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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陌刀營

  李恪五萬大軍出塞,糧草本也不甚充沛,但隨著次日薛延陀將許諾的牛羊送來,李恪便沒了后顧之憂。

  李恪駐扎在浚稽山南側隘口的第十日,山上興建的戍堡已初有其形,李恪裝模作樣地遣去長安請示圣意的信使也回了此處,李恪便同夷男言和罷兵,留下左屯衛將軍阿史那忠率軍兩萬在諾真水據險屯守,自己則率眾回了河東。

  李恪出塞北戰,非但一舉全收諾真水,興建戍堡,扼住了薛延陀南下的咽喉,甚至一舉殲滅大度設麾下的五萬士卒,建功甚重。

  李恪所立之功,乃數載間大唐北戰之最,待捷報入朝,自然厚賞,但就是如此,李恪的心情卻也不甚輕松。

  畢竟李世民命李恪北上督邊,可不是為了固守諾真水而已,他要做的是籌備北伐,滅人國祚。

  此次一戰,雖創薛延陀,但卻并未動其根本,薛延陀人生于馬背,男兒人人皆可為戰,區區五萬人,不消一載便可補上。

  “定方,你行伍多年,又善領騎兵,可知有何善破輕騎的法子?”李恪回去的路上也在思索破敵之法,突然開口對身旁的蘇定方問道。

  蘇定方道:“殿下想的是如何能破薛延陀的輕騎吧。”

  李恪道:“不錯,諾真水一戰,是我們截了大度設的后,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否則此戰恐難大勝。”

  蘇定方道:“薛延陀人悍勇,極善馬戰,尤勝當年突厥,若要正面勝之,確是不易。我大唐具甲鐵騎雖可破薛延陀輕騎,但遠行不易,臨陣又太過笨重。若要正面強破,我大唐所能仰仗的也唯有弓卒和步卒了。”

  李恪聞言,思慮了片刻,問道:“定方可知陌刀?”

  “陌刀?”

  蘇定方搖頭道:“這難不成是禁軍中新有的兵刃,末將竟從未聽聞。”

  李恪道:“陌刀乃重步卒所配,立于眾軍之前,上可斬其卒,下可斷其馬,凡陌刀所出,人馬俱碎,可謂所向披靡。”

  蘇定方聽著李恪的描述,想了想,而后才道:“殿下所言可是斬馬劍,斬馬劍出自漢時,長近五尺,刀刃極鋒,確可斬馬,但卻無人馬俱碎之威,而且斬馬劍刃長而柄短,若是久握,便力不能極,不可實戰,故而多用于儀仗,裝裱門面而已。”

  蘇定方口中的斬馬劍,李恪自然也知道,斬馬劍初見于西漢,刀刃長而窄,多用于宮廷,少見于軍中,但李恪很清楚,蘇定方口中的斬馬劍最多只是陌刀的雛形,絕非那個有唐一朝,專破騎兵,威震天下的陌刀。

  陌刀所出,如墻而進,白刃霜飛,紅血星流,人馬俱碎!

  大唐盛世,安西四鎮能以區區三萬精銳稱雄西域,威壓諸國,決然離不開安西節度使麾下的陌刀軍,如此兇兵,國之利器,又豈只宮廷儀仗而已。

  李恪道:“本王欲改斬馬劍,寬其刃,長其柄,為兩刃長刀之狀,用之披甲步卒,專治輕騎,定方以為如何?”

  蘇定方想了想,道:“我大唐冶鋼之術,絕非漢時可比,若依殿下所言,要將這陌刀煉出,倒也非不可,只是陌刀重且長,用料可韌不可脆,非尋常鋼材可鍛,甚至需用百煉之鋼,作價只怕極高啊。”

  蘇定方行伍多年,精熟軍務,自然也通曉兵刃,一語便說到了最是關鍵的地方,陌刀耗費極高,作價不菲,縱是在大唐國力鼎盛的開元盛世,各軍上下,陌刀軍之數通過也不過數千,如今大唐立國未久,雖然數載國泰民安,但國力尚還不及前隋,要鍛陌刀,恐怕不易。

  一把陌刀,就是一個州郡正堂官一載的歲俸,在這種時候,想要大推陌刀軍,絕無可能。

  不過此事李恪也不是不曾想過,李恪道:“陌刀軍乃要棋,一旦用出,必斬蛇七寸,破敵膽氣,故而在精不在多,本王欲在河東先鑄六百,成陌刀營,且試成效,若是能成,本王再稟奏父皇,請軍器監加鑄。”

  蘇定方聞言,點了點頭道:“以河東之力,恐怕也只能先鑄六百了,若依殿下所言,這陌刀營非但兵刃難得,就連士卒也極是難得,如此重的兵刃,非百里挑一的勁卒不能用之。”

  李恪道:“定方所言甚是,待本王回了太原,想必賓王也該到了,屆時待厘清各州軍務,另建陌刀營之事便可著手了。”

  蘇定方笑道:“殿下回了北都便欲著手此事,看來對這陌刀營甚至看重啊。可惜末將已年近不惑,非是壯年力盛之時,否則定向殿下請命,掛陌刀營主將,再建功業。”

  蘇定方少而氣壯,以勇力著稱,雖名不及秦叔寶那般,但也算是一員猛將,否則也不會被李世民遣去北地護衛李恪了。

  其實原本在旁人眼中,蘇定方也只是一員猛將,也是自突厥還京后,得李恪舉薦,在邊州為將,這才在數載間大放異彩,顯用兵之能,為李世民所重。

  李恪也笑道:“定方堂堂臨清侯,朔州都督,本該鎮守一方,入陌刀營為一營將是何道理,就算本王敢用,父皇也決計不會應允。更何況這陌刀營將本王已有人選了。”

  蘇定方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訝色,這陌刀營將,絕非尋常人可任。其一陌刀營所率皆為勁卒,兵驕則需將猛,陌刀營非勇烈之將不可為之;其二陌刀營乃李恪親令所建,為李恪所重,視為破陣殺敵的一把尖刀,營將必為李恪的心腹,可這樣的人并不好找。

  蘇定方最先想到的是秦懷道,秦懷道自幼同李恪一道習武,堪比手足之交,相交甚篤,李恪對秦懷道自然絕對信得過,而且秦懷道乃秦叔寶之子,武藝不俗,倒也能鎮得住場子,可蘇定方仔細想了想,卻又覺著有些不對。

  秦懷道不止是李恪心腹,更是翼國公秦叔寶之子,在朝中關系錯雜,李恪用秦懷道,未免太過張揚了些。

  蘇定方不解地問道:“哦?不止何人竟能得殿下如此信重?”

  李恪看了眼身旁的親衛統領席君買,對蘇定方道:“本王身邊,論及武藝,還有在君買之上的嗎?”

  蘇定方聞言,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李恪屬意的竟是席君買。

  李恪乃李恪親衛統領,能夠叫李恪以性命托付,忠心這一塊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武藝,便更是如此了。席君買勇武,又天生神力,可比昔年之秦叔寶,哪怕是擱在長安禁軍中也是鳳毛麟角的人物,自然可任陌刀營將之位。

  只是蘇定方沒想到,李恪竟會把自己的親衛統領遣了出去。

  一旁的席君買自然也聽到了李恪同蘇定方的話,軍中無戲言,況乎李恪,李恪既然開了口,自然就不會是玩笑。

  席君買忙道:“末將乃殿下親衛,護衛殿下周全,末將豈可離殿下而去。”

  李恪擺了擺手,道:“當初你自右衛拜入本王門下,本王便曾許諾于你,待本王外放邊州后便以你為將,建功立業,如今本王之官并州,豈不正是兌現了當年許諾之時?”

  席君買猶豫道:“可末將身兼要職,若是擅離,末將擔心殿下的安危。”

  李恪笑道:“你一身勇力,若只留于本王身側,為一護衛之職,豈非可惜,本王心意已決,此事便就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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