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輕洞抬頭望著巨大的黑舟,整個人已經是呆滯的狀態。
同時,他也在品嘗著前所未有恐懼。
湛輕洞突然回憶起了小時候,那時候他貪玩離開圣城,差點被一個四臂族直接斬殺。
但小時候他幸運,有族里的強者冒死救命。
可這一次,他已經是絕巔,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強者。
面對這種令人絕望的殺戮,誰還能來救自己?
沒有!
任何人都沒資格來救絕巔。
絕望!
湛輕洞眼睜睜看著流云羅天舟越來越近,他感覺那就是一片正在坍塌的恐怖蒼天,蒼生根本無力對抗。
咔嚓!
咔嚓!
咔嚓!
青初洞說的沒錯,流云羅天舟會無視防御,哪怕是覆蓋在湛輕洞表面的虛斑防御,同樣失去了絕對防御的強大。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恐怖摩擦聲蕩開,湛輕洞身上的虛斑護盾看開始一寸一寸的龜裂。
要知道,這可是世界上最強的力量啊。
“不可能,這不可能!”
湛輕洞嘴里喃喃自語。
他是絕巔,對自己生死有一定的預判能力,這一次,真的是生死浩劫。
流云羅天舟里蘊含的氣血量,早已經超越了他這個絕巔所能夠承受的極限。
這就是一片蒼天。
“滾,滾,給我滾!”
湛輕洞抬起頭直面黑舟,歇斯底里的嘶吼著,他的聲音都已經嘶啞,嘴唇附近都是血霧。
雖然被蘇青封所禁錮,但絕巔尊嚴,決不允許自己坐以待斃。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來自絕巔的恐怖反擊,正式拉開序幕。
轟隆!
絕巔也不愧是絕巔,畢竟已經是超凡脫俗的強者。
哪怕是蘊含著30000多卡氣血值的流云羅天舟,依然是被絕巔狠狠轟擊中,隨后定格在了空中。
這就是絕巔的不服!
同時,一股真空波,轟然蕩漾出去,明明沒有雷電,但空氣中卻響起了連番的音爆聲,虛空都幾乎被環形氣流所割裂。
絕巔與絕世戰法的對撞,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理解。
“朋友,沒用的,掙扎來掙扎去,你也只能阻擋幾秒鐘。
“流云羅天舟是絕世戰法里最強的那一檔,而且我別的優點沒有,但就是氣血多。
“30000多卡的氣血,你扛不住,何必掙扎呢?
“奮力對抗,是最辛苦的一條路,其實你嘗試著去放棄,你就會發現你會很舒服,我保證你死的安詳。”
蘇青封滿臉鮮血,但他臉上還是保持著很平靜的笑容。
看著湛輕洞在奮力抵抗,蘇青封也只能淡然的送上一股雞湯,但愿能洗滌一下這個可憐的絕巔強者。
如果流云羅天舟可以那么容易被阻攔,又有什么資格剝奪施術人的性命呢?
“我是…絕巔!”
湛輕洞已經彎腰駝背,雖然流云羅天舟還沒有徹底墜落下來,但他背上宛如背負著一座山脈,想挺直身軀已經是奢望。
當然,湛輕洞絕對不會認輸。
去尼瑪的雞湯。
他睚眥欲裂的盯著蘇青封,恨不得將這個人碎尸萬段。
堂堂絕巔,栽在一個八品手里,簡直是陽向族歷史上的最大奇跡,沒有之一。
湛輕洞決不能讓自己成為恥辱。
“絕巔又怎么樣?
“古往今來,那些死去的絕巔,哪一個有善終,沒有人是無敵的,你同樣不是!”
蘇青封搖了搖頭。
隨后,他抬起頭目視著長空中的流云羅天舟,一聲長嘆。
為什么這些人就這么自信呢?
別說在以前,就近期已經死了多少絕巔?
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認為絕巔無敵。
絕巔,其實是高危行業。
轟隆隆!
轟隆隆!
果然,流云羅天舟被定格在虛空,它似乎也開始憤怒。
烏云里的雷蛇比剛才閃爍的還要可怕幾十倍,猶如有百萬雷兵天降在陣前怒吼,勢要將敵人碾成齏粉。
“我…噗…”
湛輕洞等著雙眼,計劃再戰。
剛才他泄了一口氣,必須得重新凝聚氣血。
和這種絕世戰法對戰,最難的一步就是換氣。
武者之間相互對戰,就像是兩個人在湖水里廝殺,不管是誰,總會有換氣的時間,但氣血值深厚的那個,氣息綿長,力氣也大,速度快,所以贏面也打。
但現在湛輕洞和流云羅天舟對戰,就像是一個人,正在和海底原住民互相廝殺。
流云羅天舟不需要換氣,且威力比湛輕洞大了太多。
所以,蘇青封并不是在藐視他,反而是在闡述著一個事實。
湛輕洞,根本就沒有一點點的勝率。
他還想咆哮一句,可惜一句話都說不完,體內五臟六腑就直接被氣浪轟擊到四分五裂。
湛輕洞瞬間負傷。
“沒用的,坦然一點去死,那樣還能保持你絕巔的體面,非要臨死前都這么狼狽嗎?”
流云羅天舟之下,蘇青封負手而立,就如一個老辣的獵人,正在俯瞰一個被困在捕獸夾里的困獸。
湛輕洞一臉怨毒的盯著蘇青封。
他已經被壓迫到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如果要說話,體內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一口氣血又會消散。
湛輕洞根本就不敢開口。
他憎恨蘇青封太陰險狡詐。
如果不是這個畜生暗算著禁錮自己,流云羅天舟也根本不可能轟擊在自己身上。
湛輕洞堅信,他根本可以逃開。
但現在沒機會啊。
轟隆隆!
轟隆隆!
終于,眾目睽睽之下,流云羅天舟已經墜落到了湛輕洞的頭頂。
他抬起雙臂,猶如是高舉著一座巍峨山脈一樣。
其實從遠處看去,湛輕洞高舉流云羅天舟的樣子,像極了一只螞蟻,甚至還有點氣吞山河的魄力。
咔嚓!
然而,沒得用。
下一秒,湛輕洞一只膝蓋跪在地上,嘴里依然在瘋狂噴吐著鮮血,可仔細看去,他嘴里的鮮血,已經混合了不少內臟的碎肉。
湛輕洞渾身鮮血,不光是嘴里,他渾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里,同樣在氣泵一樣噴射著血霧。
在眾人看來,現在的湛輕洞,還有一股悲壯的感覺。
比起之前被流云羅天舟秒殺的肆煙慶,湛輕洞表現的還有些骨氣。
當然,他是絕巔,他也有這個資格。
“青初洞,我該怎么辦?你快告訴我。”
湛輕洞承受著史無前例的重壓,他不惜燃燒了身體里大量精血,終于積蓄了一股力氣,支撐著他喊出了這句話。
青初洞還在上空看著自己,這也是他唯一的對抗契機。
湛輕洞看不起青初洞,但他也得承認青初洞老謀深算。
可惜,這一次青初洞卻遲遲沒有開口回應他。
天幕上空,青初洞看著被流云羅天舟鎮壓的湛輕洞,除了一句媽賣批,其他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蠢貨。
天下第一的蠢貨,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你是當世第一。
絕巔啊。
首戰就被一個八品武者斬殺。
這已經不是你湛輕洞一個人的恥辱,這是陽向族傳承幾千年的奇恥大辱。
青初洞是明白人。
他心里清楚,湛輕洞已經死了,不管怎么抵抗,他現在根本就逃不出蘇青封的禁錮。
可即便禁錮破碎,他其實也來不及了。
被流云羅天舟壓著,除了等死,再沒有其他路途。
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湛輕洞的肉身會一寸一寸的粉碎,然后徹底隕落。
陽向族原本醞釀的崛起希望,暗藏的底牌,將煙消云散,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青初洞甚至想笑。
他不明白,蒼天為什么要這樣捉弄自己,為什么要這樣捉弄陽向族。
濕境!
青初洞冷冷盯著鋼厲承,那雙眼睛比天下最毒的毒蛇還要冰冷。
鋼厲承眼觀鼻鼻觀心,一臉坦然。
“鋼厲承,滿意了?坑殺了我陽向族一個絕巔,你滿意了嗎?
“聯盟解散之后,就等著無紋族來各個擊破吧,濕境八族的歷史,已經結束了。”
青初洞看著鋼厲承冷笑道。
滾滾天河之水,也洗不凈他一肚子的憤怒。
“青初洞,賠了夫人又折兵,感覺怎么樣?你陽向族陰險狡詐,沒想到最終卻被鋼骨族陰死一個絕巔,還真是妙啊。
“鋼厲承,佩服!
“兵不血刃,借用無紋族之手,直接斬殺陽向族一個絕巔,我肆慶佩服你。
“其實這樣也好,三族保持平衡,是最好的結局,否則青初洞會很囂張。”
肆慶飛過來,不陰不陽的盯著青初洞。
雖然被柳一舟和湛輕洞揍的很慘,但肆慶起碼還活著。
現在柳一舟也走了,他確定自己沒有生命危險。
至于這傷勢,回圣城療傷幾個月就可以痊愈。
比起陽向族的損失,他肆慶的傷勢還可以承受。
該死的湛輕洞。
竟然會和柳一舟聯合起來轟擊我,活該你被殺。
“肆慶你不用挑撥離間。
“青初洞,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一下,起初我并不知道陽向族還有一個湛輕洞,反而是湛輕洞主動找我,要一戰揚名,所以才有了這次的年輪樹計劃。
“蘇青封逃過去,是因為肆慶的蒼殷棍落入柳一舟之手,我沒想到他能回神州。
“還有,湛輕洞被蘇青封斬殺,也是他戰力不夠,和我無關!”
鋼厲承平靜著臉,一副吃瓜群眾的表情。
這一戰雖然凄慘,但他鋼骨族僅僅是失去了一件妖器,并沒有什么人員傷亡。
算起來,陽向族最慘。
竟然能折損絕巔,說起來都有些離奇。
“哼,一句話,就想推脫責任嗎?”
青初洞冷笑一聲。
“怎么?
“湛輕洞死在神州,怪我?
“你如果有本事,你現在就可以去神州拯救湛輕洞!
“如果湛輕洞有本事,他現在就可以逃回來,不殺一人都可以,我絕對不會埋怨他浪費年輪樹名額的責任。”
鋼厲承也冷冷盯著青初洞。
這個小王八東西,死了湛輕洞,難不成還想訛我鋼厲承?
死了湛輕洞,誰都高興,皆大歡喜。
陽向族實力太強,反而不利于聯軍安定團結。
“青初洞,你就別廢話了,要怪就怪湛輕洞太蠢。
“和柳一舟配合內戰打我的時候多生猛,多厲害,可到神州,連個八品都戰不過,純粹就是個窩里橫,死了就死了,活著也是個廢物!
“你也別太傷心,節哀吧,畢竟他的死,可以讓我們開心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算沒有任何意義…哈哈哈!”
肆慶毫不客氣的挖苦道。
看著青初洞這副好像吞過屎一樣的表情,肆慶精神都通透了不少。
“哼!”
青初洞瞳孔里寒光一閃。
他目光冷冷看了幾眼鋼厲承,又轉頭看了幾眼肆慶。
最終,他一句話也沒再多說。
千錯萬錯,都是湛輕洞太蠢。
但經過這一場,青初洞也終于明白了誰才是最大的陰比。
鋼厲承。
你給我等著,這次的事情,和你沒完。
“湛輕洞已經死定了,你們還不走嗎?”
鋼厲承已經停止了繼續對抗蕭億恒。
沒意義了。
從蘇青封成功召喚流云羅天舟的時候,年輪樹的使命已經結束。
傳送絕巔,就是年輪樹的終極狀態。
鋼厲承從來沒想到,年輪樹最終還是開啟了終極狀態,但他更沒有想到,哪怕是絕送了絕巔,卻依然還是沒有任何意義。
說起來真的是可笑。
神州竟然沒死一個人,一場精心謀劃的刺殺,成了滑稽的鬧劇。
雖然對抗已經結束,但蕭億恒幾秒鐘內也沒辦法徹底轟開年輪樹。
回光返照之下,年輪樹會比之前更加頑固,當然,持續的時間很短。
“你們走吧,我要欣賞陽向族絕巔被神州八品斬殺的盛況,畢竟是千年難遇,這么蠢的絕巔,不多見!”
肆慶搖搖頭,表示不會離開。
柳一舟都已經走了,他也就沒什么可懼怕的了。
其實,肆慶還有點可惜,如果柳一舟不走,青初洞和鋼厲承從年輪樹的泥潭里出來,說不定還可以打傷柳一舟。
該死的沸瓏印。
提起沸瓏印肆慶就氣得肚子疼。
如果不是沸瓏印,柳一舟他有什么資格這么囂張。
“我也不著急走!”
青初洞沉著臉說道。
他雖然沒有看笑話的心態,但湛輕洞畢竟是陽向族的族人,他得目送湛輕洞上路。
“既然這樣,咱們就看著湛輕洞犧牲吧,畢竟也是為了聯軍。”
鋼厲承搖搖頭,眼里還有點悲憫。
“貓哭耗子假慈悲,鋼厲承,你心里想必樂開花了。
“這么大喜的事情,你倒是笑出來啊,我反正是忍不住,哈哈哈…”
肆慶拍著鋼厲承的肩膀,笑得臉都有點歪。
青初洞眼皮耷拉,瞳孔里閃爍著無比陰毒的幽光。
西武!
流云羅天舟現身四分之三,可能是蘇青封氣血值雄厚的原因,在人們視線里,船身的清晰度比剛才蘇越召喚出來的要更加真實。
人們甚至能看到流云羅天舟表面的古樸花紋。
那些花紋類似于荒古圖騰,猶如是一篇篇詭異文章,排列組合也格外工整,反正是說不出的令人震撼。
轟隆隆!
轟隆隆!
湛輕洞早已經徹底趴在地上,在這種絕對的致命打擊之下,他哪里還有一點點剛才的氣魄。
“救…噗…救命。
“我不想死,我是…絕巔…我…噗…
“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湛輕洞渾身骨骼被粉碎了一多半。
但他還是企圖站起身來。
可惜,這么龐大的黑船,僅僅是碾壓一只螻蟻,你又拿什么去反抗。
湛輕洞不想死。
他發出的凄厲咆哮,充斥著不甘心的怨毒,猶如是地獄的無數惡鬼在鬼哭神嚎。
突然間,天地開始震撼。
湛輕洞的絕巔氣環碎了。
與此同時,流云羅天舟的周圍,開始有一股恐怖的兩卷風席卷起來。
短短幾秒鐘時間,被年輪樹所禁錮的幾公里范圍內,已經徹底成了龍卷風的核心地帶。
風柱旋轉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恐怖。
這時候,流云羅天舟和湛輕洞的對撞,也已經到了最狂暴,最歇斯底里的地步。
地震!
史無前例的地震蔓延開來。
整個西都市開始搖晃。
隨后,地震蔓延到了周邊的省份。
哪怕是在很遠的地方,他們都能看到西都市上空有一條龐大的沙塵暴在空中扭曲,猶如連通天地的狂龍在搖擺。
很快,周邊七個省的地震監測機構都開始發出預警。
各個省市,所有偵捕局的武者開始緊急預案,所有居民開始防御地震。
好在這個時代的建筑物抗震等級都比較高,畢竟建筑材料里可以添加一些濕境原料,所以要比21世紀之前堅固很多。
但即便這樣,緊急預案依然是要進行。
西武結界外。
蕭億恒感知到了鋼厲承抽身出去,但他卻沒想到,這個年輪樹竟然還有一股回光返照的力。
其實,在蘇青封召喚出流云羅天舟的時候,蕭億恒也就不急了。
說實話,他們這群人今天來這里,根本就毫無建樹。
或許,唯一的作用,就是配合柳一舟把蘇青封放了進來。
從最開始的六品,一路殺到最后的絕巔。
這種戰績,誰能想到,誰又敢想呢。
真的是驕傲。
“青王,哎呀…永遠是青王,碉堡了!”
望著眼前遮天蔽日的龍颶風,燕歸軍團大將淚眼模糊。
我的偶像,又怎么可能平凡呢。
王野拓一臉唏噓。
蘇青封這個家伙,是不是冥冥之中可以吞噬一些信仰之力。
為什么他的粉絲就這么盲目。
關鍵這小子永遠都在干出格的事情,一路都是越階強殺。
這次好了。
竟然連絕巔都可以單殺。
妖孽果然還是那個妖孽,監獄里幾年蟄伏下來,傳說還是傳說,追不上。
想起來還有點心塞。
聶海鈞強忍著激動的眼淚。
他倒不是因為蘇青封斬殺絕巔激動,他是因為蘇越被救而激動。
如果那么年輕的武者死在這場浩劫中,聶海鈞一定會遺憾一輩子。
結界內。
湛輕洞趴在地上,已經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狀態,正在攣痙搐抽。
可能是絕巔肉身的原因,湛輕洞并沒有和肆煙慶一樣,直接被轟擊成粉塵。
但他明顯是活不成了。
黃沙之中,楊樂之雖然重傷,但他還是得用護盾保護著這群人,畢竟別人的戰法,并沒有這種絕對防御。
萬一被風給吹死,那才叫死的冤枉。
蘇越并沒有在楊樂之的護盾里,他的肉身強度可以承受這種暴風。
其實蘇越的目光,定格在流云羅天舟上很久。
他看清楚了流云羅天舟表面的圖文,這是出于戰法專家的一種本能。
可惜,沒有什么翻譯參照物,也沒什么特定的規律,所以蘇越只能死記硬背了一些符文,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記憶了些什么。
“咦…別走啊!”
蘇越正看著出神。
可突然間,流云羅天舟完成了使命,開始回歸無邊浩瀚的深藍色云層。
蘇越一臉遺憾。
別走啊,我才記住了一點點。
老爸,堅持一下,哎呀,完蛋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