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溫公爵的早餐桌并不是隨便什么貴族就能坐上去的。
坐在泰溫公爵左右兩邊的,一個是魔山,一個是簡妮。簡妮的身邊坐著親生父親加文·維斯特林。加文·維斯特林為女兒的身體擔心來著,畢竟昨晚是魔山合法摧殘一朵鮮花的夜晚。
泰溫以父親的目光看著簡妮,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簡妮看出了父親眼神里的含義。泰溫是個什么都敢直接說和直接問的人,包括女兒‘那方面’的事情。這就跟今天天氣不錯的日常生活對話一樣。對泰溫公爵來說,世俗塵規都是渣渣。
大象行事,不會在意螞蟻的看法。
兩個父親都在關心她的身體。
畢竟格雷果·克里岡是魔獸,比野獸還令人恐懼。
“我很好!”簡妮的美臉微紅,“格雷果爵士,他…他真的愛我。”說到最后,簡妮也是聲音如蚊蠅。
泰溫根本無所謂,但她有所謂。
泰溫點點頭,做出手勢讓傭人上菜。
加文·維斯特林面無表情,卻暗暗的松了口氣。
格雷果能如此對簡妮,這跟泰溫的威信也有關吧。畢竟簡妮是泰溫的養女,公爵的榮譽不容褻瀆。
加文對泰溫公爵報以感激的目光。
公爵卻毫無表情,并不回應加文伯爵討好的目光,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他的威嚴令人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各種各樣的豐盛菜肴流水一般的上來,只一小會,盤子疊著盤子鋪滿了桌子。
坐在格雷果身邊的是奧德伯爵。
奧德伯爵是蘭尼斯特,也是泰溫的重臣,他坐在靠近公爵的位置是有資格的。
“爵士,你昨晚的手下打斷了我幾顆牙齒。”奧德伯爵口齒不清的說道。
“伯爵,他們不打斷你的幾顆牙齒,我就會打斷你的幾根骨頭。喏,我的兩個父親都在這里,西境的大貴族也都在這桌上,我說一句,今后誰也別想碰我夫人一下,不管以什么理由,否則就不是打斷幾顆牙齒幾根骨頭的事情了。你們喜歡玩的什么情婦之類的游戲,也跟我克里岡家族無關,別通過貴婦仕女來做什么女紅織繡之類的引誘她入局。你們的那些丑陋的把戲,別在我面前玩。”
在餐廳就坐的伯爵騎士們,沒有不玩情婦的。在娛樂綜藝節目完全沒有的落后而原始的時代里,有錢有地位的人在不打仗的和平時期里,飽暖思**,除了通過多渠道途徑玩出各樣各樣的淫賤花樣來滿足自己的胯間快樂外,也沒有其他的更高級一點的娛樂方式了。
格雷果‘絕不要臉’的粗鄙不堪的話令同桌的伯爵們都是臉色掛不住,簡妮夫人的臉色也是更紅顏了。情婦情夫就是這個世界里貴族們的丑陋不堪的社會風氣,大家都樂在其中,唯有格雷果在這么高貴的場合里竟然直說了出來,他撕下這些貴族們的遮羞布毫無心理障礙。
這也令簡妮夫人有些微的不堪。
簡妮夫人是個聰慧的人,在氣氛尷尬的時候,她輕聲說道:“格雷果爵士,給父親盛湯吧。”
于是,格雷果·克里岡為令人畏懼的鐵面泰溫盛湯。
尷尬的氣氛就此被簡妮夫人化解于無形。
泰溫公爵自從妻子于二十五年前難產去世后,就再也沒有親近過任何女子,很多口才一流的媒婆都被他罵得不敢再上門,他也從不去他深惡痛絕的妓院。
人們都說,泰溫公爵的妻子喬安娜的離去帶走了泰溫公爵人性中美好的那些品質,他從此也失去了笑容。
喬安娜是泰溫的堂妹,不管從哪方面看來,他們的婚姻都非常美滿。當時,坊間流傳著一句話——泰溫大人統治著七國,喬安娜夫人統治著泰溫大人。
但當喬安娜夫人不幸離開后,泰溫公爵的性格中除了殘酷無情外,就不再有溫柔和憐憫。
泰溫公爵對流行于貴族中的情婦風也持厭惡和反感的態度,但他不會說出來。
而格雷果·克里岡在他新婚第二天的早餐桌上說了出來,沒給任何伯爵面子。
這一桌的都是大人物:和泰溫公爵家族是表親關系的烙印城的馬爾布蘭伯爵;金牙城的萊佛德伯爵;秧雞廳的克雷赫伯爵;玉米城的史威佛伯爵;凱巖城的泰溫公爵的影子凱馮伯爵;銀廳的沙略特本也是有資格坐上來的,但沙略特伯爵陪著國王和王后在北境的臨冬城,小一輩的沙略特就沒什么資格了。
隨著格雷果為泰溫公爵夾菜盛湯,大家于是紛紛開動。
“父親大人,我可以說個小事嗎?”
簡妮輕笑嫣然,風情迷人。
都說女人是男人的學校,其實男人才是女人的學校,并且女人很容易拿到畢業證。比如簡妮在魔山這里,他們的昨夜令很多男女都想入非非。
泰溫公爵盯著簡妮·維斯特林。
“父親大人,我們克里岡領地小,子民少。我們想在蘭尼斯港成立一個傭兵團,接一些貴族需要的雇傭活計賺點小錢,可以嗎?”
泰溫公爵盯著簡妮不說話。
桌子下,加文伯爵輕輕的踢了一下簡妮。
奧德伯爵心里咯噔一下。
他昨晚被打,今天早上簡妮又說要在他的城市里建立一支雇傭軍團,這是個令人警惕的信號,因為格雷果新收的士兵里有個叫做奇斯威克的家伙,奇斯威克曾經是已經被解散了的雇傭軍團戰刀團的團長。
可是,奇斯威克也已經答應了去招降以前的部下,讓他們放棄做海盜,加入蘭尼斯港的艦隊。這是已經和格雷果爵士達成的口頭協議,簡妮怎么會突然提起設立傭兵團的事?這貌似和約定有點小沖突。簡妮的雇傭兵團只管岸上的雇傭任務的話,也勉強說得過去。
奧德伯爵看向身邊的魔山,魔山也是一臉的并不知情。
“女生真是養不家啊。”加文伯爵打趣,“才嫁入克里岡一天,就已經為夫家考慮營生的事情了。我養你十五年,可是白養了啊!”
凱馮爵士說道:“簡妮,格雷果爵士可是贏了沙略特家的一塊金礦地,你嫁過去,并不需要擔心吃飯的問題,”
“一小塊金礦,在沙略特家族的眼里都看不上的地方,能挖多久呢?那點金礦,很快就會挖光的。我們結婚了,今后會有孩子,我可不想到時候要靠父親大人來幫助過活。”
凱馮心里一震。
他回想起昨晚在自己的家里、學士塔的書房內,泰溫公爵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就有對西境前景的警告:金礦,已經被挖了一千年,已經越來越少,越來越少。西境的金礦,其實很快就會被挖光了。一旦支撐西境經濟、軍隊、政權的金礦被挖光,西境的前途何去何從?蘭尼斯特何去何從?
凱巖城就是因為挖空了一座山而修建的一座城。
而富甲天下的西境,其實已經走到了靠金礦支撐的歷史的盡頭。
簡妮夫人對自己家族未來的危機感,放大來看,也就是整個西境的危機。只是,除了泰溫公爵一人,誰也沒有感覺到西境的危機已經來臨。
當所有貴族都在紙醉金迷、勾心斗角、彼此爭勝、相互戒備的時候,泰溫的眼光已經看到了西境將急劇摔落的未來。
泰溫公爵點了點頭:“簡妮,我支持克里岡家族在蘭尼斯港建立雇傭兵團。”他盯了一眼臉色不太自然的奧德伯爵。
其實,在這之前,格雷果曾在泰溫公爵面前說要自己想辦法賺錢、賺大錢,泰溫公爵就讓格雷果去蘭尼斯港接雇傭任務。貿易港口是雇傭兵最能接到活計的地方。
只是沒想到的是,這次是簡妮小姐在早餐上以父女小聊天的方式不著痕跡的再次提出。
簡妮夫人耍了個小心思,這就是故意說給奧德伯爵聽的。
奧德伯爵心知肚明。
伯爵突然的疑惑了起來,聯想起昨晚的被揍,他心里隱隱感覺到不妙。
難道他昨晚在凱馮伯爵的家里向泰溫公爵進的‘忠言’被格雷果知道了?或者被簡妮猜到了點什么?
可是,那怎么可能?!
一個人的影子和一個人的名字慢慢浮現在奧德伯爵的心里:巫姬!
奧德伯爵的額頭和鼻尖突然冒出了虛汗,只是混合在熱汗里,誰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