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兩個人回到賓館,張彥明坐在床邊給周欣冰按摩手指,兩個人看著電視說著話。
“以后我得總練練,挺長時間沒說彈琴手難受了。”
“彈的時間長了點。”
“以前練琴比這時間長,密度還大些呢,就是現在懶了。”周欣冰笑著抬手摸了摸張彥明的臉:“你真好。”
“餓了沒?這邊上有什么好吃的?”張彥明被夸的有點不好意思,轉移話題。
“這段時間我得好好練練,恢復一下,要不等去了歌舞廳一彈一個晚上怕更不行了。去吃肉吧,那邊有家壇肉好吃。我可愛吃了,每次來都要去。”
“行,走吧。”張彥明把靠在身上的周欣冰扶穩站起來。
“你急什么呀,不想和我呆著啊?”周欣冰半跪在床上伸手環住張彥明的脖子,有點撒嬌。
“吃飽了回來抱唄,一會關門了。”張彥明摟著她軟軟的身子在腦門上親了一下。
她仰起臉,張彥明又在唇上叨了一口,她借著他的力站起來穿上鞋子:“我用不用換身衣服?”
張彥明看了看:“不用,挺好的。把頭發扎扎。”馬尾這會兒揉搓的有點亂了。
兩個人出了門下樓。
她說的那個壇肉館離的也沒有多遠,在聯營商場背后,走過去三四百米的樣子。是家國營店。
這里被人們叫做三角地,是一塊呈三角形的地塊,是鋼都這會兒挺繁榮的地方。
這會兒繁華地帶都是在火車站附近,最亂的地方也在這里,各個地方都差不多。
張彥明到是沒有什么心理負擔,雖然九十年代比較亂,治安沒有后來那么好,但是并不包括東北。
東北號稱都是黑色會,說的這樣那樣的,事實上在整個九十年代,東北的治安是全國最好的地方,一個單身女人走個夜路完全沒問題。沒有人怕什么。
東北人的名聲在于好動手愛打架,像這個時期在南方發達地方的坑蒙拐強搶掠迫這邊都沒有。騙肯定有,還有賭,黑對黑的暴力也有,但不會涉及到普通老百姓。
再說老百姓,大家都是從小打起來的,不行就干唄,所以反倒一般沒什么事兒。
社會上混子痞子不少,漫大街廝混,歌廳舞廳臺球社,欺負一下學生這種到處都是,也不過就是打個群架。
這邊有夜市,一溜的燈光這會兒就已經點亮了。
服裝鞋帽小吃燒烤都在忙著擺攤子。
周欣冰說的這家飯店叫汴京灌湯包,大牌子邊上有塊黑色的小牌子,木頭刻的:罈肉館。
一個大平房。這一片兒都是大平房,幾家飯店,剩下的都是服裝鞋帽店,這會兒都開著,看樣是想和夜市搶搶生意的意思。
兩個人拉著手進到店里,進來就聞得到一股肉香。
客人不多,店員可不少,一群三四十歲的大姐坐在一邊拉話看電視。
“吃什么?炒菜沒有了,只有包子和壇肉。小王,壇肉還有吧?”
“有。幾個人?兩個人有,夠了。”
周欣冰開始安排:“兩碗壇肉,配一碗米飯就行,來兩屜包子。”
“來交錢。”大姐走到門口的桌辦公桌邊上掏鑰匙開抽屜:“二十六塊五。”
張彥明掏錢付賬。
人少菜快,坐下一碗開水沒喝完包子壇肉就都端上來了,冒著熱騰騰的熱汽。
“吃快點,要下班了。”
這話要是放在多少年以后就得打起來,但這會兒就正常,沒有人挑這個理。
“這丫頭瞅著俊。”大姐往電視那邊走,夸了周欣冰一句。
這話愛聽,周欣冰眼睛都要瞇到一起去了,甜甜的看著張彥明,張彥明點點頭:“她說的對。”
兌了蒜醬,點上香油,兩個人開始吃飯。
你喂我一口肉,我給你夾個包子,簡單的一頓飯還吃出甜味來了。
“好吃。你能做不?”
吃完飯出來,周欣冰兩只手抓著張彥明的胳膊貼在身上問。
“能。買個壇子就行了,”張彥明打量著夜市:“逛逛不?”
“要。”周欣冰撒開張彥明的胳膊改成牽手,拽著他往夜市攤子走過去。
這會兒夜市生意特別好,因為東西一般比商場里要便宜。
品牌意識在這個時候剛剛抬頭,還沒有深入人心,只要好看,價格合適,質量過關的東西就好賣,而且利潤普遍高于后來。
“這件好看,你試試。”周欣冰指著一件半截風衣樣式的男式休閑裝。
“我穿哪?怕不行,我個頭不太夠。”張彥明嘴里說著,還是和老板把衣服要了過來套在身上。
周欣冰歪著頭上下左右前后的打量了一圈:“是差了點。叫你長這么矮。”抬腳在張彥明小腿上踢了一下。
老板抹著胡子笑:“兄弟,長個怕是來不及了,趕緊抓撓錢吧,這個趕趟,錢包鼓了看她還敢踢你不?”
張彥明瞅了瞅老板:“你也好意思,你還沒我高吧?”
老板在衣服兜上拍了一下:“個頭不夠錢包湊,咱不差事。”
周欣冰指著架子上的衣服:“那件,拿那件。光知道白話,賣貨不?你這樣的就得讓媳婦兒撓。”
“她可舍不得。”老板是個愛說話的,嘴有點欠,回身把周欣冰指的衣服拿過來。
是件皮夾克,大V領,三顆扣子,整個領邊上扎著一圈皮子編的小辮,銅鈕扣。
“八百八。”老板比量了一個八。
張彥明穿上看了一下,還行。
“四百。”周欣冰還了個價。
老板眼睛一瞪:“妹子,真攔腰砍哪?狠了點吧?”
周欣冰瞪了他一眼:“誰讓你說他個矮來著。賣不?不賣三百五。”
老板愣了一下:“那個啥,我一接話,是不是就三百了?”
周欣冰一張嘴,老板擺著手打斷:“別別別別,我怕你了。四百五拿去,我當給你帶一件了。”
張彥明要掏錢,周欣冰拽了他一下,從兜里拿出錢包,數了四張往老板面前一扔:“走,再看看鞋。”拉著張彥明往前走了。
老板看了看倆人,看了看面前的四百塊錢:“這,那個,我靠,強買呀?”手上把錢收了起來。
九十年代流行一句話:別說攔腰砍,你抹腳面下刀我還掙個腳背呢。這個時候服裝利潤大到后來人無法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