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城中無人了!”次日天明時,李嚴再次揮兵來攻,延津城卻沒有絲毫反抗便被拿下了,這讓李嚴有些意外,整個延津城,竟在一夜之間走了個干干凈凈。
“要追么?”魏延策馬來到李嚴身邊,詢問道。
“不用。”李嚴看了看空蕩蕩的城池,搖頭道:“走的如此干凈,必是早有準備,我等若是追擊,恐會遇伏,派斥候監察魏軍動向,另外派人去往朝歌、燕縣查探,主力退走,卻不知這偏師是否還在!”
雖然看不起劉毅,但能讓劉毅這般小心謹慎的情況下還吃過些虧的人物,李嚴可不敢大意,本能的選擇了穩扎穩打的方式。
“喏!”魏延點點頭,他的看法跟李嚴差不多,就觀念來講,其實魏延和李嚴在軍事上的觀念是相合的。
下午的時候,前方的探馬已經回來,對著李嚴匯報道:“將軍,燕縣賊人已空,朝歌還在堅守,魏軍退往黎陽方向,在白馬津附近開始構筑防線!”
“白馬津?”李嚴回到帳中,看著沙盤上的模型,找到黎陽方向,眉頭皺起來。
“這一帶水道縱橫,雖地勢平坦,卻不好攻。”鄧艾看著地形皺眉道。
“不好攻,也要攻。”李嚴冷笑道,這一仗大方向就是攻破鄴城,生擒或是避走魏朝朝廷,以獲得大勢,這次他算看出來了,天子對于一統天下其實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平淡,他有著足夠的野心,為了這個野心,他能夠杜絕一切讒言,與其在朝中搞陰謀詭計,不如上戰場上證明自己真的比劉毅強,這里,才是他真正能把劉毅鎮壓下去的地方。
李嚴很聰明,所以他很明白對于一個有野心的帝王來說,什么才是他最需要的,劉毅為什么明明根基不厚,卻能得兩朝帝王信任和重用?
能開疆拓土,而且不貪慕權勢,還始終站在皇室或者說天下的角度去做事,李嚴覺得自己也能做到,甚至比劉毅做的更好,可笑劉毅竟然將這么好的機會讓給自己!
攻滅魏朝,就是最好的機會,而且李嚴也有了自己的計劃,龐統那一路,雖然人手差不多,但只是個偏師,只要這邊贏了,中原的戰場勝負就變得無足輕重了,畢竟朝廷都沒了,還打個屁啊。
而這邊最關鍵的,就是司馬懿這一路兵馬,只要擊敗司馬懿,整個曹魏朝廷將再無任何屏障,到時候,別說曹爽還被龐統牽制著,就算沒有這個顧慮,曹爽也很難短時間內回援。
擊敗司馬懿,貌似并不太難。
雖說李嚴心中謹慎,但延津之戰來看,司馬懿也并沒有展現出什么過人的謀略來,或者說,大漢的兵器、鎧甲已經很難用謀略來彌補回來。
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李嚴在確定司馬懿并未有任何伏兵留下來之后,便揮師北進,直指白馬津,當年關羽就是在白馬斬了文丑,如今,他李嚴便要在白馬擊敗司馬懿,成為千古佳話!
“太尉!”郭淮來到司馬懿身邊,躬身道:“李嚴揮兵再進,是否伏擊?”
“不必!”司馬懿搖了搖頭:“只要守上十日便可讓出白馬津,權利防御黎陽,在黎陽這里,再牽制他們三日,我等便退往內黃!”
“我軍兵馬數量遠勝敵軍,為何不設伏?”郭淮有些不解道。
“硬戰的話,怕是折損頗大,我等還要馳援中原,這里若折損太多,如何還能支援中原?”司馬懿反問道。
漢軍之精銳,這一仗,司馬懿是有了切身的感受了。
“喏!”郭淮聞言,苦笑一聲,只希望,不要像上次一樣,準備了八年的計策,結果反而被對方利用,一舉將自己給滅了。
“放心,李嚴并非劉毅,馬均暗中去觀察過,那等機關,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劉毅能做出來。”司馬懿似乎看穿了郭淮的心思,微笑著解釋一聲道。
郭淮點點頭,準備告辭離開,卻被司馬懿叫住。
“等等,伏擊一番也好,免得讓那李嚴生疑。”司馬懿看向郭淮道:“給你八千人前去伏擊,至于能打到何種程度,由你來定,但伯濟務必全身而退。”
“喏!”郭淮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大魏朝如今將才已然不多,損失不起啊。
看著郭淮離去的背影,司馬懿嘆了口氣。
另一邊,郭淮得了命令,點齊八千人,于河岸設伏,眼見漢軍渡河,便率軍殺出,白馬津的河道可不像黃河那么寬,最寬也不過十丈左右,這突然殺出,確實大了漢軍一個措手不及,但反應過來的李嚴立刻命令弓箭手在河岸對面列陣,以箭陣掩護前方將士渡河,同時魏延率軍強行渡河,與郭淮在河岸之畔一場廝殺,八千魏軍被殺得大敗,只能狼狽逃回白馬。
李嚴趁機命人在河上搭建浮橋,鄧艾跟劉毅也學過建設,在木建方面造詣不俗,一日間,指揮大軍建起十余座木橋,漢軍在河岸立穩腳跟之后,立刻便對著白馬展開箭雨覆蓋。
在測算過對方的箭簇射程之后,李嚴這一次直接將箭陣開到城下一百二十步外放箭,半個白馬津都在箭雨籠罩之下,直殺得魏軍不敢冒頭。
郭淮命人架起了投石車不斷對著城外投放石彈,方才將李嚴的陣腳逼退,即便如此,魏軍依舊折損了不少人,很多盾牌都被漢軍的箭簇射的報廢了。
第一日便如此,郭淮突然對能否守住十日生出了深深地擔憂,之前劉毅帶兵時,還沒這么恐怖的感覺,但當換上李嚴之后,他才算真正明白這些年,漢軍在弓箭的制造商,已經遠遠地將大魏拋開了。
第二日,漢軍攻勢更猛,甚至開始嘗試著攻擊城墻,哪怕司馬懿連夜命工匠趕造出三百架投石車,依舊難以壓制住漢軍的箭陣,不得已,司馬懿命人拆除城內民居,圍著城墻上方搭建頂棚,阻擋漢軍箭雨,同時霹靂車卻是露天的,不斷對著漢軍投放石彈,這才勉強守住。
這般一直守到第八日,漢軍后方的投石車被運上來,攻勢更猛,城墻在投石車的轟擊下不斷搖晃,外層的土墻已經開始不斷剝落,司馬懿建造的頂棚也被對方的投石車砸的千瘡百孔。
如此又堅持了兩日之后,司馬懿帥兵后撤,退入黎陽。
又守了三天,方才棄城離去。
“父親,這般下去,我等便是退入鄴城,恐怕也守不住太多時間!”司馬師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城墻,苦笑著看向司馬懿道。
漢軍兵馬到現在折損不多,但魏軍這一路退下來,雖說是司馬懿主動退兵,但漢軍的攻城強度也令人心顫,恐怕便是鄴城的城防,在這樣的攻擊下,也支撐不了太久。
“打仗,兵器固然重要,但更可怕的還是習慣!”司馬懿卻沒有絲毫沮喪,看向兒子道:“子元可曾發現,那李嚴先后在延津、白馬、黎陽三地布陣,一開始還會有些變化,但現在,卻基本固定了?”
“確實如此!”司馬師仔細回憶了一下,現在李嚴的攻城套路變得簡單而蠻橫,到了城下,測算距離,然后布置箭陣往城內放箭。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司馬懿摸索著自己的胡須,雖然有些狼狽,但臉上的笑容卻是很歡:“最可怕的是,連你自己都不會察覺。”
“但即便如此,我軍便是伏擊,也難勝啊!”司馬師苦笑道。
就漢軍的裝備還有在戰場上反應的速度,遇伏的情況下,都能跟魏軍打個旗鼓相當。
“劉毅身上沒有發揮效用的計策,換一個人,卻未必不能成!”司馬懿笑道:“到了內黃,他只要還是如此布陣,這一仗,我們便勝了!”
“父親是說,那李嚴起了輕敵之心?”司馬師笑問道。
“也算是。”司馬懿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事實上,哪有這般簡單,李嚴也不是庸才,這樣一個人,就算是輕敵了,你要讓他中計可不容易,必須得割肉啊。
而從延津到白馬,又從白馬退到黎陽,這便是司馬懿割下來的肉,整個魏郡都被堅壁清野,這對民生的損害不可謂不大,但要敗漢軍,這是司馬懿能想到最好的辦法,而且這辦法放在劉毅身上還不靈。
別的將領是看到好處就往上撲,而劉毅,看到好處的第一個反應是有詐,對于這樣一個人,司馬懿真心心累,所以這一計,也沒敢對劉毅用,而是使了盤外招,把劉毅給搬走,換一個人來,哪怕才能在劉毅之上,司馬懿都不怕。
最重要的是,李嚴的確有些急功近利,這一點,一開始還沒暴露出來,但隨著白馬失陷之后,司馬懿已經能夠感覺到李嚴那種急于求成的心里,這一點,你要在劉毅身上發現時很難的,幸好,漢朝那邊不是所有人都像劉毅一般穩健,也讓司馬懿有了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