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像是被騙了似的。”
晚上回到家里,洗漱上床,孫紅葉躺在那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
“啊?我這是,把你騙啦?”
“嗯。”孫紅葉看著天棚發呆:“從小就想著將來自己長大了,嫁人了是什么樣,以前參加別人的婚禮也在想到自己了是什么樣。
結果什么樣也沒有,連接親都沒有,就吃頓飯我還得陪客人。你說我冤不?你是不是把我騙到手的?”
“呵呵,好,是,是騙的,現在騙子悔悟了,準備洗頭革面重新做人,把騙變成事實。行吧?”
“唉,”孫紅葉嘆了口氣:“前邊說的時候也沒感覺什么,今天弄完了回來,感覺自己,總像是差了點什么,結個婚都不完整。”
“沒事兒,要不,咱倆重結一次?回鋼都結去。”
“啊?滾,故意氣我,今晚別睡我床上。滾蛋。”
張彥明躲著孫紅葉的拳打腳踢笑:“真的真的,不是說著玩兒,咱們可以回鋼都再辦一次,正兒八經的走程序,把你以前那些狐,胡里胡涂的勁兒去了,把事辦明白。”
“滾。”孫紅葉停下拳腳重新躺好:“我媽也陪你瘋啊?咱爸媽也回去陪你瘋?想的美,那成什么事兒了?”
“不用爸媽,就咱倆回就行,把你那些呃,朋友好友的都請來辦一次。”
“還是算了吧,”孫紅葉有點意動,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我就是說說,過了今天就好了,一天這么多事情呢,還有孩子,哪有那個時間折騰。”
這次回鋼都因為是臨時起意,孫紅葉也沒和以前的知交好友同學什么的打招呼,本來想著到了把大家約出來聚一下,也因為帶著兩個孩子做罷了。
她本來是個好動的,雖然談不上有多喜歡鬧騰但也絕對不是文文靜靜的主,抽煙喝酒打架蹦迪撈錢基本上都沒落下過,要不然也不會成為那些少爺公主的大姐頭。
當然,她的頭腦也是相當聰明的,鋼都這邊政府勢弱,鋼鐵廠勢大,連帶著鋼鐵廠的少爺公主也比政府這邊強勢許多,占了很多賺錢的路子。
在以前,鋼鐵廠的老大干了兩屆以后就會轉任鋼都市的老大,這就是鋼鐵廠強勢的重要原因之一,這一條在99年這會兒已經不存在,政企已經分離了。
不過幾十年的積勢,即使消退也不是兩年三年就能達成的事情,何況鋼鐵廠有錢,員工占了全市人口的三分之一還多,在省里盤根錯節的,政府這邊想壓過去還得慢慢熬。
這些事情綜合起來,自然就體現在了兩邊的孩子身上。
鋼鐵廠的少爺公主有錢,成長也快。
政府這邊家里底子再厚也要起碼遵循一個升遷規律,一步一步走,履歷得挑不出毛病來。
企業里可沒有這些講究。
孩子念個高中送出國找個野雞大學混幾年,回來就能給個小廠廠長或者一個特助身份,熬個三年兩年就能獨掌一方了。
由其是一些駐外單位,級別也不高,不顯山不露水的,就是錢來的快。
這年頭資不低債停產破產的二三級小廠哪個主事人沒個幾千萬上億的身家?最牛逼的弄個銷售公司只管賣貨不管結賬,干個幾年直接宣布倒閉也就完事了。
反過來看政府這邊的少爺公主哪有這個條件?你弄個銷售公司賣啥?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孫紅葉原來能帶著一群人和鋼鐵廠那邊的太子們爭個旗鼓相當,能站穩腳掙到錢,可見能力和頭腦的強大。
不過那些事情都是過去了,張彥明從來也沒提過問過,不值當在意的事兒。
“你要是不想回,可以請你那些朋友同學來這邊,在這邊聚聚,玩幾天。他們應該有的是時間,也不耽誤什么事兒。”
人在這個世上走一遭,有親人有朋友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是幸事,隨著時間消磨地位變換一切都在改變,慢慢的身邊的人就越來越少。
除非你不想往上爬不想成功。
越往上越孤獨。
老話說富不過三代,為什么?歷史上的君王終歸難免更迭,為什么?
第一代赤手坦胸拼殺出來,浮浮沉沉的一路掙扎,從下到上的風景縱覽無余,心中自成天地。
第二代雖然沒有老子那么豐富的體驗經歷,但也算是跟著長了一些見識,言傳身教之下也是一種成長。
但從第三代開始,出生就握著金把子,再也沒有機會體驗那個過程了,縱使聰慧也總是有所欠缺。
后面就不用說了,在山峰頂上出生,跌落才是正常現像。
如果跌落不死,也算是了解了一下峰下的景色,還有爬上去的機會。
如果說第一代人身邊經過大浪淘沙能留下來的都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那第二代身邊就多了些投機逢迎之輩,這都是人之常情。
第三代呢?第四代呢?他們身邊圍著的都是些什么貨色了?
先天性的欠缺再加上圍繞在身邊人的攛撮,能有什么好結果?
所謂天道循環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張彥明是支持孫紅葉有自己的朋友圈子的。
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就是說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全在天長日久的接觸來往,而不是憑借血緣或者什么,即使親生父母兒女十年不相來往最后也只能是個陌生人而已。
為什么同學和戰友這樣的情誼總是純粹的,讓人不能忘懷?朝夕相伴幾年十幾年。
孫紅葉其實和老家那邊的一些朋友始終都有聯系,平時也會抽時間打打電話相互問一下情況,再說那邊她還有股份呢,每年都有一些小錢錢進來。
“我怕你煩他們,感覺,你不太喜歡和這些父母當官的人接觸。”
“說的像你媽不當官似的,那你這是算打入敵人內部了唄?”
“嘿嘿,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總感覺吧,咱倆在一起,哈哈,有點像我占了你便宜似的,哈哈哈。”
“扯蛋。”張彥明笑了笑晃了晃頭,今天不可避免的喝了點酒,這會兒腦袋有點發暈。
“哎,和我結婚你會后悔不?”孫紅葉靠過來問。
“不知道,以后的事兒誰知道?萬一你后悔了呢?”
“也是,心里總感覺有點怪怪的。那我打電話讓他們來了啊,來了你別煩。這回回去我都沒敢告訴他們。”
“嗯,打吧,人總得有朋友說說話,要不然會孤獨,心里上的孤獨。”
“說的像你知道似的,你還沒我大呢。”
“這和年紀有什么關系?”
“那你是怎么明白的?”
“你感覺我以前有朋友嗎?現在都談不上有,你說我怎么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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