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比1。
超市輸了,也無緣接下來的比賽了。
整個超市的對戰房里哀嚎遍野,該哭的哭。
桶子哥靜默了許久,像是一座古老的雕塑,鏡片。
有隊員將手搭在了他的后背上,沉重地搖搖頭:“一切都結束了,復仇…已經不存在了。”
“復仇?”桶子哥微微抬頭,重復了下這個單詞。
忽然想到了什么,桶子哥被陰霾密布的眼睛也乍現出了些神采。
“我,明白該怎么做了。”說完,桶子哥忽然恢復了動力,徑直走出了房間。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大雨,標準的上海式天氣。
復仇者的對戰房內,也籠罩著說不出的陰影,燈光都昏暗了幾分。
B組的結果也出來了,完成了驚為天人的小組賽全勝,8個2比0,積分為24,魔王成型。
第二名的是DT,第三名的熊隊,第四名的demon,各個都是狀態爆表。
而A組這里,最大冷門,復仇者無緣勝者組,剛好卡死在了勝者組門外,再次詮釋了大熱必死的硬道理。
“嘛,我們好像得去敗者組玩了啊。”阿猹憨憨而笑,迷茫中帶著尷尬。
“啊,我的第一次ti。”盧軍也躺在了床上,艸著枕頭念念有詞。
劉宇星也急地在電腦前狂點鼠標,點出極大的振動聲,他在回看超市對競技寶的這局錄像,一邊看一邊罵罵咧咧,說這傻逼桶子哥打得什么玩意,但也只能是罵罵,估計桶子哥就算面對面聽到這些也不會有所觸動,死人是不會有感覺的。
古月白來到了劉宇星身后,在他肩膀上摁了摁,使了使眼色。
劉宇星立刻停止發作,轉而喵了喵旁邊。
青役躺在電競椅上,胳膊遮住了眼睛,一動不動,安靜得讓人畏懼。
“出去喘口氣,等會來研究下大后天的戰術。”
毫無起伏地說完,青役起身走向了陽臺。
屋內依然寂靜,誰也不敢出大聲。
“這是猹子、你和盧軍的第一次TI,也肯定不會是最后一次,你們一個19,一個21出頭,之后的路還很長,這次就當是買教訓了,小劉你也才20,這是你第二次TI,人嘛…總歸是要有起有落的,但這對于老青來說,這已經是最后一次了,大家基點德吧,用全力打好接下來的比賽。”古月白看了看表,“15分鐘后,大概他就回來坐好了。”
雨勢滂沱,遠方的樓宇和霓虹燈,近處隔水而望的迪斯尼樂園,景象被暈成昏色,雨水的空氣醒鼻。
訓練室的陽臺上很湊巧的有張躺椅,和復仇者基地陽臺上的款式相同,讓人倍感親切。
大雨在屋檐外洗滌而過,青役也想起了當天林飛躍奔往網吧的那個雨天,他猶豫要不要把那一塊錢給出去。
或許一切都錯了?
陽臺的門被推開,鐘靈希走了進來,一起看著窗外的雨幕。
“對不起,沒有帶你贏。”
一開口,就是差點讓青役從椅子上跌下去的臺詞。
青役無奈而笑:“怎么聽上去,好像我是全隊最菜的一樣。”
鐘靈希立刻也意識到了什么,趕緊改口:“那我也向小劉盧軍阿猹白大哥他們道歉吧。”
“停停停,你的思想工作出了問題,這不是向誰道歉的問題!”青役趕緊叫停。
青役松開一口氣,感覺又回到了平時,鐘靈希的確是個鬼才,在氣氛如此低落的情況下把天聊活,當然她也同樣具備在氣氛活躍的情況下把天聊死的能力。
“你看見了那個東西嗎?”青役指向了遠方雨幕的天空,那里一片漆黑。
“沒看到。”雨天自然看不見星星,“那里有什么嗎?”
“果然......這個東西只有我能看見。”青役垂下了手臂,“那是我的死兆星,每年的TI它都會出現,而且只有我能看見。”
在青役的視野中,雨夜的天空中,一顆紅色而微弱的星星正在發光,每年都是如此。
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后來才發現它確實存在,從TI小組賽的第一天一直閃爍到他被淘汰。
“這是整個dota界最大罪惡的魔咒,關于一個人的死兆,我問過其他有些選手,他們也都能在特定的情況下看到這顆星星。”青役說,帶著幾分不為人知的神秘。
“什么情況下?”鐘靈希露出了好奇。
“首先,要成為奪冠的熱門,然后是當天遭遇慘敗。”青役說,“從第一天的晚上起,我就看到了這顆星星。”
和神啟之音一樣,死兆星也是個玄學傳聞,但和神啟之音的正面意義不同,死兆星幾乎是純噩耗的,像是命運一樣的枷鎖。
拳擊手看見過它,然后小組賽一蹶不振,999也看見過它,然后正賽止步第56名,sameal也看見過它,然后TI止步第三,一個隊伍也只有一個人能看見,但也依舊在dota圈最深處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小傳說。
“可魔咒不是和規則這種東西是一樣的嗎?”鐘靈希忽然說,叫人摸不著頭腦。“規則生來就是要被撕毀的,玄學也一樣,生來就是要被打破的。”
是啊,曾經的TI魔咒是奇偶定律,但它被打破了,中國三年無冠。
“既然如此,中國兩連冠也是有可能實現的。”
“那也未必是我們,現在看來最有可能的是DT。”青役漫不經心的回答。
“那就順帶把另一個魔咒也破了——至今沒有隊伍能夠從敗者組的最末端殺上來,穿掉七個隊伍。”鐘靈希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像是要極力爭辯什么一樣,微微前屈。
“既然這個魔咒也破除了,那么沒有人能夠奪得兩次TI的魔咒也能夠破除吧。”鐘靈希更近一步,有種把青役摁在了椅子上的既視感,“還有全勝奪冠,這個也沒有人辦到過吧。”
青役有些愣住了,還從沒想過這么正經的話會從對方的口中冒出。
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她長高了不少,已經從跳起來能用頭槌頂青役下巴的高度變成了平地就能蓋青役頭的高度,氣勢也有幾分凌人。
青役笑了笑,伸出手將對方的腦袋摁住,然后推開:“別瞎想了,讓外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心態崩了不打了呢。”
憂傷歸憂傷,惆悵歸惆悵,魔咒歸魔咒,但正如鐘靈希說的,魔咒......不正是用來打破的嗎?
進屋的一刻,全體隊員忽然繃緊神經,全體起立,就差來一句“首長好”或者“為人民服務”。
“同志們辛苦了,閱兵結束,坐。”青役又恢復了平常的語調,和古月白說的一樣剛好15分鐘就調整回來了。
“各位,雖然可能我的路很快就要走到盡頭,但我還有你們這群隊友,縱使這次TI一輪游,縱使我黯然退役,但你們也依然能活躍在這個賽場上。”青役坐在了座位上,握住了耳機。
“盧軍,你是打五號位的,職業壽命最長,打到30歲再說,起碼拿兩個TI冠軍!”
“是!”一股熱意沖上頭腦,盧軍忽然有了一種戰場別離的熱血。
“小劉,你起碼拿一個。”
劉宇星呵呵一笑:“意思是我打到24就打不動了吧,我也可以轉5啊。”
“瘤子不配打5......”青役冷嘲而道,“阿猹,你也拿一個!”
“可以可以,只拿一個我知足了。”阿猹眉開眼笑。
“去!你一個都不配,不想拿兩個TI冠軍的選手一個都不配!”
“呵呵噠”
“最后,hime,你......想拿幾個拿幾個。”
“沒問題。”
說完這一起的時刻,青役忽然有一種全身重力被卸下了的感覺,所謂的背水一戰就是這樣吧,人生最難的是選擇,當選擇只剩下一個的時候,往往也是最輕松的時刻。
訓練開始!
可就是這一刻!一種異樣奇怪的觸感從青役背后涌來,躥進了青役的大腦,全身都在發麻。
黑色的.......憤怒的,火焰。
在這個雨夜中,在不遠處,有一團火焰正燒得正旺。
青役緩緩起身,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再次走向陽臺,像是被全身被迷之力量操控住了一樣。
有什么東西在那里,有什么東西在那里......
來到陽臺,外面大雨依舊,雨聲落在大地上透出一派死寂。
陽臺的下方,空曠的草坪上,那個男人孤零零地站在雨夜之中,輪廓在雨水的沖洗下格外分明,他帶著兜帽,雙手插入口袋,像是個幽靈,但目光卻緊緊地盯著青役這里。
“桶子哥?”青役驚疑未定,眼瞳一擴。
桶子哥舉起手臂,朝這里揮了揮,本來是普通的打招呼的動作,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下顯得十分詭異。
與桶子哥對視了幾秒,青役下意識握緊了雙拳,也恍然大悟了些什么。
“這個男人的眼神,我好像似曾相識......”
回憶著回憶著,青役更加明白了。
還是幾個月前,在eslone上的時候。
Ofo的眼神,以及日本major上自己的眼神......,不,桶子哥的眼神更甚,更加純粹的極度憤恨,更加不甘心的怒吼!
“我想起來了,我們究竟是如何一路贏過來的了。”青役說。
既然隊名都叫復仇者了,那肯定需要一個與某某隊伍有仇的隊員才行吧?青役和劍隊的仇恨已經解除了,真正對其它隊伍有執念的也就劉宇星和盧軍了,可這兩人的仇恨值顯然不夠,而且對手也未必夠檔次,現在復仇者急需一個新的“復仇者”加入進來,再度給隊伍加持上足以匹配TI這個級別的“復仇光環”。
“快!把桶子哥請上來,我有預感,他將是我們獲勝的一塊關鍵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