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
崇城。
禹把隱藏了耳朵和尾巴的小狐妖帶回家時,他的母親女辛以及當時正和她閑聊的一干中年女子同時投來了“小子長本事了”的欣慰目光。
這些已經不會有孩子的阿姨們最感興趣的就是類似的事。
毫不意外,“姒鯀家的小禹帶回一個妻子”這件事沒過兩天就已經傳遍了全部落。
對此,禹也沒有辦法,這個叫“涂山橙橙”的小狐妖既不愿意回家,也不肯獨自行動,最終不知為何就拽著禹堅決不撒手了。
將她安頓好之后,禹才開始詢問她為何要離家出走,得到的答案讓他哭笑不得。
她來自一個位于涂山青丘的狐貍族群,由于是在巫妖大戰之后才逐漸有狐貍化形為人的,所以她們和所謂“吃人”的妖怪根本不是一路,甚至會自己照料田地果樹,養魚捕撈。
令她淚奔的原因是,一群先一步化形的同胞都嘲笑她的外表,簡單來說,狐妖隨著修為和境界增長,會逐漸長出新的尾巴,這很正常,但她的尾巴卻是從中段分叉成兩個的,翹起來的話就像一根樹杈,于是她的名字就從“涂山橙橙”被叫成“涂山叉叉”。
這次又被嘲笑之后,她下狠心跑出聚居地,準備在這尾巴變得正常之前都不回去——然后就被看到的人族嚇到。
禹再三向她保證,尋常人族不會突然變大,并一口吃掉一個狐妖之后,她才勉強決定隨禹回來暫住——真是的,兩邊嚇唬小孩子的手段一模一樣。
“我們部族男子很多,基本不用女子做事,年輕女子更是會受到優待,”禹向涂山橙橙介紹了自己這個“姒”氏部落后,如此說道:“不過你得給自己取個新名字。”
“嗯…”小狐妖偏頭開始思索。
“其實這件事不是很重要,你看我母親叫‘女辛’,只是因為我祖母懶得想而已,她還有男甲、男丁、男己三個兄長,以及女乙、女丙、女戊、女庚四個姐姐。”禹道。
“那,我叫‘女媧’。”
“…你認真的?”
————
出乎預料的是,族人對這位“涂山氏女媧”并沒有什么偏見,至多對她的父母如此膽大包天表示驚訝而已,這時,禹后知后覺地發現,一個人的名字本來就跟他自己沒什么關系,全都是長輩起的嘛。
因為涂山橙橙畢竟是狐妖,即使因為年齡看上去尚小,不會有人懷疑她為什么不生寶寶,但長時間一直保持少女外表也是會被發現不妥的。
于是,在涂山橙橙大致習慣了人族的生活方式后,禹主動向舜帝提出請求要協助父親鯀的工作,并將小狐妖帶在身邊避開族人的視線。
從鯀那里得到息壤,禹和涂山橙橙對它的利用遠遠超過了他,具體來說,禹在前面灑,小狐妖用尾巴一壓便直接成型,將所有河堤加固所需的時間大大減少。
在騰出足夠的時間后,禹轉而在旱季對父親的河堤進行改造分流,修出支流河道將河水通過更多的地方,并清理原本河道的淤泥,使那些高高的“地上河”逐漸回到了地面。
最終,他達成了即使是雨季,各地的部族也完全沒有哪條河會有泛濫危險的壯舉,在人族中的聲望一時無兩,令舜帝做出了讓位于他的決定。
于情于理,他都不該拒絕,但若是應承下來,此時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會不可避免地分到涂山橙橙身上…一位永遠年輕的王后?
此時,涂山橙橙已經有了四條尾巴,或許已經是她這種分叉型尾巴的極限,但她的人族化身“涂山氏女媧”仍然是數年前姒族之人初見時的模樣,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不妥,而那些修道的道士,一定很樂意為禹帝除去迷惑他的狐貍精——這稱呼竟然毫無錯處。
————
陽城。
舉辦禪讓大典的前夕,身著華麗衣衫,面容沉穩許多的禹仍然拿不定主意,在房中走來走去。
“不如,我回涂山,找前輩們想想辦法?”涂山橙橙這些年跟隨禹東奔西走,對人界的情況有極深的了解,神通也有著長足的進步,完全不是那個會被一個綽號說哭的小姑娘了——事實上,以她現在的身份和實力,回到涂山后幾乎不可能有誰還敢叫她“涂山叉叉”。
“我猜她們也沒什么辦法,”禹搖頭笑了笑:“妖與人在近百年前還是吃與被吃的關系,我們兩個之間,雖不至于后無來者,但肯定前無古人。”
“嘿,要是讓我現在遇到當初的你,肯定連人帶馬一口就吞掉了。”涂山橙橙也笑。
“咴!”垂垂老矣的蘿卜在外面發出不滿的嘶鳴。
錚——
“無量佛,”隨著一道金鐵相擊之聲,一名身披黃袍,面色疾苦,全身散發著金光的道人出現在房中:“貧道有一法,可解足下之困。”
“嚶——”狐妖發出許久不曾用過的聲音,直接躲到禹背后。
“這位…仙長,”禹瞇起眼睛看著道人,“若你想要除掉在下的妻子,請恕在下不能答應。”
“癡兒,癡兒。”那道人正欲再說什么,卻聽到窗外傳來一個女童的聲音:
——你剛才說了“吃”是吧?
然后,禹便看到這位“仙長”身形一滯,直接化為金色的流光消失不見。
撲通撲通,叮,咣!
以和那道人相同的出現方式,四個可愛女孩突兀出現并撲倒在地。
一者粉發藍眼,一者銀發黑裙,一者紫發面具,最后那個勉強沒有撲倒的則手持大盾。
“啊,沒捉到,梼杌感到很可惜。”“饕餮!你再這么提前出聲,我們永遠都捉不到他!”
“龜靈我餓了。”“抱歉,公主,現在還沒到人族的進食時間。”
“你們是…”涂山橙橙直覺感到這幾個小姑娘和她頗為相似,于是主動向她們開口問道。
呼——其中三個女孩并沒有理會她,直接消失不見,而那名身穿黑衣,頭戴小貓面具的紫發女孩在看了看她之后,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利刃,盯著此時是人形態的狐妖身后。
“小妹妹?”涂山橙橙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你取錯名字了。”女孩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接著刀光一閃而過,在橙橙和禹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便消失不見。
“這是…”禹皺起眉思索起來,但以他的知識完全想不通剛剛發生了什么。
噗~“哇——哇——”
禹匆忙轉頭,看到一個正扯著涂山橙橙褲腳大哭的小嬰兒,這種司空見慣的事卻讓他無比震驚。
“那個,”狐妖,或者說前狐妖,比禹還要震驚,她呆呆地抱起嬰兒止住他的哭聲,這才道:“我好像無法再變成狐貍了。”
“呵呵…”禹搖搖頭把想不通的問題甩開,看向那嬰孩:“他的名字是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