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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敲打

  侯君集近來的日子并不好過,就在李承乾臨街殺人,太子之位不保的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過錯,得罪了一個多么不該得罪的人。

  但侯君集雖然心中有些慌張,但倒也不至于失了分寸,畢竟李世民年才四旬,就算李恪成為太子,要登基稱帝也還要些功夫,在李恪登基之前,都拿他這個功臣大將沒有太多的法子。

  可是侯君集實在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李恪,李恪的報復來得比他想的要早地多地多。

  太極宮,甘露殿。

  李世民伏身于殿中桌案前批閱奏章,而一旁的晉陽公主李明達也學著李世民的模樣,如一只小獸一般靠著李世民,伏在書案上,只是她的眼睛卻不在奏章上,而是盯著身邊的李世民。

  李明達看著李世民看著身前的奏章,一絲不茍的模樣,左看看,右瞧瞧,好奇地問道:“阿爹,你看得這些折子好看嗎?”

  李世民回道:“那是自然,這里面所記都是國家大事,當然好看了。”

  李明達看了看李世民手邊的奏折,不過看了幾眼,卻覺得乏味地很,于是道:“父皇看的哪里好看了,依我看還不如阿兄給我從宮外捎來的畫冊好看呢。”

  晉陽公主是李世民的嫡幼女,年歲很小,自然也有許多兄長,但她喚別的兄長時總會在前面帶上班輩排序,唯獨只叫李恪作阿兄,自不必說,李明達口中的兄長自然就是李恪了。

  李世民笑了笑,道:“你看得那些畫冊都是你三皇兄給你從民間尋摸來的,講的都是些奇聞趣事,是你們小孩子看得,為父現在看的你自然還看不懂。”

  李明達聞言,吐了吐舌頭,晃著李世民的衣袖無聊道:“都過去一炷香多的功夫了,三兄怎么還不來。”

  原來李明達今日在甘露殿不是陪著李世民來的,而是專程在此等候李恪,在長孫皇后病故之前,李恪便和李世民提過,若得閑暇他可以帶著小兕子出宮散散心,而今日又到了小兕子去楚王府暫住的日子,故而李明達在此等著李恪。

  李世民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看日頭恪兒現在應當剛從右驍衛府衙下值,想來也快到了。怎么?小兕子就這么急著出宮嗎?”

  李明達道:“上次回宮前阿兄答應帶我出去玩,小兕子已經等不及了。”

  李世民看著李明達笑嘻嘻的模樣,疼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頂,柔聲問道:“這次準備去哪兒?”

  李明達不假思索地回道:“去東市,聽宮里人說東市最是熱鬧了,人多東西也多。”

  李世民道:“東市是個好地方,但那里人多事雜,你去了可不能亂跑,需得留在你皇兄或者薛仁貴的身邊。”

  李明達出宮,大多是跟著李恪出門的,但有時李恪脫不開身,便會命薛仁貴跟著,薛仁貴是李恪衛率統領,武藝超卓,也是信得過的,故而李世民有此一言。

  “好。”李明達雖年幼但卻懂事,她脆生生地應下了李世民的話,便從李世民的身邊退下,自顧地到一邊玩耍去了,不再打攪李世民批閱奏章。

  李世民諸女,除了已經外嫁的嫡長女長樂公主李麗質,就屬李明達最得李世民寵愛了,有李明達在旁李世民的心情本是極佳的,臉上也是掛著笑,但就當他看到一封自御史臺送來的奏章后,卻臉色大變,若非是怕嚇著了李明達,恐怕已經拍案而起了。

  這封奏章不是別的,正是侍御史謝沖彈劾侯君集的奏疏。

  李世民為四海各族所共奉,號為天可汗,威加海內,又以仁德自詡,侯君集所作所為可是實實在在地打了他的臉。

  侯君集非但縱容麾下士卒在高昌降后劫掠,擅殺百姓,更私自流放并無罪責在身的高昌官員,大唐在西域的名聲幾乎被他敗壞了個干凈,李世民怎能不怒。

  李世民盛怒,而就在這個時候,李恪也恰巧走進了殿中,李恪看著李世民手中拿著奏章,很是難看的臉色,心中已經猜到了是為何事。

  “兒臣李恪拜見父皇。”李恪進殿,對李世民拜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對李恪道:“恪兒來了,快起身吧。”

  “謝父皇。”李恪道了聲謝,站起了身子。

  起身后,李恪上前,看著李世民的模樣,故作不知地問道:“看父皇臉色不佳,可是小兕子惹父皇生氣了?”

  李世民擺了擺手道:“小兕子一個女娃,能犯什么錯,叫為父這般動怒,此事和小兕子無關,你且看看這個。”

  李世民說著,把手中謝沖的奏疏遞到了李恪的手中。

  李恪看著手中的奏疏,也是臉色驟變,仿佛也被奏疏中所言之事驚到了。

  李恪拿著奏疏,并未即刻同李世民談及此事,而是先讓李明達跟著殿中的侍婢去了偏殿玩耍,而后才對李世民道:“侯君集怎敢如此?”

  李世民道:“侯君集也算是軍中宿將了,跟隨為父多年,沒想到他行事竟這般沒有分寸,手腳也這般不干凈,實在太叫為父失望了。”

  正如李世民言下之意,大唐強盛,冠絕海內,他們有著天生的心理優勢,若侯君集只是殺個把人,私吞些錢財,李世民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大唐外戰頻繁,又有多少武將的手上真的是干干凈凈的。

  就是李恪出征,有時也會扣些本該上繳國庫的錢財分賞將士,安撫人心,這都是大家默認了的,;李世民一般也不會多問,只是侯君集做的太過,吃相太難看,壞了規矩罷了。

  李恪道:“侯君集這般作為,我大唐恐怕難堵天下悠悠眾口,日后經略西域,只怕要多費許多功夫了。”

  李世民怒道:“侯君集此事必當重懲,否則我大唐在四海藩國眼中的威信勢必大減,到時人人思危,視我大唐如食人虎豹,那還了得。”

  李恪想了想,回道:“只看謝御史奏疏所寫,不過聞風奏事,并無真憑實據,侯君集畢竟是功臣大將,不便輕動,兒臣以為此事當密行調查,待徹查清楚后再行處置,眼下只需先做敲打便可。侯君集也是老臣,他若能主動向父皇認罪,那便是最好了。”

  李恪所言也有他的道理,謝沖所言雖多半不虛,但侯君集畢竟也是開國功臣,不便輕動。

  李世民贊同道:“好,此事不便交由旁人,便辛苦你親自走一趟侯府,敲打敲打他。他若主動認罪,說明他還有可用之處,如若不能,朕必定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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