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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與誰謀

  金法敏在殿中待了許久,先是跪拜后是獻禮,唱了一處好戲,但這些不過都是引子而已,真正到了這一步才算是戲肉。

  李恪看著已經泣不成聲的金法敏,道:“高句麗擁兵二十萬,也是大國,想要貿然滅之恐怕不易啊,別的不說,光是這軍糧耗用就足叫朕頭疼了。”

  其實在金法敏進宮之前,他就已經得到了遼東傳來的消息,大唐河北邊軍北調,已經奔赴遼東了,這顯然就是有意動兵,不過新羅不知道李恪的用意,不知李恪是為了滅國,還是只是如過去那樣為了騷擾。

  金法敏要做的就是勸說李恪把戰事擴大,最好是全部燒到高句麗和百濟兩國的身上,他們才好從中取利。

  金法敏忙道:“若是陛下同意出兵高句麗,鄙國愿為陛下分憂。”

  李恪問道:“你們如何分憂?”

  金法敏回道:“鄙國愿出糧兩萬石資助天朝東征大軍,出兵五萬余助大唐攻打高句麗和百濟。”

  李恪聽著金法敏的話,嘴角輕挑,眼中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不屑,新羅人行事,倒也真是精打細算地厲害。

  大唐大軍東征,來回千里,區區兩萬石糧草不過杯水車薪,聊勝于無罷了,至于那五萬大軍,與其說是助戰,不如說是來助威摘桃的,他這怕是想跟在唐軍的身后多得些好處而已。

  李恪盯著金法敏,問道:“你覺得朕缺這兩萬石糧草嗎?我大唐若是舉戰滅國,至少要調動二十萬大軍,區區兩萬石能夠幾日之需?”

  李恪所言也是實情,兩萬石糧食,還是在戰時,就算省著點,這兩萬石糧食最多供二十萬大軍十日耗用,這還沒算上來回運送的民夫和馬匹的損耗。

  金法敏咬了咬牙道:“那三萬石如何,我新羅國力不比天朝,再多只怕就難為我等了。”

  三萬石是此來大唐,金春秋給金法敏的上限,金法敏知道三萬石糧草對李恪的吸引不會太大,李恪也不會太看在眼中,但這確實已經是新羅的極限了。

  其實李恪從頭到尾都沒有打過新羅糧食的心思,因為李恪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新羅的幾萬石糧食,而是整個新羅國土和百姓。

  李恪道:“我大唐土地廣袤,物產豐饒,區區三兩萬石糧草朕要與不要都無妨,也不會在意。”

  李恪的話有些松口的意思,金法敏聽著,臉上慢慢露出了些許笑意,但是緊接著,李恪的話卻又出乎了金法敏的意料。

  李恪接著道:“高句麗和百濟不服王化已久,這仗朕可以打,這糧食朕也可以不要,但你要知道,朕東征是冒著東西開戰的風險的,所以此戰干系重大,前后調度極多,出不得半點岔子,朕不能平白地拿我大唐二十萬將士的性命和關中的安危犯險,你說是也不是?”

  昨日大宴,金法敏也在場,看到了吐蕃使團的事情,也知道如今大唐和吐蕃間的關系,他不知道吐蕃的現狀,但就表面來判斷,李恪說的都是實情。

  金法敏不知李恪何意,只得先道:“陛下說的是,此戰大唐冒著東西開戰的風險,我新羅也是賭上了國運,此戰于我兩國都干系極大,不容有失。”

  李恪道:“即使如此,那你至少也該讓朕知道,朕是在同誰謀劃吧,免得前后所論不一,叫朕和朕的東征大軍難做。”

  金法敏當即回道:“外臣是新羅使節,陛下自然是在與新羅謀劃。”

  李恪道:“新羅,新羅有數十萬人,朕總要跟說地算的人來定論吧,將來我大唐大軍出征,唐軍主帥自然也要和說的算的人來商議,否則戰場局勢瞬息萬變,最怕的就是猶疑不決,我大唐二十萬大軍懸于遼東,朕如何安心?”

  李恪所言在理,而金法敏也知道李恪說的是什么意思,尋常來講,這句話李恪是不必問的,因為國中掌權的自然是國主,但偏偏新羅不是如此,新羅掌權的是金春秋和金庾信,新羅女王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金法敏硬著頭皮地回道:“新羅的事情自然由新羅朝廷商議決斷。”

  李恪笑道:“是新羅王,還是金春秋和金庾信?東征之戰,大戰前后都有許多事情要調停,最耗時日,而朕的東征大軍一旦啟程,西邊的吐蕃隨時會起兵叩邊,這你也該知道,所以朕的二十萬大軍每在外多一日,隴右甚至關中便會多一分威脅,你們必須給朕一個準確的答復。”

  金法敏聽著李恪的話,頓時急了,新羅在半島中最不被人待見,和百濟是世仇,又和高句麗不和,如果沒有大唐相助,不出十年新羅就會被高句麗和百濟吞并,所以在過去的幾年里,新羅國年年向大唐請兵,如今眼看著大唐出兵在即,卻卡在了這件事情上,金法敏怎能不急。

  但李恪說的又是實情,大唐和吐蕃已經撕破了臉,吐蕃二十萬大軍隨時都有叩邊的可能,如果李恪的唐軍精銳一直陷在半島,確是會危及關中,李恪不得不考慮。

  金法敏道:“先王暴斃,大王繼位,眼下大王年才過雙十,而且又是女子,先王擔心國中內外交困,大王力有不及,故留下家父掌權輔政,以待將來平定了高句麗和百濟之患后,再還政于大王。現在國中朝政是家父在參度,陛下若有吩咐,只管知會家父,家父還是能拿得定主意的。”

  李恪能說出金春秋和金庾信的名字,那必定還是知道新羅國中的情況的,金法敏不敢在此事上當面誆騙李恪,故而說了實話。

  金法敏說了這話,心里也有些擔憂,畢竟金春秋在新羅所行僭越,而李恪自己又是君王,他擔心李恪介意此事,遷怒于他們父子,不過好在李恪并沒有。

  李恪道:“國主當國也好,權臣輔政也罷,這些都是你們新羅的內務,朕無心插手,更懶得過問,朕只是想告訴你們,朕行事向來雷厲風行,不愿耽擱時間,所以朕只想知道新羅是誰在主事,主事的人是否忠于大唐,忠于朕,如此足矣。”

  金法敏聞言,松了口氣,一口應道:“陛下放心,家父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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