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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蘆葦出獄

  嚴打開始后,長安在、17號進行了三天的大搜捕。這次打擊的重點是打擊流氓刑事犯罪團伙,只有打擊團伙案公安局才有成績。所以,能都認定為團伙的全給說成團伙,就連跳舞的花案也被定性為黑社會流氓集團,流氓團伙那是多多益善。

  蘆葦以前就跟馬燕秦認識,六月份在北平弄完劇本,回到長安后又到馬燕秦那跳了幾次舞。嚴打開始后,蘆葦錯誤地估計形勢,以為自己就跳跳舞,又沒做別的,肯定沒事。當長安全城戒嚴,警車扎住每個街口,開始拉網清剿時,蘆葦還傻呵呵地呆在宿舍,思考是自己到底是跑,還是當面跟政府交代清楚。警察敲開房門,看到蘆葦穿著工作服,相貌也樸實無華,都懷疑簡直他是假的。

  到了公安局,蘆葦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知道不能亂說話,否則麻煩大了。于是,他開始裝聾作啞,問什么都說不認識。警察生氣地問:“你爸你媽認識不?”蘆葦道:“不認識。”氣得詢問的警察差點抽他。由于蘆葦什么都不說,警察也沒有具體的證據,不太好定罪,他就成為了漏網的魚,沒把算到馬燕秦團伙案里。

  蘆葦從八月份抓進來,到現在已經關了五個多月。最初跟他關一個號子的囚犯,就他一個活著,其他六個都死了。蘆葦的號子,最近來了個十六七歲的小年輕,犯了暴力強奸罪,被判了死刑,整天哭哭啼啼地喊冤。

  這天,蘆葦實在煩透了,忍不住道:“你暴力強奸,判死刑不是應該的嗎?”

  那個小年輕辯解道:“的暴力強奸,那是我女朋友,我們好了幾個月。”

  蘆葦翻了翻白眼:“好再久,女方不同意,你也不能硬搞。”

  小年輕憤怒地道:“誰搞啦?我沒搞。我倒是想搞,可是她家里有人,我家里也有人,沒地方搞。我拉著她坐公共汽車,四處竄,累得呼哧呼哧就是找不準地方。她家又管得嚴,天一黑,就必須回家。想去旅館搞,可住旅館要證明。我們竄了好多天,在郊外尋見一塊麥子地,立刻就倒進去抱上了。我以前認為這個很容易搞,結果,她不會,我也不會。搞了半天都被搞成,只能收拾衣服回家。我和她身上又是土又是麥穗的,抖衣裳都費了半天功夫,還要一根一根揀她頭發里的穗芒。從郊外等公共汽車,朝回趕天就黑了。我們是談戀愛,搞都沒搞成,哪里暴力強奸了?”

  蘆葦詫異地道:“那你為什么被抓?”

  小年輕哭哭滴滴地道:“回家以后,那女子的爹見她狀態不對,就問怎么回事。她開始不說,但她爹三審兩審,她就招了。于是她爹娘向公安局報案,我就被抓了。審了兩回就開庭。沒想到判我死刑,我當場喊冤,說我都沒搞,向太祖保證,我就吃了兩口奶,吃奶也判死啊?結果法官把判決往桌上一搭,說娃呀,人一輩子,就娘的奶能隨便吃,別人的奶,你一吃一個死!”說到這里,他又哭了起來:“我根本不知道,真的冤枉啊!”

  蘆葦愣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這明明就是談戀愛,稍微親熱了下,這都被定性為暴力強奸判成死刑,確實太冤枉了。不過他也沒心情同情小年輕,自己跳個舞都關半年了,還不知道怎么判呢!

  就在這時,獄管站在門口叫道:“蘆葦,收拾東西,有人來領你了。”

  蘆葦已經在監獄關了五個多月,聽到的不是判刑,就是槍斃。他的心始終是懸著的,現在聽到有人接自己,簡直是久旱逢甘霖,喜出望外。他顧不上那個哭哭滴滴的小年輕,閃電般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一邊走一邊問:“陳管,誰來領我啊,是西影廠嗎?”

  獄管搖頭道:“不是,聽說是北平來的同志。”

  蘆葦一怔,北平來的同志?在北平我沒什么熟人啊!難道是電影出口公司?我又不他們廠的人,怎么會來領我?不過他也沒有細想,這個地方簡直就是地獄,一分鐘都不想多呆,只想盡快離開。他提著行李,跟在獄管身后,快步往監獄長辦公室走。

  走進監獄長辦公室,蘆葦一眼就看到了監獄長。平常冷著一張臉的監獄長此時面帶微笑,正跟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說話,看上去非常熱情。那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出口公司藝術中心主任許望秋。

  蘆葦激動地道:“許主任,你怎么在這里?”

  許望秋板住臉道:“你說我為什么在這里?我在香江拍電影拍得好好的。要不是撈你龜兒,至于丟下后期工作,跑到這里來老人?你還好意思問老子為什么在這里。”

  雖然許望秋話說得難聽,但聽到他是為了專程為自己過來的,蘆葦沒有絲毫抱怨,只有滿滿的感激。他是西影廠的人,被抓之后,西影廠根本沒人管,來的卻是出口公司的人,還是許望秋本人,他又怎么能不心存感激呢。

  許望秋見蘆葦不說話,沒有再說難聽的話。他知道像蘆葦這種文人,骨子里是很清高的,要把他們說得太狠,會傷到他們那脆弱的自尊心,就道:“我給你們西影廠打過招呼了,到時候會發調令,把你調到我們公司。你到我們公司擔任編劇,為公司創作劇本。”

  蘆葦聞言大喜,他已經寫了兩個劇本,但在西影廠并不受重視,編制也依然是美工。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調到出口公司,還能擔任編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許主任,你沒騙我吧?”

  許望秋翻了翻白眼:“你覺得老子很閑是不是?專門跑到長安跟你開玩笑?”

  蘆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有點不敢相信。”

  許望秋不再和蘆葦多說,就對監獄長道:“現在蘆葦到了,那我們就帶著他回去了。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監獄長笑著擺擺手,對蘆葦語重心長地道,“蘆葦,出去后跟著許望秋同志好好學習,要好好做人,以后不要再進來了。”

  蘆葦點點頭道:“我會的,以后肯定不會再進來了。”

  許望秋和劉建民領帶著蘆葦從監獄出來,打開吉普車的車門。等蘆葦上車后,許望秋聞到了一股酸臭味,不由皺了皺眉:“你小子這一身臭得,多久沒洗澡了?”

  蘆葦老臉一紅,訕訕笑道:“那個,挺長時間的了。監獄里面洗澡不方便。”

  “你小子活該,讓你去跳貼面舞。還好你小子管住了自己的吊,沒跟馬燕秦睡,否則不關個十年八年的,估計是出不來的,這輩子就廢掉了。”許望秋搖了搖頭,對司機道,“師傅,你們長安最好的浴池是哪個,找個好點的浴池,讓這小子好好洗洗,去去晦氣。”

  吉普車一路前行,不久便到了東大街,在大同園浴池旁邊停了下來。大同園浴池跟普通浴池不同,是花園式布局,臨街的三層木樓與后邊的三層木樓對應,東西兩邊的二層木樓與南北樓相通,中間則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大花園,豪華中透出典雅。

  許望秋本來打算讓蘆葦去洗洗,他們在外面等著。現在一看大同園浴池環境不錯,他就有些心動,便叫上劉建民和司機,一起去浴池洗洗。

  許望秋進入大同園,在售票處買好了票,然后和蘆葦他們一起來到了二樓的男浴池。他們進入房間后,脫去衣物裝進床頭柜鎖好,裹上浴巾、穿上拖鞋就走向浴池。

  一進如浴池間便是霧氣繚繞,熱氣騰騰。浴池間有一大一小兩個池子,大池的水相對溫熱;小池的水溫則偏高,是為耐燙浴客準備的。今天是星期四,時間又是下午,浴池的客人并不多,就十來個。他們的身子都沒入水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顯得舒坦與愜意。

  許望秋他們來到大浴池邊,除去浴巾拖鞋,赤條條進入浴池中。許望秋從香江馬不停蹄的趕到長安,又不住為蘆葦的事奔走,身體有些疲乏。此時微溫的池水包裹著他的身體,渾身的毛孔都不由張開了,如同按摩一般,讓人無比的舒服。

  許望秋享受著池水帶來的放松狀態,嘴里卻沒有閑著,問蘆葦跟馬燕秦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問他入獄后的經歷。

  蘆葦沒有絲毫隱瞞,許望秋問什么,他就說什么,該講的不該講的都講了。

  蘆葦真的是命大,在監獄的時候,他認識的一個人因為參與跳舞和其他事被判了死刑。這個人為了保命,在獄中瘋狂揭發別人,蘆葦就是他揭發的目標之一,他揭發蘆葦的材料寫了五張紙。好在他把揭發材料交給了一個姓陳的獄管,而這個人跟蘆葦關系不錯,就當著蘆葦的面把那五張紙燒了。如果這事真要報上去,那蘆葦可能就撈不出來了。

  在浴池里洗了一個多小時,許望秋他們從浴池出來,坐著吉普車向西影廠駛去。

  到了西影廠家屬區,許望秋對蘆葦道:“你就自己回去吧!我們就不陪你了!你回家后好好休息幾天,把身體養好。出口公司很快會給西影廠發調令,春節過后你拿著調令到出口公司報道就行。”

  蘆葦下車后,對著許望秋深深鞠了一躬:“許主任,謝謝你!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許望秋微微一怔,笑著安慰道:“沒必要謝我。我也是看你有編劇方面的才能,覺得你是個人才,關在牢里太可惜,才幫你的。等你進了出口公司,好好寫劇本,就是對我們的最大回報。”他沖蘆葦擺擺手:“你趕緊回去吧,我們就走了。”

  許望秋話剛說完,司機就發動車子,帶著特有吉普車特別有的響聲絕塵而去。

  放心吧,許主任!從今以往我蘆葦這條命就賣給你了!我一定會寫出讓你滿意的劇本的!蘆葦望著吉普車后的尾燈,在心里默默說了句,然后邁步向自己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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