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那人離去,蘇查王的心中反而更加不安了。
那人自稱來自天人界,乃是天人界派來追殺凌瓏的殺手。他自稱有能力將高黎和凌瓏殺死。蘇查王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此時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選擇相信。畢竟若是不信,等待他的便只有蘇查部族并入火隱部族的下場。
可其實蘇查王心里很明白,此舉乃是以狼入室,可他也無奈,不甘心如此失敗。當那黑煙人離開之后,他心中反而隱隱后悔起來。不過他后悔的并不是引狼入室這件事,而是如果高黎和凌瓏沒死,他可怎么辦?
不過事已至此,即便后悔也沒有辦法,他便只能祈禱此人,要么將凌瓏殺死,要么被凌瓏殺死,千萬不要泄露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無論如何,只要凌瓏一死,事情便有轉機。
此時在高黎這邊,高黎身邊的人全神戒備。根據慧慧的猜測,這些不甘心的家伙,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失敗的第一夜找回場子。
畢竟面對一個自己打不過的對手。偷襲怕是他們僅能想到的唯一手段了。
夜深人靜,高黎早已睡下了。凌瓏獨自一人站在門外,背靠在柱子上,仰望天空,面帶淡笑,一如既往。
汪汪隊正在四周巡邏,其實他們并不怎么擔心今晚的夜襲。因為無論如何他們的修為和實力都遠比敵人要強。除非敵人之中突然冒出一群他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過的家伙。
然而這怎么可能呢?
凌瓏站在那里,她心中所想其實遠比他表面上看上去要復雜的多。她想起自己剛和高黎認識的時候;她又想起自己陪伴著高黎經歷的各種事件;她還想起自己的天人界看到的一幕幕。想著想著,她突然一伸手,一道淡淡的,在夜幕之中幾乎看不見的黑煙,被她拘禁在手中。
“你們在逗我。”凌瓏說道,“你們該不會以為就這樣能偷偷從我身邊溜過去吧?”
一個由黑煙組成的身影,緩緩在凌瓏面前顯形。那看上去像是一個男子,他發出聲音,仿佛在水里一般帶著奇異的波動:“凌瓏!你這天人的叛徒。你明明是高貴的天人,卻與這些野獸化作人形的家伙混在一起,你那高貴的血脈已經被玷污,還不趕快殺了這些人,凈化自己?”
凌瓏聽了撲哧一笑,道:“我猜你們肯定不是天人,所以你們才會覺得天然的血脈高貴,而我是天人,我并不覺得我的血脈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黑煙組成的人形冷聲道:“既然如此冥頑不靈,不聽勸說,你便去死吧。”
剎那之間,黑煙四散開來,凝聚成無數如同針刺一般的鋒芒,向凌瓏刺來。
凌瓏輕笑道:“哎呀呀,這樣可不好,萬一驚醒了相公就麻煩了。”
說著凌瓏向前一步,雙手微微一揮,那些黑色針刺如同刺入無形屏障之中,再無法前進分毫,剎那之間又在凌瓏面前重新聚攏成為人形。
“不愧是天人,可惜,今日你必將死在這里!不止是你,連同你那小相公,還有你的那些朋友們。”黑煙人說道。
“是嗎?為什么呢?”凌瓏淡笑不變,沒有絲毫驚慌。
“因為我可是專門制造出來殺死你的武器!”
剎那之間,那黑煙人爆碎,仿佛無影無蹤,可若是仔細看去,那黑煙與空氣融為一體,極為稀薄。趁著夜色,即將被凌瓏吸入肺部!
然而!
凌瓏輕輕晃了晃腕上的鐲子,那鐲子隨即發出淡淡金光,伴隨著奇異共鳴,凌瓏在面前輕輕用手一抓。原本彌漫在空氣之中的黑煙竟飛快凝聚成團,最終變成一個黑球。
“這!怎么會!”黑球上浮現一張人臉,黑球懸浮在凌瓏掌心上空,不斷變形,沖突,掙扎,卻絲毫無法離開凌瓏的掌控。
眼看凌瓏手腕的金鐲光芒越來越亮,那張人臉,突然惶然大悟,道:“竟然是…原來你是…”
凌瓏手中的黑球突然崩碎,化作一團黑粉,從她指縫之中流下。凌瓏指尖一抖,黑粉突然凝結,重新凝聚成黑球。
“也許相公會有用呢。”凌瓏一抬手,黑粉被金鐲吸入其中。碩大的一枚黑球,卻被小小的金鐲吸入,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門口傳來響動,高黎迷迷糊糊地從里面出來。
“娘子,還沒睡啊。”高黎哼唧道。
“嗯,不困。”凌瓏說。
“哦,我去個茅廁。”高黎說。
“嗯。”
高黎去方便之后,又晃了晃蕩地回屋繼續睡了。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凌瓏依舊靠在門前,抬頭仰望天空,輕聲道:“哎,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說完,凌瓏回頭看了一眼,道:“這邊交給你了,我出去看看。”
伊莎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是。”
“別在外面,去屋里,防止有人偷偷摸進去。”凌瓏道。
“這…”
“去吧,沒事。”
“是。”
凌瓏一轉身,足尖輕輕點地,人悄無聲息地不見蹤影。不久,她已經來到綠洲外不知道多遠的一處山丘后面。在這里有一團小小的篝火,有個小小的帳篷,還有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人看到凌瓏,不但沒有任何驚訝,反而笑出聲來。
“厲害,不愧是能從天人界逃回來的戰階強者,不是一般廢物能對付的。”那人說。
“天人的走狗嗎?”凌瓏淡笑問道。
“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你是天人,血脈高貴,我只是個普通猴妖,拼了命的晉升到超武極,被天人界的大人看中,為他們服務,也是我的福分啊。”那人笑道。
凌瓏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是來殺我的?”
那人道:“我也只有一個問題,您能跟我回天人界嗎?”
凌瓏微微一笑,黑月劍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手中,道:“看來你我都知道答案了。”
剎那之間,兩人中央迸發出強烈碰撞,可看上去凌瓏和他都沒動。然而凌瓏手中的黑月劍竟然有一處微微泛紅,而那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刀刃上也微微泛紅。
“有趣,我早就聽說過你的相公高黎有點令人匪夷所思的能耐,沒想到,他造的劍我竟然砍不動。”那人看著刀刃上暗淡下去的紅芒說道。
“憑你的智商,你們很難理解我家相公的聰明才智。”凌瓏笑道。
“我的確不理解,畢竟我只是個普通猴妖而已。不過等我擊敗你,我把你倆都帶回到天人界去,那些大人們自然有辦法理解。”那人道。
“是嗎?”
“是的。”
又是一聲,迸發出的沖擊波將兩人之間的沙子陣散,在兩人之間震開一道碩大壕溝。而這壕溝,卻向凌瓏一側傾斜。
“看吧,你不是我的對手,我只是隨便揮揮手,你便已經抵擋不住。我們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畢竟您是天人,身份尊貴,一旦您回歸天人界,重拾記憶,人界這些事情都會如同過眼云煙一般。若是我不小心傷了您,您將來怪罪下來,我也惹不起您。”那人還在說著。
凌瓏道:“跟在我相公身邊,我學會不少道理。其中一條便是,若一個人能輕易戰勝你,他絕對不會跟你廢話。用你能聽懂的話來,這就叫——咬人的狗不叫。”
又是一次碰撞,這一次的爆炸掀起巨大沙浪,卻在兩人面前無法前進,轉而向兩側噴發。
這一次,那人手中的刀出現一道豁口,而凌瓏的手中的劍卻依然完好!
“有意思,真有意思。”那人站在那里,望著手中帶有豁口的刀鋒,“真想不到,區區猴妖,竟然也有能媲美天人武器的工匠。”
凌瓏無奈地搖搖頭,道:“相公說了,人要有自尊,若是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別人如何能瞧得起你?”
那人咧嘴哈哈大笑起來:“自尊?你跟我提自尊?我們不過就是一群被天人養的狗而已,我們哪有什么自尊?倒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天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場無聊的戰斗也不過是你們天人內斗,你的那些同胞們躲在天人界不敢下來,反倒是對我們呼來喝去的。自尊?要什么自尊,對我們來說,只要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說完,兩人都不見了蹤影,剎那之間,大漠之中,飛沙漫天,刀光劍影。每次金鐵交鳴,都伴隨劇烈爆炸,兩人沒有花哨的真氣技巧,沒有漫天飛舞的輕功繚亂。有的只有一刀一劍的全力對拼。
到了他們這般修為,任何花哨的武學都已再無意義。唯有純粹的武器對拼,才能傷及對方。
“為什么?為什么你明明是天人?還要賴在人界不走!為什么你不回天人界?在天人界你可以變得更強!如你這般的戰階強者,哪怕在天人界之中也是少有,你可輕易獲得高位,統領眾人。如我這樣的人界猴妖甚至連跟你當狗都沒有資格!為什么你就是不回去?”那人接連大吼道。
“為什么?”凌瓏輕笑道,“很簡單啊,因為相公不在那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