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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爭執

  時間過得極快,納吾肉孜節前的一夜整夜不眠,慶典的活動一直持續到天明方止,李恪和阿史那云也是一夜未歸,暢聊了一宿,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凌晨,卯時中,當清早的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的天際透出,轉瞬間,照亮了整個草原,也喚醒了沉睡著的巍峨的金山。

  溫暖的陽光輕撫在草原之上,仿佛能夠融化寒冰,軀走冷意,就在這第一縷陽光照耀下來的時候,冬天結束了,突厥子民渴盼已久的春天終于來了。

  “哦!哦!哦!”

  隨著天色漸亮,一陣陣歡呼聲在李恪的耳畔響起,突厥百姓們已經興奮地往來奔走,迎接慶賀春天的到來。

  “恩...”

  一夜未睡,李恪本就不覺得困倦,可就當陽光照耀在自己臉上的時候,李恪這次意識到自己昨夜竟徹夜未眠,于是順勢躺在了地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在李恪的身旁的阿史那云倒是沒有如李恪這般睡下,而在坐在一旁,看著睡在身旁草地上的李恪。

  清晨,一夜未眠后,突厥的百姓已經漸漸散去,精疲力盡的他們紛紛回家,準備去享用家中長者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諾魯孜飯,故而草原上的人群已經漸漸稀疏了下來。

  昨夜在熱鬧的人群中,李恪與阿史那云一同歌舞、暢談,李恪倒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適,可當熱鬧過后,眾人盡數散去歸家時,李恪躺在草地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忽然不禁一陣寂寥之情浮上了心頭。

  一夜恣意歡樂之后旁人都能歸家,而他李恪的家卻還在數千里之外的長安,在那遙遠的深宮之中。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貞觀元年的大唐該是哪般模樣;年長了一歲的愔弟是否乖巧了一些,是否仍守著每日的日落,等著阿兄歸來;而念子望歸的母妃,是否每日能夠睡得香甜,一切的一切,突然許多感觸直擊李恪的心房。

  “呼!”

  似乎是被這些東西壓地喘不過氣了,李恪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呼了出去,竭力地想要將這些來回縈繞的念頭拋開。

  李恪的舉動落在了阿史那云的眼中,阿史那云拍了拍李恪的手臂,不知從那邊變魔術似的從手中變出了兩截松枝。

  阿史那云起身將兩截松枝都燃上了火,對李恪道:“這是我突厥的習俗,納吾肉孜節當日,點上一根松枝,便可得長生天庇護,得保一年諸事順遂,事事如意。”

  李恪聽了阿史那云的話,坐起身子,從阿史那云的手中接過了一截松枝,這才覺得,阿史那云雖表面任性,但卻生性純良,懂得去體貼身邊的人。

  她就像是一朵玫瑰,雖有扎人的時候,可是能真正走近她,便能看到她真正的美。

  “多謝。”李恪看著手中的松枝,對阿史那云道。

  阿史那云手中握著點燃了,冒著裊裊青煙的松枝,雙目微闔,一臉虔誠的模樣,靜默了片刻。

  待片刻之后,阿史那云雙目睜開,李恪這才問道:“你方才可是在請愿?”

  阿史那云笑著回道:“不錯,我是在請愿。”

  李恪好奇地問道:“你小小年紀請的什么愿?莫不是有什么想要的東西?”

  阿史那云搖了搖頭道:“我請愿希望阿爹能夠早日如愿,成為天下霸主。”

  李恪聽了阿史那云的話,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反應了過來。原來眼前的這個女娃雖與他已前嫌盡釋,但終究他們還是兩個全然不同的人。

  阿史那云是可汗之女,而他卻是大唐皇子,孝順的阿史那云希望父汗頡利能夠宿愿得償,南下稱霸,而李恪卻要爭那大唐的皇位,成為大唐百姓的天子,他們生來便避免不了成為敵人。

  李恪站起身子,看著阿史那云,問道:“你也希望突厥侵略大唐?”

  阿史那云看著李恪一臉凝重的樣子,忙搖了搖頭,認真地回道:“父汗曾有言,如今天下各處割據,為了各自的野心互不臣服,連年征戰,只有父汗將來成為天下霸主,才能安定天下,叫各國、各族止息戰爭。”

  李恪聽了阿史那云的話,頓時明白了過來。

  不管頡利有多么暴戾,在他最為疼愛的云兒面前,他始終希望自己是那個拯救天下蒼生的偉岸形象,頡利必定時常對阿史那云這么說,這才有了阿史那云方才的話。

  李恪問道:“阿云,以戰止戈,你可曾想過這背后的傷亡嗎?”

  阿史那云年紀尚有,哪里能真正看出頡利的野心,她所知道的只是頡利一口粉飾出來的雄圖大志,哪里知道這所謂的志向背后是數千萬條的人命和堆積如山的尸骨。

  阿史那云聽著李恪的話,似有疑惑之意,當即道:“父汗說了,只要他將來成為天下霸主,必定會善待各族子民,無論是突厥,大唐,還是西域,都是如此,到時便是天下太平了。”

  李恪看著阿史那云的滿臉的正色,也不知該如何仔細與她解釋,只是道:“真的善待各族子民嗎?去歲頡利可汗南下侵唐,我關中上百萬子弟流離失所,不得還家,涇陽、云陽等州縣更是橫尸遍野,血流成河,這恐怕不是可汗口中的天下太平吧。”

  阿史那云從未想過這些事情,被李恪這么一說,一下子竟回不出話來,低著頭憋了許久,才生硬地反駁道:“那誰叫他們阻擋父汗南下,他們若是獻城降了,又怎會丟了性命。”

  李恪聽著阿史那云的話,失聲笑道:“我大唐子民千余年前便居于關中,生于斯,長于斯,死于斯。突厥人來了,便要他們獻出良田、布匹、糧食,成為突厥人的奴隸,豈非是玩笑?我關中兒郎縱然是死,也絕不會為異族奴婢!”

  李恪說著,語氣也漸漸激動了起來。

  阿史那云年幼,雖有些小聰明,但在不占理的情況下又豈能辯勝了李恪,阿史那云便李恪說的開不了口,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過了半晌,阿史那云才甩手道:“我不管,父汗說的就是對的。”

  說完,阿史那云重重地跺了跺腳,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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