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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出兵與否

  黃沙百戰,乃有江山,大唐本就是馬背上得的天下,再加之貞觀年間,大唐立國之初,朝堂內外更是名將如云,如繁星般璀璨。

  凡大唐武臣,官在一州都督亦或是爵在郡公及以上的,無一不是戰功累累,名鎮一方,但就在這漫天光華中,卻有三顆最是璀璨,最是耀眼的星辰。

  一個自不必說,便是立國首功,百戰定唐的皇帝李世民,另外兩個便是名列武廟十哲,以武入相的名帥李靖和李績。

  若論戰功,論名望,眼下的李績似乎還不能同平滅突厥、聲望如日中天的李靖相提并論,但李恪卻很清楚,李靖年邁,身子已不比往年康健,待數載后,李靖退下,大唐軍方便當以李績為冠,執天下牛耳,無可出其右者。

  李績是李靖的門生,曾隨李靖習兵法,但李績從李靖身上學到的不只是兵法,還有李靖的處事之道,甚至論及明哲保身之能,李績恐怕還在李靖之上。

  李績貞觀元年為并州都督,貞觀四年以平突厥之功拜并州大都督,為并州首官,官任一載,而后轉為并州大都督府長史,但并州大都督李治卻因年幼不曾之官,故而李績還是實際上的并州首官。

  李績在并州主政八載,還有何事是他拿不來的主意?

  李恪一聽李績所言心里便有了揣測,李績不是拿不得注意,而是李績不想也不敢拿這個主意。

  李恪問道:“哦?不知何事竟叫李總管如此為難?”

  李績回道:“定襄城乃堅城,薛延陀圍之不下,又受我大唐內外夾擊,故而潛逃,撤出了定襄和白道川,但卻在諾真水結陣固守,末將不知當不當攻。”

  果然,李績之言一出,李恪便在心中輕聲嘆了出來。

  李世民圣旨所下,是命李績解定襄城之圍,但如今薛延陀大軍已退,定襄城之圍已解,李績已然可以交旨。

  可關于諾真水的安排,是否要誅殺首惡,是否要同薛延陀徹底撕破臉,李世民并未在圣旨中言明,事關兩國,干系重大,李績行事一向謹慎,也不敢擅斷。

  若是沒有李恪這個新任的并州大都督,這個自然是李績要去頭疼的問題,可如今李恪來了,這個心便不必李績去操,這個干系也不必李績去擔,李績自然樂得去向李恪請示。

  李績是個武臣,但卻不似尋常武臣那般耿率,甚至李恪覺著李績竟好似泥鰍那般滑不溜手。

  開疆僻壤,無堅不摧,李績之能毋庸置疑,可想把李績這把劍握在手中,卻著實不易。

  李恪問道:“可是大度率軍在諾真水駐守,莫不是欲據諾真水為己有?”

  李績回道:“大度設狼子野心,以往尋機來諾真水圍獵也不是一兩次了,恐怕正有其意。”

  李恪聽著李績的話,點了點頭,李績雖未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李恪從李績口中“狼子野心”四個字,已經知道了李績的態度,這一仗,李績是想打的,否則李績不會如此厭惡大度設。

  李恪知道李績圓滑,可李績身為定襄道行軍主管,李恪又怎會讓他如愿置身之外。

  李恪明知故問,接著問道:“本王才到北地,又是初領邊軍,河東軍務還多有不熟之處,李總管乃當世名將,鎮守并州多年,必有高見,李總管可有策教我?”

  李績道:“大都督乃陛下欽點的主帥,我等乃大都督麾下,自當以大都督之命馬首是瞻。”

  李恪笑道:“李總管謙虛了,本王離京前,父皇特將本王傳至身旁,耳提面命,言及本王年少,做事難免有不到之處,要本王到了河東后凡事不明需多向李總管請教,不可擅斷。”

  方才李績所言所有吹捧李恪的意思,若是尋常少年得了這等名帥的奉承,恐怕一時飄忽,真就自己做主拿了主意,可李恪何等謹慎,又怎會因李績的奉承便忘乎所以,反倒是一句話又將李績拉了回來。

  至于李恪所言,搬出了李世民的口諭,倒叫李績有些退無可退了,李績若是仍舊閉口不言,便是抗旨,畢竟李績總不能進京一趟,圣前詢問李世民是否真的同李恪說過這些話吧。

  李績無法,只得開口道:“諾真水草場水草豐美,向是草原各部必爭之地,若是叫大度設得了此地,既可為薛延陀南取白道川的前沿,又可為部落馬場,蓄養牛馬,實乃大患。臣以為諾真水斷不可讓。”

  李績所言,也正是李恪所想,若是丟了諾真水,整個漠南便丟了北面門戶,最核心的白道川便對薛延陀大軍敞開,再無遮擋,片刻可下。而白道川若失,定襄城便危了。

  李恪道:“本王也正是此意,諾真水不可讓,此戰非打不可,務必要將大度設逐出諾真水。”

  一旁的張公瑾聞言點了點頭道:“大都督所言甚是,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大都督是否先向陛下請命,而后出兵。”

  張公瑾也是軍中宿將,看得清局勢,他知道,眼下的李世民還沒有和薛延陀徹底撕破臉的意思,否則現在北上的不會是李恪,而應該是李靖,而李世民既然不欲和薛延陀徹底撕破了臉,這仗該如何打,就頗待商榷了。

  張公瑾之言自然周全,也是在為李恪考慮,可李恪凝眉思慮了片刻,卻搖了搖頭道:“自云州往長安,縱是快馬加鞭,來回最少也需五、六日路程,這么長的時間,足夠薛延陀掉大軍南下,重兵布防了,到時薛延陀以逸待勞,我們再想取之,恐怕不易。”

  張公瑾問道:“大都督的意思是?”

  李恪回道:“不讓寸土本就是我大唐軍策,此番本王北上,父皇也有交代。本王以為當先出兵北上,奪回諾真水,而后去信向父皇稟奏。”

  張公瑾擔憂道:“如此一來,只怕御史臺那邊又該多事了。”

  李恪以皇子督邊,不同于尋常武臣,朝中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這一點張公瑾也很清楚,若是李恪所為逾矩,朝中彈劾李恪的聲音不會少。

  張公瑾自是好意,但李恪聽了張公瑾的話,搖了搖頭,卻堅持道:“此事無妨,若是御史臺彈劾,本王親自向父皇解釋便是。”

  張公瑾的意思李恪自然清楚,但李恪更清楚李世民命他北上的目的,御史臺的彈劾李恪不怕,若是丟了諾真水,他才是鑄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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