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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如癲似狂

  “皇兄在說什么,我不太明白。”幼薇連忙否認。

  可惜已經晚了。

  皇上的眼睛發紅,發絲直豎,像一頭怒氣沖沖的猛獸,被人入侵了自己的領地。

  他不甘心,他還想試一次。

  他一只手抓住幼薇拿著帕子的手,再次俯下身去。

  “皇兄。”

  幼薇仍是將頭轉向另一邊,躲開了他。

  “我們之間,真的,真的回不去了嗎?即便你一直在我的夢魘中折磨著我,即便我一直默默地護著你。他,他真的那么讓你心動嗎?讓你可以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

  幼薇被他嚇到了,不敢說話。

  她鼓起勇氣回過頭看向皇上,發覺他眼中隱隱有淚,簡直快要滴到她的臉上。

  “你知道嗎?我現在寧愿你向從前一樣恨我怨我,拿簪子刺我。那樣至少代表你心里還有我這個人,至少我知道你因我而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似乎對你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皇上眼珠都快要爆裂了,一條條紅色的血絲像瘆人的蛛網,想要將她包裹住,然后吞掉。

  “皇兄對臣妹的好,臣妹永遠記得。”

  這不咸不淡的話更加刺激了皇上。

  不是皇上,是柴琮。

  此刻,他恨自己身為大周的皇帝。

  “我不信!我不甘心,不甘心!”

  他像瘋了一樣。

  幼薇想到了今天剛剛被她逼瘋的符妙容。

  柴琮死命地俯身下去。

  幼薇也死命地將頭扭開。

  他不管不顧,將自己的臉印在她的脖頸處、耳后…

  她不禁“啊”了一聲。

  這反而刺激了他。

  他伸過手去,用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頜,硬生生地將她的臉扳了過來。

  他看到的一張驚恐的臉。

  一滴淚從眼角掉落,進入到她的鬢發之中,消失不見了。

  “永安…對不起,我,我…”他突然混亂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費盡心思地保護她,為什么卻傷害她?

  他不讓別人傷害她,此時此刻他自己卻在做什么?

  幼薇趁機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頭發。

  她站起來,說道:“皇兄醉了,我還是改日再入宮請安吧。”說著便向外走了幾步。

  柴琮猛地站起身,又突然摔倒,立即再次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追上她,一把將她攬在自己懷里。

  “永安,你別走。是我不好,我不該有非分之想。你就讓我這么抱著你好嗎?我只要抱著你就夠了。”

  幼薇沒有答話,她試著掙脫,可是稍稍一動彈,卻被箍得更緊。

  “我緩不過氣來了。”

  柴琮稍稍放過了她一些。

  幼薇猛地大吸了幾口氣。

  “你要怎么才能原諒我?我知道一開始我就應該拒絕的。早在父皇將符嬌容指配給我為妻的時候,我就該拒絕的。可是我當時擔心如果我流露出對還很年幼的你的一絲愛慕之心,父皇就會將我趕出門去。你是他的掌上明珠,而我只是一個為他鞍前馬后的野小子,我怎么配得上你?”

  幼薇感覺到脖頸一陣溫熱。

  “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無論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只屬于我。”柴琮自顧自地說著。

  可惜他不知道,最該聽到這些表白的人并不在此處。

  從始至終,只是他一個人的悲哀的獨角戲。

  幼薇不禁有些同情這個人。

  若是永安在,該多好啊!

  可是如今的幼薇只能一次次地拒絕他,令他越發地傷心、越發地發狂。

  幼薇終于狠下心,扳開他的手。

  她身后響起皇上的聲音:“我現在才說愿意為你舍棄一切,皇位、權柄,都不要了,是不是太遲了?”

  柴琮散亂著頭發,像符妙容一樣瘋魔。

  符妙容也許說得不錯,他們倆才真的是天生一對。

  可是兩個同樣陰狠的人可以彼此溫暖嗎?

  所以他愛上了永安。

  明媚善良如暖陽的永安。

  幼薇決心替自己破了這個困局,她將自己當成永安,她必須相信自己就是永安。

  幼薇回過身,只見柴琮眼波流動,淚光閃爍。

  他今天喝得太多了,他往日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應該是一個喜怒不輕易形于色的人。

  永遠那么淡漠疏離。

  他今天過于動情了。

  “你想好了?”幼薇開口道:“不收復幽云十六州了嗎?不統一天下了嗎?”

  他說:“不,那些都不要了。就算我像秦皇漢武一樣,又如何?不能不與共同擁有的天下,我不要也罷了。”

  幼薇想笑。

  他此刻多么像一個孩子。

  幼稚地以為拋棄自己最心愛的玩具就能得到父母的垂愛。

  “你喝多了。我不想要一個酒醉時的承諾。你明天醒了酒,認真想過,再來告訴我。”她冷冷地說。

  “好,你等我。”他言之鑿鑿,那每一字都回轉在他心頭千千萬萬遍了,今天終于說出來了。

  幼薇頭也不回地踏出門去。

  她知道,明天酒醒之后,他一定會反悔的。

  他未死的帝王之心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選擇。

  門內,他跌坐在地上,口中仍然喃喃地說:“你等我,你等我。你不要今天晚上就跟他走,我下了令,城門閉鎖,你們,走不了的。”

  幼薇走出大殿,一群內侍圍了上來。

  “皇兄有些醉了,準備些醒酒的湯藥吧。”

  “早就備下了!皇上見了公主高興,難免要多喝幾杯的。”

  內侍們滿臉堆笑,一撥忙慌慌地去殿內服侍皇上,另一撥也趕忙送長公主出宮回府。

  幼薇逃離了皇宮,逃離了皇上對永安熱切的感情。

  月懸中天。

  時辰已經不早了。

  不知道溫蒼走到哪里了。

  天大地大,也許再無相見之日了。

  正想著,幼薇的馬車到了庾府門前。

  晰兒、朦兒早就跟隨溫蒼回了庾府。

  幼薇此時乃是孤身回到庾府。

  庾府府門仍然大開,想必是下人們想到長公主今夜必然回府查看駙馬爺的傷勢。

  幼薇下了馬車,急急地奔向庾遙房中。

  她有太多事想要傾訴了。

  一推開門,只見庾遙半躺在榻上,正與溫蒼說話。

  溫蒼,怎么還沒走?

  幼薇急吼吼地跑到他二人身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你怎么還在這兒?你沒將我讓你跟他說的話說了嗎?還有你,你怎么沒提醒他,讓他趕緊走?你們知道事態有多危急嗎?”

  庾遙仍然面色蒼白,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你別急,坐下慢慢說。”

  幼薇急道:“我怎么能不急?說不定明天一早皇上就要將他擒拿回宮了!”

  溫蒼分辯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皇上一早就已經暗中下了令,今晚城門下鑰,任何人不能出城。”

  幼薇道:“難道拿著長公主或者是駙馬的印信都不行。”

  庾遙幽幽地道:“皇上早有準備了。尤其是庾府的人,一個也不能放出去。”

  幼薇累了一日,聞言險些站不穩。

  溫蒼連忙搬了個方凳給她坐。

  幼薇眼神渙散,此刻她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庾遙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說道:“你進門這么久,可還沒問過我的傷勢呢。”

  幼薇回過神來,說道:“對了,你怎么樣?解藥服下了?”

  溫蒼道:“毒已經解了。可是解得太晚,已經傷了七經八脈…”

  庾遙微笑著說道:“從此以后,我當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而且冬天怕冷,夏天怕熱…你們這些武林高手可得好好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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