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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花開花落總他鄉

  梁成濤端起杯子道,“你不生氣嗎?”

  “能跟你這樣即將被載入中國金融史的人合作是榮幸。”凌二倒是真沒有一點兒氣憤的意思,商業上的分分合合太正常不過了。

  梁成濤笑著道,“你這捧的有點過分了,我希望咱們還是實事求是一點好。我做國庫券完全是因為你,你是領路人,如果沒有你,我自己都想象不到這么短時間內一個人會有這么大的改變。”

  他本是廠子里一名普通的技術員,已經做了三年。

  在工作上矜矜業業,不是沒有突出成績,但是在論資排輩的大國企里,暫時還沒有他出頭的機會。

  而在工資上,更是沒有一點兒指望。

  所以,凌二跟他說了之后,他雖然沒有當場同意,但是也是足夠心動。

  他開始以幫助同學收購國庫券的名義在廠里行事,慢慢的傳到了領導的耳朵里。

  本著為領導排憂解難的想法,他是以票面價收購領導手里的國庫券的。

  領導們的眼皮子沒那么淺,不會因為得著了他幾十塊錢的便宜,而就把他升到辦公室主任這樣的位置。

  從普通職員一下子到科級,不管在哪里都是躍龍門。

  只是因為通過這么一件小事,他進入到了廠里領導的眼睛,讓廠子領導意識到廠子還是有人才的,他在氨的合成工藝與操作中是做過突出貢獻的。

  職位上去了,經濟條件也改善了,他賺的錢越來越多。

  有人也知道他賺錢,但是都不知道他到底賺了多少錢。

  房價1500,他偷偷的買了一套,三室大房,他照樣瞞著父母。

  他了解母親的性格,不可能不張揚出去的。

  做了廠辦主任后,他更要低調了,于是他把曾經的對手金鐘拉攏了過來,所有的事情,由金鐘代為出面。

  而與凌二的合作,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本是帶著歉意來的,因為他沒有守承諾。

  他看著這個面相稚嫩的孩子,總感覺自己太欺侮人了,希望對方能說出來一點譴責的話,他也好受一點。

  但是,凌二的態度卻超出他的想象。

  凌二笑著道,“我是認真的,我們是歷史創造的一代,也是創造歷史的一代。”

  “能被歷史所書寫的人,才叫創造歷史。”梁成濤笑著道。

  凌二道,“將來研究金融史的人會給你添加一筆的,改革開放后第一個用郵政包裹交易國庫券的人。”

  “第一個?”梁成濤愕然道,“聽著挺晦氣的,那你呢,豈不是更厲害。”

  凌二道,“我是邯鄲學步,沒有做出任何的創造性方法。”

  “你下一步怎么辦?”梁成濤問。

  凌二道,“學你啊,在全國范圍收國庫券,走郵政包裹。”

  不過卻是沒有梁成濤這樣的優勢,梁成濤因為同學朋友關系多,可以先收券后付錢,而他得先付錢。

  “不,你比我還清楚,這場投機要不了多久就會結束的。我是想問,這個之后,你會是什么打算。”梁成濤給他斟滿。

  凌二道,“我是出來掙學費的,現在我也不差錢了,后面再說唄。”

  “我提前預祝你考一個好的大學,最好考到浦江來。”他笑著道。

  凌二道,“謝謝,我也是這么想的。”

  梁成濤想了想道,“方便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吧?”

  凌二道,“我把我將要讀的高中的地址留給你,有什么事情就給我寫信或者拍電報。”

  他從梁成濤手里接過紙和筆,唰唰的寫下來了地址。

  “練過啊?”梁成濤一看,每個字的每一筆都有起行收筆,法度嚴謹,筆勢連帶中規中矩,絕對不是胡亂連筆、拉長、扭曲的江湖體,“歐體?”

  他也不是太確定。

  凌二道,“是的,農村條件有限,剛好撿了一本歐陽詢字帖,就按照那個練了。”

  想當年,也不知道他老子從哪里順的字帖,放家里廁所用的,讓他給發現了,他給裝自己書包里,先是鉛筆,后是圓珠筆,最后是用毛筆,照著寫,一練就是接近二十年。

  “這是我的電話和地址,你怎么方便就怎么來。”梁成濤一對比兩人的字跡,自己這么大的人反而比不了一個孩子了。

  “一定。”凌二看了一眼后,就交給邱紹杰,讓他裝進了包里。

  吃好飯,他沒有在這里再停留,直奔市區與王剛等人碰頭匯合。

  凌龍和王剛在這里學會了新花樣,每日無事的時候,便打打臺球,盡管技術不好,也照樣玩的樂此不疲。

  但是,當他聽凌二說要回鄉的時候,大家都嚷著要回家。

  “我是回去有事,你們回去干嗎?”凌二對王剛道,“你忙你的,你賺的錢你一個人拿,我不干活,就不分錢。”

  他老子要出來了,他必須回家盯著看看,要不然他不放心。

  東風吹,戰鼓擂。

  現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還是之前的合伙方式不變,我多做一點,少做一點都一個樣,我是真的想家了,咱出來都有一個多月了,”王剛笑著道,“咱倆都回去了,光留他們幾個在這也不放心,剛好都一起回去看看。”

  邱紹亮道,“他是想對象了。”

  “老表,你多話呢。”王剛不滿的道。

  凌二笑著道,“那都回去,打扮的俏巴一點再回去。”

  做好回家的決定后,眾人一刻也不愿意再忍耐,買了當晚的火車票。

  在等火車的空擋,凌二又給每人買了一套新衣服。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奔波,到達鎮上的時候,已經是早上9點多。

  邱家兄弟要在橋頭告別,凌二又把邱家兄弟喊住,一人遞過一沓鈔票,“跟你們商量好的,一人五百塊。”

  王剛笑著道,“你們拿著吧,我也不喊你們去我那了,你們要去街里,就去買點東西,不買東西就趕緊回家。”

  邱紹亮高興地道,“我不能空手回家。”

  “我也去街里。”邱紹杰家里還有孩子呢,要給孩子買點東西吃。

  倆兄弟樂呵呵的走了。

  “我們也走了。”凌二跟王剛告別,帶著凌龍也去了鎮子里,趁著街上還沒收攤子,趕緊買了一堆,不管是什么,全部是雙份。

  其中一份是給凌龍的。

  太陽火辣辣的,凌龍拎著大包小包,踩著硬邦邦的不透氣的皮鞋,脖子昂的老高,遇到打招呼的,四毛錢一根的中華,不管會抽煙不會抽煙的,敬上一根,說上兩句話,倍有面子。

  要進村口的時候,他發現凌二往他口袋塞了東西,“干嘛?”

  “親兄弟明算賬。”凌二笑著道。

  “這么多錢?我也不值怎么多錢。”凌龍自然拒絕。

  凌二道,“我賺了多少錢,你心里該有數的?不要和我客氣,不能我掙了錢,就讓你空著手。”

  “你之前都給我五百了,平常零花,零碎加一起都七百塊了,”凌龍點了點手里的錢,“這也有一千,太多了。”

  一個月不到,就拿了一千七百多塊錢,他感覺臉皮有點厚了。

  賺自己堂弟的錢算什么本事?

  傳出去名聲不好聽,人家肯定要說他認錢不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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