島和史坦尼斯的女兒希琳公主一起學習、生活、識字和練劍。戴馮·席渥斯出生于伊耿歷288年,今年十一歲。
孩子的臉上還有稚氣,但神情堅定。
“梅瑞隊長,你率領一個百人隊,保護戴馮。”
“遵命,國王陛下。”
戴馮和梅瑞隊長率領一個百人隊順河而下,向那遠處的一道黑線奔去。
史坦尼斯看著河中的綠色火焰,回頭看著身邊圍滿了的數十位爵士,他發現幾乎每個人的眼里都有懼意。
這場大火,燒毀了他身邊將軍們積蓄了三天的戰意。
但史坦尼斯的眼里只有更加堅定的戰意和鋼鐵般的冷硬。
十七年前的篡奪者戰爭中,被提利爾家族和雷德溫家族圍困一年多連風息堡城里的老鼠都被吃光的史坦尼斯的意志是寧折不彎的!
有的人,膝蓋骨被打碎都是學不會下跪的,史坦尼斯就是這樣的硬漢!
“君臨士兵不會超過一萬人,守備隊就是一群垃圾;各位,我們現在還有兩萬騎兵,兩萬步兵,依然是蘭尼斯特的四倍兵力。”史坦尼斯手指君臨城,“只要我們渡過黑水河,勝利就是我們的。”
數十位爵士無一人說話,人人沉默。
對面有個魔山,他們三天前兩萬騎兵被魔山率領幾十個人打了個落花流水,那種記憶刻骨銘心。
魔山的巨劍之鋒利無匹,爵士們現在想起來人人都心有余悸。
一劍下來,擋者披靡!
凡是敢接戰魔山的人,結局都非常明確:死路一條!
“魔山并不足懼!”史坦尼斯看穿了身邊的爵士們的心思,他淡淡說道,“近身戰,長槍兵會捅穿他的鎧甲。他能殺死一百人,或者一千人,但無法殺死一萬人。君臨,鐵王座,都是我們的,我向諸位保證這一點。”
長槍的確能破甲,但是魔山的鎧甲,卻不是普通鎧甲那么好破的!
爵士們都心知肚明,但沒有人敢在史坦尼斯面前說出來。
史坦尼斯的妻子的叔叔——國王之手艾利斯特·佛羅倫說道:“國王陛下,也許我們可以派人悄悄渡過黑水河,混進城里,許諾給魔山高官和黃金。”
史坦尼斯盯著艾利斯特:“首相大人,魔山乃是七國惡人,等待他的只有絞刑。”
史坦尼斯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艾利斯特默然,隨后說道:“是,國王陛下,我錯了!”
眾爵士雖然覺得拉攏魔山是個很不錯的主意,但無人敢再進言一句。
史坦尼斯嫉惡如仇,古板得如一塊黑色的鋼鐵。
艾利斯特·佛羅倫并不是風暴地的封臣,他的領主是河灣地的提利爾家族,他的封地是亮水城,也是佛羅倫家族的領主。他追隨梅斯·提利爾家族效忠于藍禮·拜拉席恩;藍禮死后,他轉投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麾下。他的侄女賽麗絲·佛羅倫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世的妻子,這種親屬關系,令他率領佛羅倫家族背叛了原來的領主提利爾家族,做了史坦尼斯的封臣,并被史坦尼斯任命為國王之手。
城墻上,魔山下令:“安蓋·克里岡爵士!”
“封臣在,將軍!”
“帶領一百弓箭手,去北岸石塔增援朱莉·克里岡。”
“將軍?”
安蓋不明白,鐵索攔江的位置,為什么要去增援朱莉?敵人要么在黑水河里漂浮著慘叫,要么在南岸。而朱莉帶著一個百人隊在北岸,南岸的石塔也有一個百人隊輕騎兵在駐守,但那是無法去增援的。
“快去!”魔山沉聲喝道。
“是,將軍!”
身邊的悍將們都盯著河水,綠色火焰的反光映照著他們的臉,他們的臉都變得綠幽幽的,看起來就好像來自…地獄!
“安蓋·克里岡爵士。”
“是,將軍。”匆匆下城墻的安蓋站住。
“帶的弓箭射光了,全員撤回城內,不許戀戰。”
雖然安蓋不明白敵人究竟來自何處,但還是大聲說道:”是,將軍!“
安蓋下城,于爛泥門軍營里點起一百弓騎,喝開城門,帶領一百騎兵在臨河大道上疾奔。
馬蹄聲得得,引起了城墻上將士們的注意。
喬佛里也看見了:“小惡魔舅舅,城下有一隊騎兵,他們是要去哪?”
小惡魔已經看不懂魔山的軍事部署了:“臣不知道,國王陛下。”
”呵呵,那你還能知道什么?“喬佛里笑道。
“我還知道在這里陪著國王陛下,保護陛下的安全。”
喬佛里輕笑,仿佛這是他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侏儒舅舅,你能保護我的安全?!”他嗖的抽出閃亮的短劍,虛空猛劈,“侏儒舅舅,你好像還沒有我的劍高吧!”
一眾國王侍衛哈哈大笑。
波隆聳聳肩膀,波德瑞克的臉漲紅了,但在綠色火焰的映照下看不出來,夏嘎和康恩也跟著一起嘲笑他們的金主,毫不違和。
“國王陛下,我在綠叉河參加過戰斗,我沖在第一線。”小惡魔說起那場戰斗心里就很異樣,那一場戰役,父親泰溫公爵的本意,是拿他和山地人做炮灰的,就好像今天魔山拿皇家艦隊做炮火一樣。
父親拿他和山地人做炮灰,沒有任何的獎賞和事前動員,而魔山,安排好了每一位船長的后事,并令宮廷學士洛克記錄在冊——盡管現在看來,魔山安排的記錄也其實是一種收買人心讓別人安心去死的高明手段。
喬佛里笑道:”侏儒舅舅,我的二叔的海軍戰艦有多少艘來著?兩百艘?“
“國王陛下,據可靠情報消息,是兩百七十艘戰艦,其中包括四十艘海盜戰艦。”馬林·特蘭說道。
“對,兩百七十艘戰艦,是我們戰艦的十倍以上,但如今全部都變成了灰燼。我倒是希望魔山的大火能夠失敗一些,這樣就能讓我二叔的戰士通過戰艦渡過黑水河攻打到城下來,好讓我親手砍下幾顆敵人的腦袋。”
“你會如愿的,陛下。”小惡魔淡淡說道,“史坦尼斯的海軍雖然全部覆滅,但在黑水河對岸,史坦尼斯的騎兵和步兵至少還有幾萬人,他們早晚會想到辦法過河來的。”
“首相大人,至少今晚他們無法過河了。”馬林·特蘭冷冷說道。
“明天一早,爵士,你就會發現城墻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史坦尼斯的大軍。”小惡魔冷冷說道。
小惡魔看向馬林·特蘭,發覺曼登·穆爾在獵狗和巴隆的陰影里偷瞄著他,目光異樣,即使和他的目光對上,曼登·穆爾也不回避,而是緩緩的轉開目光。那種陰冷而殘酷的目光令小惡魔一陣不適。
小惡魔想起魔山對他的警告:“注意曼登·穆爾,他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但小惡魔認為曼登·穆爾不會要他的命,他和曼登·穆爾往日無仇,他還頂著蘭尼斯特的家族姓氏。只有瑟曦想要他的命,不會是曼登·穆爾想要他的命。
眼前大敵當前,非常時期,戰事勝負未定,對岸的史坦尼斯還有數萬兵力,君臨還需要人保護,小惡魔認為瑟曦不會在這樣的時間節點里對他動手。
南岸。石塔。
一眾輕騎兵隱藏在樹林的邊緣,防守著這座石塔。
石塔里還有二十名船工,他們負責著絞盤。
“朱莉隊長,敵人來了!”有斥候悄悄回來。
隊長朱莉·克里岡問道:”來了多少人?“
“一個百人隊。”
“走的森林還是小路?”
“小路。”
魔山安排朱莉·克里岡在北岸駐守石塔,讓她安排手下帶著一個百人隊去南岸駐守石塔,南岸很危險,因為史坦尼斯的大軍就在上游的森林里。這條攔江鐵索遲早會被史坦尼斯發現,然后派人過來。
但朱莉·克里岡認為自己是弓騎百夫長,不能讓手下涉險,她悄悄帶著一個百人隊到了南岸,而把安全的北岸交給了她的手下侍衛隊長駐防。
“撤走船工,令他們向森林里盡量遠的逃命。“朱莉下令。
“是,大人。”
斥候沖進石塔:“快跑,沿河岸的森林邊緣跑,敵人來了。”
船工們立即出來,逃進了森林。
朱莉拿出短弩,她的百人隊人手一支短弩:“下馬,路邊埋伏,殺光。”
一眾兄弟紛紛下馬,把馬拴在樹上,大家帶上短弩,埋伏在小路兩邊。
十一歲的戴馮·席渥斯和梅瑞隊長率領一隊黑甲精銳侍衛前來。
他們沒有走樹林里面,而是走河岸邊的小路。
小路外邊不遠處就是黑水河,里邊距離樹林也有一段距離,不用擔心被人埋伏。如果敵人出現,或者有馬,老遠就能看見。
黑水河里,綠色火焰還在燃燒,照亮了河岸兩邊的樹林和灌木。
朱莉和他的兄弟們趴在路邊的低矮灌木叢里,一動不動。
敵人越來越近。
朱莉不動,兄弟們誰都不動。
沒有任何人膽怯或者喘息,這幫人都已經是經過了魔山殘酷訓練并慘叫了多次血戰的老兵。
人人手上端著一把短弩。
這是近身戰利器,距離足夠近的話,破甲輕而易舉。
戴馮和梅瑞隊長走在最前面。
一行百人全部走進了包圍圈。
朱莉·克里岡站了起來,苗條而矯健的身影走到小路當中,在對方亂紛紛厲聲喝問什么人的時候,她很冷靜的扣動了扳機。
短弩連發,數箭飛向了拔出短劍向她沖來的戴馮·席渥斯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