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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引薦

  如果說之前武家兄弟還只是心中稍有不安的話,劉樹義的一番話便如一把刀一樣扎在了武家兄弟的心頭。

  他們曾開罪過李恪,對楊氏更是一向不甚禮敬,劉樹義的話說出了他們心中最大的擔憂,若是楊氏母憑子貴,當真容不得他們的話,他們兄弟在武家雖不至無立錐之地,但也大不如前了。

  武元慶道:“二郎說的也有些道理,待兩府聯姻后,我或隨阿爹南下,或在留在京中,只求能得一安生之所,待將來襲了阿爹的爵位,余生富貴,便足矣了。”

  武元慶倒也看得清眼下形勢,所求也不算奢望,他本就是武家嫡長子,待將來武士彟故去,由他來襲承爵位本就在情理之中。

  但就是這看似合理的想法,落在劉樹義的耳中,劉樹義竟仿佛聽了什么笑話一般,笑了出來。

  劉樹義問道:“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元慶莫不知其意?”

  武元慶不解地問道:“二郎這是何意?”

  劉樹義道:“元慶既開罪了楊氏,開罪了楚王,還想去襲應國公的爵位,豈不是在癡人說夢?”

  武元慶道:“我乃武家嫡長子,楊氏無出男丁,這國公爵位落在我的身上不是順理成章嗎?難不成還能傳爵于女子不成。”

  在武元慶看來,楊氏并無男丁,只育有三女,而武士彟已近六旬,身子骨早已不比壯年,老來得子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在這種情況之下,楊氏爭無可爭,武士彟的應國公爵自然就只能交給他,否則總不能傳于女子吧,大唐立國以來也從無此等先例。

  可劉樹義聽了武元慶的話,卻搖了搖頭道:“令父的國公之爵固不可傳于女子,但若是外孫呢?若是陛下恩寵楚王太甚,若是陛下愛屋及烏,恩既后輩,命武家女之子承襲國公爵位,那到時,元慶你可就一無所有了。”

  武元慶聽得劉樹義的話,頓時愣住了,這種說法倒是他此前從未想過的,可待武元慶仔細想了想,卻又覺得事不至此。

  武元慶道:“二妹是楚王明媒正娶的正妃,將來二妹若育有子嗣,長子自當承襲楚王殿下的親王爵,縱是次子,也當為郡王,再不濟的也有國公爵位,如何會同我爭應國公爵,二郎未免過憂了。”

  劉樹義擺了擺手道:“楚王妃位尊,其子亦當是殿下世子,自然瞧不上應國公爵位,可武順呢?武順已嫁于賀蘭越石為妻,如果將來應國公爵落在了武順之子的手中,又該如何?賀蘭越石本就是應山縣男,若是陛下受了蠱惑,大筆一揮,待武順之子襲爵時再抬上幾等,亦非不可。”

  武元慶本就無甚主見,乃是隨風而靡之人,劉樹義之言入耳,武元慶頓時慌了。武元慶一無官身,二無才學,若當真如劉樹義所言,那他可就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武元慶道:“我等無過,陛下圣明,總不能平白繞過了我,將阿爹的爵位許給了武順之子吧,畢竟武順子姓賀蘭,又不姓武。”

  武元慶嘴上這么說著,可是心中的底氣已經明顯不必此前,他自己也清楚,在權力面前,他說的這些理由實在是蒼白無力地很。

  果然,稍后劉樹義的話便徹底掐滅了武元慶最后一絲希冀。

  劉樹義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元慶自問自己以往所作所為便是光明磊落,無可指摘嗎?只消元慶稍有過錯,武家女自可尋機發難,到時賢仲昆被廢為庶民,不得繼老國公之爵,轉而從武順之子中過繼一人襲爵,豈是難事。”

  劉樹義所言,并非全無可能,武元慶猛地慌了,忙問道:“若依二郎所言,我兄弟該如何是好?”

  劉樹義輕捋頜下短須,故作模樣地思慮了片刻,對武元慶道:“楚王勢大,輕易開罪不得,元慶既已與楚王結怨,便該早做打算才是。”

  武元慶聞言,頓覺手中的美酒也沒了滋味,扶額想了半晌,才對劉樹義道:“依二郎看來,若我放下身段,主動去想二妹求情,可能保住富貴?”

  劉樹義想了想,對武元慶道:“元慶與王妃不和,其間既因害,也因利,所謂害者,元慶與王妃母女曾有舊怨,若欲解怨,元慶只需負荊請罪,日后又能在府中拿低做小,順眼低眉,當可保無虞,畢竟元慶和王妃也是兄妹,王妃顧及聲譽,也不會做的太難看,只是這利...”

  劉樹義說著,一下子停住了。

  武元慶聽著正起勁,見得劉樹義突然停住了嘴,看著劉樹義為難的樣子,問道:“這利又是如何,二郎怎的不說了。”

  劉樹義眉頭一皺,對武元慶道:“為兄再說下去,元慶怕是要見怪了。”

  武元慶忙道:“你我乃是至交,二郎有話但說便是,何來的見怪一說。”

  得了武元慶的話,劉樹義這才接著道:“元慶畢竟是嫡長子,王妃也需顧及聲譽,元慶要避害不難,但趨利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楊氏和武家長女武順看中了老國公爵位,在王妃面前蠱惑,元慶以為王妃會向著誰?為兄只怕元慶縱是如喪家之犬,乞地求饒,也難保太平啊。”

  武元慶本就和武媚娘不和,幾番開罪,而楊妃和武順于武媚娘又是嫡親血脈,若問武媚娘會向著誰,實在是多此一舉。劉樹義的利害剖析,幾乎是把武元慶逼上了絕境。

  武元慶道:“那我該當如何,總不能就此坐以待斃吧。”

  劉樹義道:“元慶若要自保,最好的法子是在朝中尋得一人庇護,如此一來楚王有所顧忌,自然也不敢拿元慶如何了。”

  劉樹義的話,說著確有些道理,可武元慶的神色卻未因劉樹義的話有絲毫的輕聲,李恪位高權重,既是皇子,又是重臣,滿朝上下能叫他忌憚幾分的,恐怕寥寥無幾吧。

  武元慶嘆了口氣道:“小弟在朝中無甚人脈,如何能尋得這等人,二郎未免太高估我了。”

  劉樹義的臉上露出了滿滿的難色,似乎是在抉擇著什么,過了半晌后才道:“為兄倒是識得一位貴人,這位貴人為尊不在楚王之下,或可護得元慶。”

  武元慶聽得劉樹義之言,仿佛是將欲溺水之人又看到了希望,忙問道:“不知是何人,竟有這般本事。”

  劉樹義搖了搖頭道:“這位貴人行事向來謹慎,若非相熟之人,都不愿深交,他的尊諱請恕為兄暫不便相告。不過元慶若是有意,為兄也可代為通個氣,至于成與不成便全看那位貴人的意思了。”

  武元慶問當即起身,拱手俯身一拜,對劉樹義道:“如此最好,便有勞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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