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201年,末種之月,28日,7:00——
彌漫著淡淡霧氣的清晨時分,霍斯加高峰山腳,一架半舊的雙轅馬車咯吱吱地駛出了伊瓦斯泰德向北方行去,它的雙架馬一黑一白,白的那匹雖然高大,但莫名地畏畏縮縮邁不開步子,旁邊身形較小的黑馬不耐煩地時不時對它踢打撕咬。
“哈哈!‘愛爾弗西嘉女皇’再使點勁!揍那匹膽小如鼠的蠢馬!”坐在駕駛席上的法卡斯大笑著。
“膽小如鼠?難道不是因為它后面拉著六匹狼么?”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的亞瑟努力控制馬車。
“什么六匹,明明是四匹,”艾拉在后面接話,“你是龍,我也不是狼——誰有意見?!”
“好好好,你不是。”思科月摸著自己的光頭回答,而威爾斯和威爾卡斯互相看了一眼,無奈攤手。
由于這些戰友團成員之前在和吸血鬼大君的戰斗中受創嚴重,雖然人形外表看起來毫無異樣,但如果變成狼人,沒有完全恢復的傷勢就會重新出現,最終不得不休息一晚之后乘坐馬車趕回雪漫。
“說起來黑貂劍柄那家伙還真放心讓她出來拉車,原本的車主一定給了他足夠買下這匹馬的錢。”艾拉看著那匹黑馬說著。
“我不大喜歡黑色的馬,但這姑娘看起來不錯,而且也不怕我們,區區一千金幣而已,回去之后我就可以把她買下來,”法卡斯點頭贊同:“不過原本的名字太傻,什么愛爾嘉女皇,買下之后改名‘愛麗’怎么樣?”
“我覺得不行!”亞瑟莫名感覺自己的腦門正在被阻擊槍瞄準,連忙出言制止法卡斯…不過阻擊槍是什么東西?
“‘愛爾弗西嘉女皇’是我們雪漫的馬,然而這輛車和那匹白馬卻來自洛里斯泰德,最終它們一起被留在伊瓦斯泰德,明明沒有配車夫,卻明確說明只接受回到洛里斯泰德的顧客,你們覺得會是什么原因?”威爾卡斯的觀察顯然更細致。
“呃,說明即使我們不駕駛,它們也會自己拉車回去?那豈不是很省事?”法卡斯撓著頭。
“證明有人千里迢迢從帝國勢力范圍穿過雪漫進入了風暴斗篷的控制區域,并采用比較溫和的手段遮掩了他們的行跡。”威爾斯敲了敲他的盾牌:“很可能就是昨天那批法師。”
“但目的是什么?”法卡斯還是一臉迷茫之色。
“呵,當然是探查雪漫的虛實,由于巴爾古夫領主宣布中立并擋在天際省中部,帝國和風暴斗篷只能在北線和南線上小打小鬧,雙方都想把雪漫拉進自己的陣營,或者徹底征服。”威爾卡斯嘆了口氣。
“嘿,他們互相把腦袋打飛我們都不管,畢竟戰友團不會參與任何戰爭,但如果他們想進攻有著戰友團保護的雪漫,就得嘗嘗尖牙和利爪的滋味。”艾拉看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是刀刃和箭矢…”威爾斯十分無奈:“我們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變成狼人暴露自己。”
“其實領主大概早就知道了,不然哪來的底氣宣布中立?”思科月似乎十分隨意地說道,但話中的含義讓大家齊齊安靜了下來。
——8:00——
“話說,我昏迷的時候你們到底帶我走了多遠?”在一處高坡暫時停下休息時,亞瑟看著腳下翻滾的河流問道。
洶涌向北的特瓦瑞河暫時與道路平行,不過很快它會拐彎向東,并最終匯入目前還在地平線上的白河,而交匯處附近則是小小的一點,雖然完全看不清,但想必已經完全成了廢墟的崔瓦哨塔。
“就像你看到的那么遠嘍,”法卡斯渾不在意地說著,“路上雖然有鋸木廠和零星的農場與獵人小屋,但沒有地方讓我們養傷。”
“嗯。”亞瑟點點頭。
這時說什么感謝或者保證的話都不合時宜,目前在場的任何人遇到那種情況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因為他們都是戰友團最資深的成員——“圓環”。
…這稱呼怎么想怎么難聽啊。
“轟——!”坡地下方較遠處,一座路邊的石質堡壘猛然爆發出沖天的巨大火焰,原本正在休息的戰友團成員們紛紛警惕地拿起了武器。
“那是…阿莫爾城堡,”威爾卡斯飛快地辨認出了那座城堡,“它是風暴斗篷的一座橋頭堡,但由于不存在戰略價值而沒有太多駐軍,通常被旅人當做補給站和交易所,只要不是身穿帝國軍團服裝便可以自由進出,這種地方為什么會受到攻擊?”
“那還等什么!去幫忙啊?”法卡斯跳上馬車拽起韁繩。
“等等,”思科月拽住他的手臂,“如果是帝國軍團和風暴斗篷打起來的話,你準備幫誰?”
“呃…兩邊一起打?”法卡斯下意識地回答,顯然他心里認為雙方都不怎么樣。
“我們原則上不參與帝國和風暴斗篷的戰斗,不過除此之外,在各自的占領區他們也是維持秩序的守衛,如果受到襲擊,可以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協助他們。”威爾卡斯做出結論,然后看向艾拉:“能聽出他們都是什么人嗎?”
這么遠就連爆炸聲都不太清晰…亞瑟看向艾拉,發現她腦袋上蓬地探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雙眸也變得十分明亮,這樣的外形原本應該非常可愛,但被她臉上傾斜交錯的六道暗紅面紋給破壞殆盡——天知道她為什么沒事就給自己畫面紋玩。
“唔…攻擊者是一群法師,不是帝國軍團士兵。”艾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邊說著。
“昨天那群法師?”威爾斯直皺眉。
“也不是…”艾拉的耳朵抖了抖:“他們嚷嚷著什么‘你們把我們關進北邊的監獄,完全沒想到‘那位大人’會賜予我們力量讓逃出來吧,哈哈哈’。”
這毫無起伏的“哈哈哈”聽起來異常別扭。
“唔,原來是異教徒,那沒什么好說的,大家上車,去剿滅他們。”威爾卡斯搖搖頭,當先跳上馬車。
對于“異教徒”,亞瑟也有所耳聞,他一邊爬上車一邊想著,這個稱呼并非是信仰不同圣靈的信徒之間的蔑稱,甚至連信仰某些魔神的邪惡法師都不適用這個稱呼,他們信仰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卻陰差陽錯地獲得了力量。
目前天際省最著名的異教徒,是被稱為“烏鴉鬼婆”的一群女巫,她們信仰“女性版本的海爾辛”,但眾所周知,狩獵和獸化人之神海爾辛最常使用的形象是各種長著鹿角的飛禽走獸,唯一的人形形象也是帶著鹿頭骨的強壯男性,結果莫名其妙地被這群女巫賦予了一個戴著鹿頭骨的豐滿女性形象,于是大怒之下把她們全都變成了手臂是翅膀,雙腿是鷹爪,但身體仍然是人類的“烏鴉鬼婆”,結果這個形象反而被這些烏鴉鬼婆當做恩賜而津津樂道。
由于是下坡,亞瑟一分神的功夫馬車已經沖到了堡壘門口,雙方刀劍相擊以及魔法炸裂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旅行者!立刻離開!我們能處理好這件事!”被攻擊的位置是后門,而正門唯一的守衛則用力揮手讓戰友團成員們離開,
“不愿意波及平民嗎?這些士兵還算不錯。”思科月低聲說。
“嘿!那可不行!”法卡斯跳下馬車,抄起雙手劍朝那守衛大喊:“之前我們路過的時候在這里受到了免費的招待,回程時遇到這次攻擊正好是報答的時候!”
“…那好吧,如果你們有什么損失在事情結束之后可以來找我們要求補償。”士兵讓開了道路。
所以說,老實人騙人的時候很難發現,法卡斯只是聽威爾卡斯略作介紹,完全沒有免費招待一說,就敢直接喊出來,結果對方還真這么做過,亞瑟跳下車,和同伴們一起沖進堡壘。
“我們平時外出完成委托時,遇到有士兵駐守的堡壘都會得到免費的招待啊?”法卡斯被詢問時,一臉理直氣壯地回答。
好吧,戰友團的特權,亞瑟側身躲過一顆飛來的冰錐。
此時那些異教徒法師已經完全攻入了堡壘,他們看起來一個個衣衫襤褸,但眼睛放著黃光,病態地大笑著釋放一個個攻擊法術,但完全沒有普通法師在面對近戰敵人時的正常反應,比如撐起魔法護盾,或者釋放冰系法術令敵人減速之類。
“那晚看來還是有漏網之魚。”艾拉略微皺眉,張弓搭箭直接命中一個法師的咽喉,不出所料地沒有血液濺出。
“力量暴增,但心智混亂,照理說一個吸血鬼只是獵食的話是不可能造成轉化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逃走的吸血鬼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威爾卡斯揮劍刺穿另一個吸血鬼法師的心臟。
“不奇怪,在崔瓦哨塔經營了那么久,如果沒有些死心塌地的眷屬反而奇怪,問題在于那個逃跑的家伙,他知道我們來自哪里,很可能會進行報復。”思科月沉肩撞倒一名吸血鬼法師,揮劍斬斷它的脖子。
“那么我們得盡快捉到他,或者盡快趕回去。”忽然沒了敵人的亞瑟收起劍,掃視戰場。
原本攻擊的吸血鬼法師和風暴斗篷守衛數量相當,把他們打得手忙腳亂,但戰友團加入之后直接變成了一邊倒,除了被當場斬殺者,剩下的法師都被控制了起來,或許他們還打算拷問情報,但很明顯不可能有任何收獲。
“多謝各位的援手,不知怎么稱呼?”看上去像是隊長的一名風暴斗篷士兵走了過來,他的問話令大家一呆。
雖然參戰的理由是剿滅異教徒,但帝國軍團可不會這么想,他們會認定戰友團協助了風暴斗篷,這樣一來雪漫的處境就很尷尬了,如果現編身份的話,時間稍長就會引起懷疑。
“我們是圓桌騎士,”亞瑟腦中似乎閃過了一道光,繼而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是阿爾托利亞,這位女士是崔斯特,還有加留斯,加荷里斯和高文三兄弟,而他則是我的兄弟凱。”
“圓環”的成員們對亞瑟直接能編出名字的本事震驚不已,但外表完全看不出來,那位風暴斗篷士兵也沒有懷疑,不過臉色有些不善。
“‘騎士’這種稱呼,是從賽洛迪爾來的吧?奉勸你們最好不要相信帝國的宣傳,我們是為了信仰而戰,敵人是那些梭莫精靈,而不是什么叛軍,”他拿出一本法術書遞給亞瑟:“那位‘崔斯特’女士似乎是使用弓箭的,這個魔法或許對她有幫助——現在堡壘里有點亂,就不留你們了。”
在順利離開堡壘并坐上馬車之后,戰友團成員們才開始揮拳錘亞瑟并抱怨自己的“代號”不好聽。
“你們知足吧,‘梅林’、‘蘭斯洛特’、‘加拉哈德’和‘莫德雷德’這幾個名字我還沒送出去呢。”不知怎么解釋的亞瑟打著哈哈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