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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唬得一愣一樣的

  許望秋非常熱情的跟到場的電影人握手,嘴里說著客套話,好像跟對方很熟似的。現場眾人主要是電影圈的,導演、演員、影評人都有,還有一些電影圈之外的,比如畫家、作家、音樂家等。藝術是相通的,接觸一些其他門類的藝術,在創作的時候可能更容易獲得靈感。

  對到場的畫家、作家和音樂家之類的,許望秋都不怎么了解,甚至沒聽過,但到場的演員和導演,他基本上都知道,就算沒有看過他們的電影,也至少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在場眾人基本上看過《鋤奸》,他們都被這部電影獨特的風格,以及新穎的手法所震撼。現在導演就在眼前,他們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不住向許望秋提問,問電影成本,問拍攝手法,問《鋤奸》的細節。本來《歌劇紅伶》和讓雅克貝奈克斯才是今晚上的主角,但許望秋一來,就把風頭搶光了,沒人關心《歌劇紅伶》和貝奈克斯。

  貝奈克斯尷尬的站起一邊,看著被眾人簇擁著的許望秋,臉上寫滿了尷尬。

  現實就是這樣殘酷,萊昂納多跟黃曉明站在一起,絕大部分記者一定無視黃曉明。

  除了問《鋤奸》相關問題,在場眾人對中國也特別感興趣。1968年的五月風暴爆發時候,在場不少人都參與其中,而五月風暴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中國影響爆發的。60年代中國是很多法國年輕人心中的革命圣地,類似于三四十年代中國年輕人心中的延安。法國年輕人讀《語錄》,穿中國綠軍裝、頭戴綠軍帽,連法國版的《花花公子》都刊登了穿綠軍裝、戴綠軍帽、手持紅寶書的模特照片,導演戈達爾更是拍攝了很多向中國致敬的電影。

  作為五月風暴的參與者,在場很多人對中國現在的情況都非常好奇,紛紛問中國現在的情況,問運動的相關問題,也問中國電影現在的狀況。

  許望秋肯定是揀好的說,不該說的都不說。如果現場都是導演和演員,那到無所謂,但現場有影評人。要是他們把許望秋的話添油加醋發表在報紙上,那就可能惹出麻煩來。

  講到中國電影現狀的時候,許望秋有些得意:“在運動時期,中國的電影事業受到了一定的抑制,電影產量比較少。運動結束后,電影人的創作熱情得到了釋放,產量逐年遞增,去年故事片的產量突破了七十部。觀眾的觀影熱情也得到了空前釋放,紛紛走進電影院,去年中國電影的觀影人次是271億,每天有超過七千萬的觀眾走進電影院。”

  此言一出,現場想起了一片抽氣聲,甚至有人驚呼“上帝啊”,他們都被“全年觀影人次271億,每天觀影人次超過7000萬”這個數據嚇到了。要知道現在法國電影一年的觀影人次不到2億,中國的觀影人才是法國的一百多倍,這個數字簡直太恐怖了。

  有人忍不住道:“你們中國觀眾也太喜歡看電影了吧?”

  許望秋笑道:“是的,觀眾非常喜歡看電影。只要遇到喜歡的電影,人們會成群結隊的走進電影院。就拿我的《鋤奸》來說,到現在觀影人才已經超過五億,最終的觀影人才會超過7億。”

  現場眾人再次被許望秋的數字驚呆,一部電影七億人次,相當于法國電影四年觀影人才之和,這也太夸張了吧!有制片扳著手指頭算,如果自己的電影要是七億人次,能夠賺多少錢。

  娜塔莎金斯基驚呼道:“上帝啊,那你一定賺了很多錢。”

  許望秋笑道:“我們國家的票價非常低,而且國家組織了專門的放映隊,為農村觀眾免費放映,平均下來,電影票不到五分錢;而且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拍電影跟其他工作沒有太多的差別,我們是不可能像你們那樣獲得高收入的。”

  娜塔莎金斯基對社會主義國家的電影制度完全不了解,其他人也大多不清楚,只有波蘭斯基微微點了點頭,他是在波蘭成長和成名的,而波蘭是社會主義國家,電影制度跟中國是差不多的。

  許望秋繼續講:“我們國家電影雜志有幾十種,其中銷量最高的是《大眾電影》,去年《大眾電影》創造了單期銷量960萬份的紀錄,這應該是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記錄,不可能再有電影雜志達到這個銷量。”

  現場眾人被這個數字驚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在歐洲不少國家,全國人口都沒有960萬。娜塔莎金斯基驚得舌頭都縮不回來,忍不住驚呼:“全世界第一,絕對是全世界第一!”

  向眾人科普了一通中國電影的現狀后,許望秋道出了自己此行的最大目的:“這次到戛納電影,我帶來了新片《獵鷹》。這是一部商業大片,不過在電影中還是嘗試了一些新手法,以及新技術。電影在25號上映,如果你們到時候有空,歡迎你們參加電影的首映禮。”

  娜塔莎金斯基年齡跟許望秋差不多大,不過她已經在電影圈摸爬滾打好些年,被不少導演強迫拍了很多完全不必要的裸戲。她知道一個年輕人要在電影圈揚名立萬有多困難,盡管許望秋來自社會主義國家,但在她看來不會有太大區別。在聽到許望秋的邀請后,她第一個表示:“沒問題,到時候我一定會出席電影的首映禮。”

  阿蘭德龍跟皮爾卡丹是朋友,就算看在皮爾卡丹的面子上,他也肯定會捧場。更何況許望秋是特呂弗都為之驚嘆的導演,而且還如此年輕,很可能會成為雷伊、黑澤明那樣的大師。他笑容滿面地道:“我一定到場,我簡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的新片。”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到時候一定會到場。《鋤奸》太出色,太讓人震撼了,他們都對許望秋這部新片十分感興趣。許望秋說了,他在電影中嘗試了一些新手法,以及新技術,他們都對此非常好奇,想要看許望秋作了哪些嘗試。

  拉著許望秋聊了好一陣,在場眾人才想起《歌劇紅伶》和貝奈克斯才是今晚的主角,于是,他們回到正題,開始跟貝奈克斯討論《歌劇紅伶》。

  跟普通觀眾對《歌劇紅伶》的追捧不同,在場不少人不少人對這部電影并不認同,尤其是影評人。他們認為這部電影還是追求娛樂和觀賞性的電影,沒有上升到藝術層面:“電影影象效果的運用出色,視聽效果很好,大量運用紅光和藍光,使電影迷幻味道十足,頗有法國新浪潮的神韻,但說到底都還是觀賞電影的精致產物,缺乏藝術性。”

  “電影中充滿了多好萊塢商業片的拙劣模仿,情節胡編亂造,在邏輯上根本就說不通,是一部非常失敗的電影。這樣的電影竟然大受歡迎,說明如今的觀眾是多么的愚昧。”

  “這是一部批著藝術皮的娛樂片,盡管有藝術的皮,但終究是娛樂片,有著懸念的情節,火爆的場面,吸引一下眼球,僅此而已。我沒有看到導演的藝術追求,看到的只有他對商業的妥協。”

  支持貝奈克斯和《歌劇紅伶》的也有,波蘭斯基不怎么待見新浪潮,在他看來拍電影娛樂觀眾和教化觀眾都沒有錯,沒有孰高孰低的區別。因為這個觀念,他被戈達爾大罵“滾回你的好萊塢去”。

  波蘭斯基覺得眾人對貝奈克斯和《歌劇紅伶》的批評有些過了:“我覺得電影不錯,電影的兩條線,第一條男主角和歌手是典型法國藝術片風格,而卷入黑幫糾紛,被黑白兩道追殺是好萊塢商業片風格,能將法國藝術片和好萊塢商業片在一部電影中融合,這是非常困難的,能做到這種程度非常了不起。”

  夏布洛爾跟里維特、特呂弗、戈達爾及侯麥并稱“新浪潮五虎將”,不過他是最早放棄新浪潮理念,回歸商業電影的新浪潮導演。因為他不但是導演,而且他是投資人,他發現新浪潮電影知識分子紛紛叫好,但觀眾大部分是一頭霧水,根本看不懂,大批逃離電影院。他覺得如果觀眾都不看電影,那電影很可能會完蛋,于是,他開始回歸商業片。在回歸商業電影后,夏布洛爾遭到了很多抨擊,但他沒有退縮,沿著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繼續前進。

  現在見很多人抨擊貝奈克斯和《歌劇紅伶》,夏布洛爾堅決力挺:“電影不應該排斥觀眾,商業能讓這條路走得更長遠。你的《歌劇紅伶》拍得很好,觀眾很喜歡,在表現手法上也很有新意,充滿了創造力,顯然你作為導演對電影是有思考的。我喜歡這部電影。”

  新浪潮支持者聽到這話,紛紛反駁:“法國電影應該走自己的路,不應該拙劣的模仿好萊塢,模仿好萊塢只會讓我們失去傳統。”

  “你自己誤入歧途,失去了藝術追求,為什么要讓年輕導演也走上墮落之路呢?”

  夏布洛爾反駁道:“1958年法國電影觀影人次是3.71億,新浪潮開始后觀眾人數大幅下降,到了1971年只有1.75億,降了一半多。最近兩年人次略有回升,突破了兩億,但靠的不是法國電影,而是好萊塢電影。《歌劇紅伶》是一部深受觀眾喜愛的電影,導演也展現了自己的藝術追求,這樣的年輕導演明明應該支持,可你們卻拼命詆毀。你們口口聲聲反對好萊塢,可你們的所作所為卻在讓我們放棄觀眾,把市場讓給好萊塢。如果有一天法國電影真的死了,你們這些人就是幫兇。”

  許望秋沒想到現在國內關于商業和藝術的爭論甚囂塵上,法國也是這個情況。不過他知道夏布洛爾是正確的,現在歐洲國家的本土電影還勉強能抗衡好萊塢,但等到幾年后好萊塢完成產業升級,德國、意大利等國家的電影產業被好萊塢碾成粉末,從此一蹶不振。法國靠著國家政策保護,以及政府的高額財政補貼,勉強維持20多的市場份額,茍延殘喘。

  許望秋壓低聲音問皮爾卡丹:“他們總是這樣嗎?’

  皮爾卡丹微微點頭:“從我加入這個沙龍開始,他們就一直吵個不停,已經吵了十來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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