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么事了?
碇真嗣看著周圍翻涌的黑霧,疑惑不已。
他非常確信,在無法從集結之園里找到更多可以“配對”的同學之后,自己已經返回了學園長的“辦公室”等待結果,如果學校里“復原”的數量還不夠把“天使”擠出去,他就不得不把復原范圍擴大到整個第三新東京市,
畢竟某些人表現出來的人格他完全沒有印象,而那樣的話,就不是自己憑經驗去找人了,得請“諾亞”對第三新東京市的人口數據進行分析才行。
而如果數量足夠,在“天使”凝聚出身軀,成為第十八使徒之前,他有足夠的時間從原本就在地底的“方舟”前往nerv啟動初號機迎敵。
當然,回到留在方舟,
處于“掛機”狀態的綾波身邊,讓她一睜眼就能看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對,沒錯,她見過太多,這種刷好感的小手段沒用,而且一定會被資訊統合思念體嘲諷一番,但“沒用”和“不做”可是兩種概念。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回到“方舟”之后不久,在“諾亞”又把一對“人格錯亂者”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帶進“復原法陣”中之后,“天使墜落”的反向復原便開始了,那些還沒有進行“體檢”的同學們紛紛捂住腦袋,表現出一臉痛苦的模樣,幾乎同時,倒懸在溶液柱子里,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赤木直子睜開了眼睛。
再然后…他就莫名跑到了這個感知不到自己,眼前全是黑霧的地方。
眼前流動的黑暗或許是霧,或許不是,
甚至,
因為無法感受和控制軀體,自己用來“看”到這些黑霧的,是不是“眼”都無法確定。
他有些心焦,因為如果天使墜落的復原計劃已經完成,那么那個“第十四使徒”就要出現了,他必須去解決掉它才行,而不是被困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但,如果自己被困在這里,是“天使墜落”被復原所造成的呢?
畢竟,在另一條世界線,是有一群“綾波妹妹”的,她們那種奇怪的講話習慣,很容易就能在“學院都市”里找到被她們頂了人格的倒霉蛋,而且因為身世的特殊,她們能很輕易地切換人格而毫無阻礙,但在這邊…花費的時間足足超出了五倍,這或許就是出意外的原因。
果然還是太自信的錯,同夏娃化身的關系很好,能跳躍世界線,能干涉時間線,
有卡牌超能力,和eva的同步率很高,就以為自己是無敵的了。
結果嘛,“天使墜落”時還沒事,但“天使回家”時就一頭撞南墻上了。
以綾波的本事,只要不刻意藏拙,應該能搞定區區一個使徒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十幾分鐘,或許幾小時,碇真嗣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不同的東西。
這是一排奇怪的,看起來像是由老舊燈絲所組成的數字,它們憑空出現在黑霧中,卻不會被它們阻擋,令碇真嗣始終能看的清楚它的每個數字。
似乎在哪里見過,但有點想不起來了。
不知為什么,這些數字依稀給自己一種“好像會動”的感覺。
啊,真的動了。
呼——
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但眼前的“黑霧”瞬間四散的情形還是讓碇真嗣自動把聲音腦補了出來。
而黑霧散去之后的景象,很是令他大吃了一驚。
眼前出現的,幾乎將視野占滿的東西,是一個異常巨大的地球,藍色的大洋,黃綠相間的大陸,輪廓和自己在地理課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正在周圍漆黑宇宙點點星光的背景中緩緩轉動。
沒等碇真嗣想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下一秒,他便開始了“墜落”。
準確來說,是他的“視角”開始急速朝“地球”下墜,速度快到視野的邊緣都出現了模煳,這種高速的墜落,即使沒有聲音單看畫面都足以令人冒一身冷汗——雖然他現在似乎并不能冒汗。
原來我也是“天使”嗎?
這簡直太奇怪了吧。
也就是說,自己落地之后,會變得奇形怪狀,然后被綾波開著零號機揍嗎?
那種事情不要啊!
呼呼呼——
在碇真嗣自己腦補出的音效中,他下墜的軌跡不斷扭曲偏斜,最終確定在南極大陸之后,墜落軌道終于不再發生變化。
等等,仔細想想,第二次沖擊之后,海洋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而眼前的畫面中仍是一片湛藍,也就是說…
碇真嗣看看蔚藍的海洋又看看自己的目的地。
第二次沖擊竟然是我制造的?
不對,等等,那只是官方說法吧,實際上根本沒有什么擊中南極大陸的隕石啊,夏娃可是從一開始就存在的。
那么,如果自己不是隕石,正在下墜的又是什么東西?
呼呼呼——
除了腦補的風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或圖像回應碇真嗣的疑惑。
不行,我得看看。
他努力嘗試了幾次,不停地轉換視角,想要看清“自己”是什么模樣,但最終,除了讓視角變得歪斜之外毫無用處。
不過,這種歪斜雖然無法看到“自己”,但卻可以看到“別人”,碇真嗣從歪掉的“視角”可以看到,除了自己之外,至少有三顆雪白的“流星”正帶著長長的亮白色長尾從天空朝地面墜落,單從顏色來看,它們像極了一點用也沒有的eva量產機。
其中有個比自己更快的,已經先一步接觸到了地面。
錚——
接觸的同時,“白色流星”消失不見,或者說,直接向四面八方炸開。
彷佛被潑了一桶油漆一樣,“白色流星”同地球接觸的位置驟然白了一大片,無論是陸地還是海洋,而其他流星也有樣學樣地在地球其他沒有被白色覆蓋的地點“登陸”,瞬間將碇真嗣目力所及的地球染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看上去就像奶牛或者斑點狗。
這事就離譜——
沒等碇真嗣想清楚發生了什么,他的“視角”便一頭砸進了南極大陸。
當碇真嗣重新變回俯瞰地球的視角時,黑霧沒有重新出現,但跳動了一個數字的那排字符仍然飄在自己眼前。
他默默向地球望去,不出所料地,地球呈現出一片白茫茫真干凈的雪白,無論是陸地還是大洋,全都被冰封了。
所以,這其實是“第三次沖擊”嗎?
那么接下來,就該綾波“重置世界”了吧?
奇異的數字彷佛回應般在碇真嗣眼前跳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視角”又開始急速下墜。
碇真嗣輕車熟路地把“視角”弄歪,朝側面看去。
這次,因為地球已經徹底被冰封,所以也沒有“陪跑”的流星,但看到的東西還是令他頗有點驚訝:自己正身處一課巨樹的頂端。
這是一顆有著粗大樹干和繁茂枝葉的巨樹,它尖朝下,根朝上,以一種投矛般的姿態直直地朝南極栽去,而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它整體都散發著不合時宜的明亮金光。
這次能看到“自己”,倒不是因為順利調整了視野,而是這顆樹實在是太大了,即使自己只能稍稍偏斜視角,也能看到四面八方的枝葉和金光。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碇真嗣毫無理由地確定,它就是“夏娃”。
一棵樹?
綾波是一棵樹的化身?
也就是說…她其實可以算是西方魔幻中常常出現的那種“精靈”?
好像…也不是不行?
仔細想想的話…短命種的人類和長生種的精靈之間的愛情,不正是他們謳歌的對象嗎?
碇真嗣剛剛走了下神,那顆通體金黃的巨樹便一頭戳進了被冰封的南極大陸。
或許仍然是幻覺,他好像聽到了冰層破碎,根須舒展,枝葉生長的聲音。
而隨著這一戳,那行神奇的數字直接跳過了整數前綴。
碇真嗣原本以為自己的“視角”會重新回到“宇宙”中,再來一次速降,但這次,雖然他的視角返回了,但卻彷佛被固定住一般沒有再次下降,轉而開始以一種俯瞰整個地球的角度觀察它的運轉。
金黃巨樹命中“南極大陸”之后,只是稍作停頓,金色的光芒便開始不斷向外擴張,金光所到之處,原本被“白色流星”所冰封的海洋和大陸飛快地融化,并恢復成它們原本的模樣。
不,“飛快”只是自己的感覺罷了,從這顆“地球”上飛快變換的四季,生物種群抽搐般的活動來看,應該是自己“被減速”了。
而這顆地球展示給自己的,正是“第一次沖擊”之后的情形。
在這個過程中,那串始終擋在碇真嗣眼前的奇異數字也在不斷發生變化。
碇真嗣總覺得,這個數字如果歸零的話,似乎會發生很不妙的事情,但以他現在只能“觀看”的狀態,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但…“第二次沖擊”呢?不是說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嗎?
最終,當那串數字跳到0.100000,地球上的人類文明已經發展到現代,歷法來到1999年的時候,異變突生。
地球之外的“星空”,被撕裂了。
一個頭上長角,背生蝙蝠雙翼,穿戴著暗紅甲胄,全身燃燒著熊熊火焰,無論在哪個文化圈都必定會被判定為“惡魔”的巨型怪物出現了。
巨型到什么程度?目測來說,他的臂長就是地球的直徑。
不,不是大小的問題,他為什么可以直接“撕開”星空?那是某種空間魔法還是科技?或者說,“星空”本身就是虛假的?
在碇真嗣還處于震驚狀態時,那頭惡魔拔出他的佩劍——或許是劍,直接將地球捅穿,而后重新掩上了“星空”,消失不見。
這一劍,從南極捅入,從日本穿出,地球瞬間終止了自傳,海嘯、地震和火山噴發隨時隨地都在發生,而那棵巨大的黃金樹,更是被直接斬成兩截,或者說,那頭巨型惡魔根本就是沖著這棵樹來的。
在地球不斷顫動,眼看就要當場爆炸的時候,黃金樹“融化”了,扎根于大地的那一半沉入地核,修復受到的傷害,而樹冠的部分則升上天空,變成了碇真嗣曾見過一次的,有著八對金色翅膀的巨型綾波零,或者說,夏娃。
她將自己變得比行兇的惡魔還要大,但身軀已經透明到近乎消失,而后,雙手雙臂合攏,將破碎不堪的地球抱入懷中。
接著,一道白光閃過,融化的黃金樹,巨大的金色少女全部消失不見,地球重新恢復了運行,但海洋變得像血一樣鮮紅,地軸橫向大幅傾斜,日夜尚能變化,但四季徹底固定,南極大陸大半沉沒,各個城市的人類驚惶不定,恐慌蔓延。
這時,在惡魔出現后消失許久的數字重新浮現,但數值已然大幅縮水。
這行數字,我是見過的…
就彷佛打開一個原本鎖上的抽屜,碇真嗣想起了這串數字的來歷,它曾在綾波不斷重置暑假的時候出現過,當時似乎是扣掉了8點來著。
她根本不用發動第三次沖擊就可以重置世界,所以夏娃是?
彷佛感應到了碇真嗣的想法,他的“視角”驟然下墜,一路穿過地表,抵達了第三新東京市下方的巨型空洞,當然,這個時間點,既沒有第三新東京市,也沒有nerv,只有一個坐在石壁旁邊,手上拿著一根紅色魚叉對著她自己比比劃劃,嘴里嘀嘀咕咕的“夏娃”。
這個夏娃的體型就相對正常,同自己在閉鎖空間里見到的差不多——不是打牌的那個。
但,她不是因為要發動第二次沖擊而被朗基努斯之槍封印在這里的嗎?
等等…如果按照nerv的說法,他們用那槍阻止了第二次沖擊,那么在第二次沖擊發生之前,這把槍為什么會被造出來?憑什么確定它對夏娃有用?
除非,那本來就是夏娃的東西。
算了,已知的歷史已經一塌煳涂了,也不多這么一條。
此時,夏娃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抬起右手用朗基努斯之槍,又做了下心理建設,噗地一下戳穿了自己的左手掌心,而后松了口氣般倚靠著墻壁睡了過去。
再然后,碇真嗣眼前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不見,只剩四面八方無比濃郁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