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這兩年杜中宵最快樂的時光。兩天的時間,杜中宵陪著韓月娘幾乎走遍了開封城,有點名氣的地方都去逛過了。兩日之后,父母趕來,終于一家團聚。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到了第三日,是朝廷定下的最后期限,只能作別。
兩京驛路上,杜循對拉著杜中宵手的韓月娘道:“時候不早,還是讓大郎早些上路。等過幾日孫子的病好了,我帶著他去火山軍,父子見一見。”
韓月娘抹了抹眼淚,對杜中宵道:“一路平安,得閑時常寫信回家。”
杜中宵滿口答應,輕輕拍了拍韓月娘的手。由此回火山軍,依然立得有時限,耽擱不得。雖然火山軍是自己地盤,即使失期也沒有什么,在京城這里卻不敢造次。
打馬走出一里之外,杜中宵策馬回望,見父母和韓月娘依然站在道旁,心中嘆了口氣。這個年代不許邊臣帶家眷,實在有些不近人情。說到底,還是怕帶兵的文臣武將有不臣之心,防范心理重了些。
來時帶的火槍和火炮全部留在了京城,連兵士也留下了,供三衙將領研究,也不知道他們能研究個什么出來。少了這些人,路上倒是從容了許多。
杜中宵和王凱回到火山軍營田務的時候已是三月,黃河解凍,山花盛開,已經變了模樣。
程文禮和潘振把兩人迎進衙門,喜道:“知軍可算是回來了!這一個月,張部署不住從本軍抽調人手,修筑到唐龍鎮的道路,軍民都有怨言。知軍再不回來,只怕要鬧出亂子。”
杜中宵道:“修這條道路,是我離開之前定下來的,并不是張部署自作主張。”
程文禮道:“可知軍在的時候,不管是營田務墾田,還是偏頭寨筑城,軍民并無怨言。張部署只管催促,逼得太緊,又不肯發錢,可就不一樣了。”
杜中宵聽了,笑笑沒有說話,與王凱進了衙門分賓主落座。張岊是麟府路軍官,管不到火山軍的具體事務,他哪里有錢發?程文禮這些人也沒有道理配合他,難免出現這種事情。杜中宵回來,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唐龍鎮是以后三方的核心,這條路是一定要修的,而且要走大車,宋朝才能以火山軍為后盾牢牢掌控唐龍鎮的主導權。杜中宵此次回來,就要在唐龍鎮大干一番,打下基礎。
講過了最近兩月火山軍的事務,杜中宵道:“此次回京述職,朝廷認了我們占住唐龍鎮的功勞,自推官以下,人人封賞。這是難得的喜事,一會后衙擺個筵席,為大家慶功。”
程文禮和潘振一起稱好。他們兩人已經多年沒有升遷,此次都連升數階,心中喜悅自不必言。特別是程文禮,甚至看見了升京官的希望,這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潘振去吩咐吏人準備,程禮禮道:“這一帶黃河里產的好魚,春天冰消之后,最是肥美。衙門里有幾十尾,一會收拾了,請知軍和軍馬品嘗。”
王凱笑道:“火山軍這里的魚委實數百里知名,難得今日品嘗一番。”
隨著唐龍鎮地位的確立,營田務的繁榮,火山軍的中心逐漸向營田務一帶轉移,就連董家寨附近的商戶,也有好多搬來了附近。現在趨勢明顯,營田務有大量耕地,附近地勢平坦,地理優勢顯而易見,早早在這里占住地方,對未來有無窮好處。
渡口附近一客棧里,馮原對衛八郞和魯行遠道:“現在附近數百里內的商人都知道,北邊的唐龍鎮以后是自由貿易之地,行商免稅。我們這里還好,最近契丹那里都傳瘋了,不知多少人看著那里,甚至有許多西域商人。我們起家,全靠知軍官人在并州建毛皮貨場,到今天終于有了些本錢。這一位知軍做生意極有頭腦,此事必然是深思熟慮過的,這次他只怕要在唐龍鎮大弄。我們與他是舊相識,一定要抓住這次時機,做些大生意。機不可失,此次千萬不要錯過了!”
魯行遠道:“哥哥說的不錯。并州的毛皮生意,本來是我們先做,可恨康成棟那廝,仗了契丹人的勢,把我們的生意奪了去,此次切不可重蹈覆轍!”
馮原點頭:“此事著實要小心,生意做得大了,必有權貴人物插手。好在這次不同,唐龍鎮終究在朝廷治下,契丹人耍不了威風。我們只要瞅準機會,小心些就好。”
衛八郎道:“哥哥說的不錯,只是不知將來做什么生意。”
馮原撓了撓頭:“我也正為此煩惱。并州的時候便就可以看出來,商業要起來,必然要有個行業做抓手,一步一步做大。唐龍鎮這里,到現在還看不出眉目。”
衛八郎嘆氣:“這就有些難辦。不知將來做什么生意,我們就無法占住先機。——不如,我們買些禮物,去看一看知軍官人,探一探口風?”
馮原急忙點頭:“此法可行!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先機,這個時候,知軍官人的一句話,將來不知就能賺多少錢財!我們只要得他提點,可以及早備貨。”
三人商量定了,一起出了客棧,出去采買貨物。這是個小地方,也沒有什么禮物好買,轉了半天只買些稀罕的山里珍口,提了來到或田務衙門。
杜中宵正坐在后衙的陽光下小憩,聽說馮原三人來,爭忙吩咐進來。
馮原三人到了花廳,遞上禮物,行禮唱諾。
杜中宵吩咐坐了,對馮原道:“好久不見員外,最近生意可還做得好。”
馮原道:“托官人的福,生意也還穩當。小的們今日前來,是聽聞北邊的唐龍鎮,以后行商到那里都不收稅,以后必然是處貿易寶地。小的們也想在那里賺些錢,只是沒有頭緒,不知官人可有指點?”
見三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杜中宵笑道:“此事我不瞞你們,確實如此。半月之后,我會親自去唐龍鎮布置,你們且等一等。至于做什么生意,蕃胡商人我說不好,本朝倒是有兩樁生意好做。”
馮原聽了大喜,急忙拱手:“還請官人指點,感激不盡!”
杜中宵道:“一個是砂糖生意。北地嚴寒,官民無不嗜糖如命,這生意前程無量。不過砂糖要從川蜀販來,一般商人難以插手,此事我已有布置,你們且拭目以待。另一個,是羊毛生意。這兩個月,我從西北請了高手匠人,欲在火山軍這里設場織造毛氈。你們如果及早收購羊毛,大約可以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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