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卡托什,
我在處理海爾辛留下的…呃?
——4E,201年,爐火之月,2日,23:41——
“生命最美妙的音樂是什么?”
“是寂靜,兄弟。”
“歡迎回家——”
繪有巨大骷髏頭和漆黑手印的暗紅厚重石門緩緩向一旁滑開,門前的“帝國士兵”沒有多看它一眼,邁步踏入石門后足夠五六人并行的深邃通道。
進入黑門之后不遠,側面便有一處有著眾多衣柜、盔甲架和帽勾等家具的“更衣室”,那些家具上擺放或掛著包含了天際各地甚至某些鄰省擁有的特色服裝。
“咣當——”帝國軍團輕盔被摘下之后隨意丟到更衣室一角,原本被束縛著“士兵”的披肩金發隨即垂落下來。
緊接著是帝國斥候常穿的輕甲、手套和靴子,當這些偽裝之物全部被卸下之后,出現在那里的是一名身著黑紅相間的緊身皮衣,有著極具侵略性美貌,金發棕眸的高挑女子。
“到底是哪里出的問題?”阿斯垂德(Astrid)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換上黑色的皮手套和靴子,而后徑直走出更衣室,至于丟棄的偽裝,會有人稍后處理的。
只是一起簡單的刺殺囚犯任務,竟然會失敗,簡直有辱黑暗兄弟會天際省分部的名聲。
委托本身很簡單,在佛克瑞斯,一名野生的狼人在失控后殺死了雇主的小女兒,駐扎在那里的帝國軍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敢動手處死他,雇主無法忍受這名兇手仍然活著,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舉行黑暗儀式請求黑暗兄弟會出手殺掉他——順帶一提,由于雇主是位女性,阿斯垂德決定親自接洽并執行委托。
偽裝成帝國士兵本身沒有什么難度,那些家伙中的不少人被“海爾根的龍”嚇壞了,時刻想著撤離,這導致他們的制式盔甲時刻處于不設防狀態。
問題在于,那個叫辛丁的狼人根本不像他們在聊天時說的那樣,已經認罪伏法只求一死,自己潛行進入水牢準備刺殺時,他竟然直接變身然后打破水牢屋頂逃走了。
阿斯垂德本身并不精通追蹤或者和敵人正面戰斗,尤其對方還是一名狼人——不,其實她有時候還是可以和狼人正面戰斗的。
“怎么了?親愛的?任務不順利?”走進兄弟會的公共大廳時,阿斯垂德直接撞進了某人懷里,對方非常自然地環住了她,還順便摸了摸她的腦袋。
“放開我,你這笨狗。”阿斯垂德低聲說著:“這里可是公共場所。”
任何一名兄弟會刺客都不可能犯下“在角落里和人撞成一團”這種可笑的低級失誤,會造成這種結果,只是因為她在接觸之前就已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艾恩伯約恩,金發碧眼,高大魁梧,典型的諾德人,不喜歡使用武器,兄弟會中少見的“正面刺殺”愛好者,同時是一名可以自控的狼人,以及阿斯垂德的丈夫。
“別擔心,他們早就習慣了,”艾恩伯約恩又揉揉妻子的金發,在她發飆之前松開了手:“無論是我們當眾秀恩愛還是任務意外失敗。”
“完全沒有感到安慰。”阿斯垂德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轉向大廳。
這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兩層洞窟,底層有一道從山壁上涌出并從極為狹窄的縫隙流走的暗河,是兄弟會的主要水源,其他部分則設置有訓練場、鐵匠鋪以及聚餐長桌,通過天然石階連接的環狀二層則是各位兄弟會成員的住所,同時也有發布任務的會議室以及儲存財物的藏寶庫。
由于圣所本身處于山壁之內,任何自行改動都可能造成塌方,所以這種設置近百年都沒有什么變化。
一般來說,由于想要雇傭黑暗兄弟會殺掉別人的家伙層出不窮,并且在整個天際省都有分布,兄弟會成員基本都奔波在路上,很難有機會聚在一起,大廳中能有三四人就很不錯了——他們基本是回來述職的,報告任務成功還是失敗。
“可惜~我沒有失敗喲~”稚嫩的女聲響起,聚餐長桌上一名小女孩朝阿斯垂德這邊揮手:“如果阿斯垂德你也失手了的話,百分百完成任務的人可就只剩我一個啦~”
巴貝特,外表大約八歲,容貌和聲音都十分可愛,總是聲稱自己是被黑暗兄弟會抓來的無辜女童,但實際上是個已經四百九十五歲的吸血鬼,具她自己所說,五百年來暗殺目標從未失手過,但能駁斥這一點的人幾乎沒有。
“我必須聲明,我不是失手,而是委托人有問題,契約解除,”一名身穿長袍的半禿老者站在暗河旁邊頭也不回地應道:“它們是一群吸血鬼。”
費斯圖斯·克萊克斯,一名毀滅法師,和那些探索魔法奧秘,嘗試理解世間變化乃至從湮滅召喚魔人或者救死扶傷的法師相比,他更專注于開發各種能有效地殺死人類的魔法,因此被所有的法師組織通緝,不過,這種偏執狂一樣的做法卻讓他成為了一個人類至上主義者,討厭一切不能被他的法術完美影響的生物…狼人和吸血鬼自然在列。
“你對吸血鬼有什么意見嗎~”巴貝特遠遠地沖他揮舞小拳頭,“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心你的脖子~”
“你那群同胞在‘警戒者之廳戰役’后已經全軍覆沒,現在還敢出來挑事的都是麻煩,而我最討厭麻煩!”費斯圖斯回應道。
“嚴格來說,我也是成功的,”艾恩伯約恩聳聳肩:“雖然那個虎人武僧還算厲害,但仍然被我生擒活捉,可最后接收他的雇主提前被冒險者殺掉了,這屬于不可控因素。”
“艾恩伯約恩的雇主死亡,任務取消,費斯圖斯主動中斷任務,酬金退還一半,巴貝特干的不錯,繼續保持,而我的目標變身后逃走,還得麻煩你去追捕。”阿斯垂德飛快地說著。
不過,暫時沒有任務的話,就去想辦法把之前寄出過黑手信件的“讓娜·達爾克”拉入伙好了。
原本來說,所有舉行的“黑暗儀式”都會被夜母感知到,并根據其距離傳達給距離委托人最近圣所的“聆聽者”發布任務,但自從帝國和梭莫爆發大戰之后,天際省的黑暗兄弟會再沒有出現過任何的“聆聽者”,阿斯垂德當機立斷改變做法,買通各地干臟活的“老鼠”收集“有人在舉行黑暗儀式”的情報,之后再派人接洽,雖然效率低了不少,也失去了神秘性,更可能由于各種原因半路失敗,但總算把組織延續了下去。
不久前,阿斯垂德通過自己的外表和風盔城最大的民間組織“披肩金發”搭上了線,從她們那里得知了一個被家族迫害的小孩子在舉行黑暗儀式的事,由于幾乎不可能有什么像樣的報酬,她準備稍后讓喜歡裝嫩的巴貝特去和那個叫阿文圖斯·艾瑞提諾的小鬼接觸,不料一轉眼他儀式的目標,裂谷城的“慈祥桂羅”就被人給殺了,據買通的守衛描述,行兇者似乎正是“披肩金發”的創始人之一,讓娜·達爾克。
那姑娘在披肩金發那里記錄的身份是發掘古代遺跡的“希諾學者”,只不過近半年不見之后竟然變成了一位重甲戰士,那些考古學家果然都是怪物。
對于這種完全沒有先例的事件,處理方法全憑阿斯垂德一言而決,究竟是視而不見、暗殺她以維護兄弟會臉面,或者吸納進來都不會有人有意見。
對黑暗兄弟會而言,能夠在守衛嚴密的裂谷城中發動暗殺并全身而退,可以說是素質極佳的成員,不過能做出這種出于“正義感”而進行的行動,就代表她很可能對兄弟會某些存在動機方面問題的任務提出異議,但這同樣意味著,她不會被所謂的法律和常識所束縛,正符合兄弟會的古老信條:諸行無常,諸法無我。
“那么,結論是什么?”很清楚妻子在想什么的艾恩伯約恩再次摸了摸她的腦袋。
“結論是…納茲爾!讓娜·達爾克現在在哪里?”阿斯垂德朝洞窟二層呼喚道。
“她在往風盔城方向前進,”一個戴著頭巾,腰挎彎刀的紅衛人從二樓的會議室那里現身:“似乎準備去向阿文圖斯復命,此時應該在‘耐基樹林’休息,從她的速度看,似乎根本沒有在意我們發出的黑手信件。”
納茲爾,一名勇敢的紅衛戰士,雙刀使得出神入化,但愛好是整理匯總的任務情報并分門別類,幾乎從不出外勤,可以說是黑暗兄弟會的管家,有什么疑問只要問他一聲基本就能得到答案。
“我會去親自把她帶回來,比起其他成員,我覺得自己還是有足夠的親合力的。”阿斯垂德拍了拍艾恩伯約恩的胸膛。
“好吧,那么我就去幫你追那個走運逃走的狼崽子。”被妻子不著痕跡地罵進去了的狼人無奈攤手。
“生命最美妙的聲音是什么——”圣所入口的黑門發出低沉的轟鳴。
又有兄弟回來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入口的方向。
“是笛子~(梅花)魯特琴~(方塊)或者大鼓~(黑桃)”
某個古怪的,讓人一聽就感覺眼前在冒出各種圖案的男子聲音在門外夸張地叫嚷,黑門沉默不語,兄弟會成員們面面相覷。
“哦——是寂靜~謝謝母親~(紅桃)不,西塞羅絕對不會改口的~母親~(紅桃)母親~(紅桃)”
那個聲音越發浮夸。
“歡迎回家——”
這瞬間,在場所有人的思想從未如此統一。
不!別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