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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后,泗沘城。
百濟雖是小國,人數也不過百萬余,但因為地處半島,和高句麗、新羅毗鄰,戰事不斷,再加之泗沘城又是國都,所以泗沘城雖遠不及長安、洛陽那般雄城,但也頗為堅固,攻取不易。
在泗沘城下,新羅軍主帥金庾信正帶著麾下士卒自大營往蘇定方所在的中軍而來,面色嚴肅,似乎是在擔憂著什么。
“看伊湌面色凝重,可是有什么憂心之事?”金文穎看著金庾信的模樣,問道。
金庾信回道:“我在擔憂昨日的事情。”
金文穎不解地問道:“昨日大將軍并不曾怪罪伊湌失期之罪,反倒有些寬慰,顯然是無意以此怪罪伊湌,之日之戰只要伊湌多盡些力,想來必是無礙的。”
金文穎的話其實也是大部分新羅高官的想法,百濟之戰有唐軍精銳坐鎮,而且統軍的還是大唐的名帥蘇定方,此戰自然是必勝的,金庾信領軍出征,只要稍稍盡些心力就能凱旋,說不得還能立些功勛,傳回大唐得唐皇褒獎。
不過金庾信聽了金文穎的話,心中的擔憂卻絲毫不減,金庾信道:“正是因為如此,這不像是唐軍的行事作風,我故而頗多擔憂。”
唐軍強橫,在外,尤其是在蠻夷面前素來是強橫貫了的,可昨日明顯是金庾信畏戰,故而失期,但蘇定方卻絲毫沒有治罪的意思,這著實叫金庾信訝異,也越發地害怕蘇定方是另有算計了。
金文穎問道:“伊湌這是何意?”
金庾信回道:“昨日我有失期之過,哪怕是蘇定方動怒,一刀將我斬了,這倒也罷了,但蘇定方偏卻如此,必是另有所圖。”
聽著金庾信的意思,蘇定方昨日沒有殺他,反倒是別有所圖了,金文穎勸道:“伊湌保住了性命,如此不是更好,何必一心激怒大將軍,反傷了自己。”
金庾信道:“依唐皇以往所為觀之,實乃野心之輩,我百濟與唐軍聯軍,乃是與虎謀皮,又豈能落了好,若是能以我一人之命,使得大軍安然撤離百濟,保我新羅萬全,我縱是死了又如何。”
對于與大唐聯軍共滅百濟一事,新羅朝中包括金春秋等人在內的絕大多數都持絕對樂觀的態度,但唯獨金庾信不是如此,他始終對唐軍存著一分堤防,也一直不贊同出兵和唐軍同伐百濟,他出兵至此不過是金春秋的意思罷了。
若是依金庾信自己的意思來看,最好是蘇定方能因為自己的失期之罪而怒殺了他,如此一來,新羅軍正好可以以此機會退出百濟戰場,保存實力。
左右唐軍千里來此,絕不會因為新羅的退出就此作罷,還是一樣會出兵滅了百濟,到了那時唐軍損兵折將,新羅就可坐收漁利了。
金文穎道:“大唐乃天朝上國,幅員遼闊,又怎會看得上我們新羅這點地方,伊湌會不會是多慮了,伊湌可不能因為這點擔憂就誤了大事啊。”
金庾信嘆了口氣道:“你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事已至此,咱們已經是騎虎難下,這仗不打也得打了,左右我們多小心些也就是了。”
新羅和百濟乃是世仇,絕難調和,就是金春秋也和百濟也有殺女之仇,面對唐軍出手,滅國百濟的如此良機,新羅人人都想著早日報了死仇,新羅國中還能保持清醒和冷靜寥寥無幾,金庾信也只能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
金庾信心中想著此事,一路走到了唐軍的中軍陣上,到了蘇定方的跟前。
“末將金庾信拜見大將軍。”在蘇定方的面前,金庾信下馬拜道。
“金將軍請起。”
蘇定方抬了抬手,著金庾信起身,而后問道:“金將軍昨日休息地可好?”
有蘇定方昨日的一番話,叫金庾信心里沒了底,昨日他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不過蘇定方這么問了,金庾信還是回道:“末將休息地還好。”
蘇定方道:“金將軍還需仔細身子,本帥看金將軍臉色不好,可是頗為憂心,畢竟這泗沘城一戰,還萬萬離不開金將軍。”
金庾信道:“末將的身子一貫如此,有勞大將軍費心了,大將軍放心,此戰大將軍但有令下,末將一定竭力效命。”
待金庾信上馬后,蘇定方指著泗沘城,對金庾信問道:“泗沘城就在眼前,金將軍和百濟交戰多年,想必對百濟是頗為了解的,攻打泗沘城金將軍可有良策教我?”
蘇定方的話,金庾信是輕易不敢接的,他生怕自己一旦說了什么,蘇定方直接順坡下驢,就把攻城的任務交給了自己,畢竟此番他率軍來此,還是以保存實力為第一位的。
金庾信回道:“末將愚鈍,只會出些蠻力,這行軍之事實在是不甚清楚,更談不上良策,還望大將軍勿怪。”
金庾信的話也在蘇定方的意料之中,蘇定方聽著金庾信的話,笑了笑,道:“這個無妨,臨陣沖殺之事交由我唐軍便好,新羅的將士們出些力氣便夠了,本帥這邊有個法子,正想跟金將軍磋商一二。”
聽著蘇定方的話,似乎因為新羅軍失期,蘇定方瞧不上新羅軍的戰力,準備自己主攻,沒有叫新羅士卒上陣的意思,這正和金庾信心意。
唐軍傲慢是有的,瞧不上新羅軍也是正常,金庾信當即應道:“大將軍但請吩咐。”
蘇定方道:“這泗沘城乃是百濟國都,堅固非常,再加之兩面環山,欲攻之不易,本帥準備效仿當年英國公強攻安市城一戰,在城外堆壘土山,待山高于城,便可居高臨下而攻了。”
泗沘城易守難攻,如果想要強攻確實不易,蘇定方所言是個法子,但金庾信聽著蘇定方的話,心中卻有些忐忑。
金庾信小心地問道:“不知大將軍此戰作何安排?”
蘇定方道:“此戰自然還是由我唐軍主攻,新羅的將士們不必上陣,幫著堆壘些石塊,搭建土山便是,其他的沖殺之事就交給我了。”
金庾信聽著蘇定方的話,就差罵出口了,蘇定方說著容易,但要在泗沘城下堆土山又豈是容易的,此事非但辛苦非常,而且時不時還會被城上守軍騷擾,難免死傷,其難度可絲毫不弱于唐軍攻城,甚至尤有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