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拜訪,未能得到執失思力肯定的回答,這也本就在李恪的預料之中。
執失思力雖對康蘇密這些凌駕頭頂之上的異族人不滿,但他對頡利的忠心也不容置疑。正史之上,當貞觀四年,李靖北伐時,在康蘇密等人投降大唐之后,陪在頡利身旁戰至最后的,其中便有執失思力一個。
不過執失思力雖然沒有當場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李恪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前日執失思力救下了李恪,而今日,李恪又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執失思力的地方,康蘇密不會不知道,康蘇密和執失思力之間本就有仇隙,此番又加深了一步,執失思力除了跟李恪合作,一起對付康蘇密,已經沒有了其他更好的選擇。
執失思力對李恪有救命之恩,而李恪卻如此算計執失思力,說來有些不地道,但李恪也別無選擇,他想在突厥人人的地盤對付康蘇密,就必須借助突厥人的手。
當李恪自執失思力出回到自己的大帳時,還未入帳門,便在門外見到了前來尋自己的阿史那云。
李恪將阿史那云請到帳中,命人奉上香茶,兩人便對面坐了下來。
阿史那云坐在李恪的大帳中,環顧望去,只見李恪的大帳布置與突厥人的全然不同,除了一張床之外,帷幔和屏風,還有滿滿一架子的藏書,文房四寶也擺在了很是顯眼的位置。
阿史那云抬頭再望向眼前的李恪,李恪容貌雖稚嫩,卻有著與尋常突厥少年不同的清秀,全身上下的衣著一絲不茍,一雙漆黑的雙眸如秋日的星空一般明朗,溫和,而又深邃,仿佛有著一股獨特的魅力,這樣感覺,這樣的少年,阿史那云還是初次見到。
“云殿下此時怎的突然來此?”李恪坐下,對阿史那云問道。
阿史那云聽了李恪的稱呼,也不回答李恪的問題,只是道:“你們為何還叫我云殿下,你我是表兄妹,云殿下這個稱謂實在是太過生疏了,以后你如父汗那般喚我阿云便好。”
“阿云。”李恪聽了阿史那云的話,輕聲喚了出來。
在突厥,阿史那云從未見過如李恪這般的少年,而在大唐,李恪又何曾見過如阿史那云這般的少女。阿史那云愛憎分明,恨就是恨,愛就是愛,比起李恪接觸過的那些女子,簡單上不知多少,李恪與她相處,也覺輕松許多。
阿史那云聽了李恪的聲音,臉上也露出了笑意,突厥雖大,但能喚她小名的卻沒有幾人,康阿姆雖與她幼時便一同長大,但也只敢喚她為豁真。
阿史那云本就生地很美,是那種不同于大唐女子的清麗,沁人心脾,仿佛一朵盛開在雪山之巔的雪蓮花,沒有絲毫的雜質。
說來阿史那云還是他的表妹,以阿史那云的年紀李恪更不會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單純地覺得她與眾不同,而阿史那云似乎對于李恪這種欣賞的目光很是受用,沒有絲毫的忸怩,反倒大大方方地坐在李恪對面,笑盈盈地看著李恪。
“嗯、嗯。”
過了片刻,李恪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禮,李恪握拳掩嘴,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坐地筆直,問道:“阿云,你突然來我這邊所為何事?”
李恪雖然覺得阿云這個稱謂還有些別扭和生疏,但還是叫了出來。
阿史那云回道:“我來這里主要有兩件事情,一來是看看你的身子如何了,二來是有事情要告知于你。”
李恪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道:“除了手臂上的傷,其他的已無大礙,你不必掛心,卻不知你說的事情是何事?”
阿史那云道:“我從父汗那里聽說了,昨日康蘇密為了求父汗寬恕,已經把康阿姆拖到了汗帳外狠狠地打了一頓,康阿姆險些都丟了性命,康蘇密這個人是父汗的親信,做事很有些手段,你要千萬小心。”
阿史那云以往和康阿姆關系還算不錯,但自打李恪之事發生后,阿史那云發現康阿姆竟然利用自己想要殺了李恪,心里便對康阿姆漸漸地疏遠了。
而康家父子在突厥勢力不弱,李恪又與康家父子結下了死仇,阿史那云擔心李恪的安危,便專程來提醒了他。
康阿姆的事情李恪也早已聽說,對于他們父子李恪也是動了殺心了,自然也不會對他們掉以輕心,不過李恪也絕不會把自己的想法盡數在阿史那云面前吐露。
李恪對阿史那云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康家父子雖然勢大,但突厥還是可汗說了算,我坐的正,行的端,不懼這些宵小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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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蘇密能從一個外人登上突厥高位,自然有他的手段,阿史那云自李恪的大帳中剛剛離開,消息靈通的康蘇密已經得到了消息。
“啪!”
當康阿姆自康蘇密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心中驚怒交加,趴在床上,憤怒地將手中的藥碗摔在了地上,還未來得及喝完的傷藥濺了一地,彌漫著滿帳的藥香。
自打從金山下山后,阿史那云便再未見過他一面,就連昨日康阿姆被打得奄奄一息,險些丟了性命,阿史那云都未曾露面探望。
阿史那云對康阿姆不滿,自然是因為康阿姆利用自己,想要殺了李恪,阿史那云不屑康阿姆的手段,可一向心胸狹隘的康阿姆如何能看到這一點,在他的眼中,這一切都是李恪造成的,是李恪搶走了他應得的一切,其中包括阿史那云。
“李恪小兒,欺人太甚。”康阿姆看著猶在冒著熱氣的藥湯,重重地握拳一拍。
“嘶!”
康阿姆重傷未愈,身上的傷口剛剛結痂,他這一拍又帶裂了后背的傷勢,疼得他險些背過氣去,不自覺地呼了出來。
康蘇密站在一旁,看著愛子的模樣,心疼如刀割,忙又命人重盛了一碗藥湯,親自遞到了康阿姆的手邊。
“我兒重傷未愈,千萬別再傷了身子。”康蘇密端著藥碗,伏在床頭對康阿姆道。
康阿姆此事哪還聽得進康蘇密的話,他握著拳頭,恨恨道:“阿塔,我要李恪死!我要他死!”
康蘇密生怕康阿姆再裂了傷口,連忙應道:“好,阿塔答應你,待你傷好了,我讓你親手殺了李恪,取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