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大家好,我是歌手許文…”
——“嗨,大家好,我是演員張中暉…”
——“嗨,大家好,我是音樂制作人馬錘…”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甘敬很不由己。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俞婧有點攻。
“尋找甘導”這樣一個標新立異頗具攻擊性的宣發方案是俞婧在某天晚上看到自家姐夫高高興興收拾東西后突發奇想趕工出來的。
她事先已經得到甘老板甩手掌柜般授予的權利,所以干脆就到公司里和楚慧商量了一下又聯絡張中暉、馬錘、許文等人合力做出了這么一個方案。
你說不宣發就不宣發?
你說不需要曝光度就不要曝光度?
不,不是這樣的。
包括張中暉這樣的老前輩在內,所有人都一致認為京城藍光文化需要一個有影響力的一哥,偏偏,甘敬本身應該就具備快速上升的能力。
所以,組織上決定了,這樣的一個宣發方案可以做到電臺渠道上,沒上通告、勝似通告。
于是,甘敬能在開車的時候聽到熟人呼喚自己的聲音、能在服務區碰見主動尋求合影的路人——講真,自打來到這里還真是挺少有這種待遇。
“你小姨真是有點意思。”在抵達了這天的目的地黃裕口后,聽了一路電臺的甘敬對同樣略顯疲倦的女兒感慨道。
“我喜歡小姨!”甘學思疲倦之余仍給予了非常高的肯定。
“你小姨是不錯,能看出有很大進步,這招先斬后奏挺有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張中暉、許文溝通的,她們也不熟啊。”甘敬有點納悶的把車停在風化的看起來很硬朗的泥地上。
黃裕口地處京城東北,這里交通不便,但景色真是極佳。
本來一直坐在后座兒童椅有些疲憊的甘學思一下車就是一聲“哇”的驚嘆出來。
這會是接近下午四點,湛藍的天空與郁郁蔥蔥的林茂相得益彰,六月份這個光景仍舊不弱的光線打在樹葉上給泥地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甘學思下意識的深呼吸了兩口,興奮的對老爹說道:“這里好好看啊。”
“二思啊,以后在幼兒園要多多學習,多多聽老師的話。”甘敬趁機教導,“你看那山,你看那樹,你看這邊的村子,你只能說好好看,如果以后好好學習了,你就可以說…”
甘敬絞盡腦汁,沉吟再沉吟終于找到了應景的詩詞:“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甘學思一臉懵,她一點都沒聽懂,但也不妨礙覺得自己老爹好厲害的樣子。
“走吧,我們先去住店再去打尖。”甘敬從后備箱里拿出帽子給女兒戴上,然后鎖上車往村子里很明顯的酒店建筑走去。
黃裕口這里相比較京城其他景點地帶的游客不算多,但商業開發還是有做的,住宿分成了酒店和農家院落,甘敬稍有猶豫,選擇了一晚380塊的小院,有臥室、廚房、獨立衛生間以及院中甘學思沒見過可以打水的水井。
今天差不多是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雖然在市里是兜兜轉轉了許久,但精神上還是有些疲倦了。
傍晚時分,甘敬是帶女兒吃了本地農家的晚飯就拿了張席子鋪在小院門口席地而坐,聊作休息。
“爹爹,你看,花蝴蝶!”
“你看!你看呀!那邊的山好高好高啊!”
“哇,爹爹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甘敬是坐著休息看落日斜陽,甘學思則仿佛是獲得了新生一般在周圍跑來跑去,每每碰見沒見過新奇的東西她都屁顛屁顛的跑回來匯報,整個人是神氣到不行。
不過,本來一直輕松的甘敬再又一次看到女兒帶回來的寶貝之后悚然一驚。
“你松手,二思,松開!”
甘學思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老爹,手是乖乖松開了剛捉到的寶貝。
——一只蜜蜂扇著翅膀盤旋了兩圈逐漸飛遠。
“以前沒見過蜜蜂嗎?下次不要捉那個了!誒?你是怎么捉到它的?”甘敬伸手示意女兒坐在自己旁邊,“還有類似的那種都不要去碰,它會有小針扎人,什么胡峰、馬蜂、黃蜂,以后你在書上會學到的。”
甘學思跑了好一會確實是累了,這會也就偎依在老爹身邊聽他絮叨。
夕陽西下,父女人在農家。
隨著時間逝去,天地山林漸漸黯淡,村里的燈光都慢慢亮起。
“爹爹,這里沒有電視啊。”甘學思原本是探究于外,天黑之后就是探索與內了,她發現了一個每天都會看重要東西的缺失。
“你看電視不是為了看里面的內容么?電視是媒介,現在我們來這里就可以直接看內容了。”甘敬喝了水,回屋把吉他拿出來,“你過來。不,不要坐席子了,你坐那個小板凳,席子涼。”
甘敬指揮著女兒的行動,然后指了指遠處影影綽綽的一大塊黑影,嚴肅道:“二思,你看到沒?那一塊黑色的就是外星人在悄悄的埋伏。埋伏你懂嗎?就是要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把我們帶走。”
甘學思順著老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有點納悶的說道:“那不是山嗎?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起看到的呀。”
“咳,咳。”甘敬無奈,圓話道,“我是說在山的背面,背面你看不到什么吧?那里就是外星人盤踞的地方。”
甘學思繼續疑問:“那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算逑,我唱歌不需要背景鋪墊!
甘敬搖搖頭,深感小孩子真是太奇怪了,有的話一說就信,有的話偏偏就要刨根問題。
他挎好吉他彈了個和弦,找了找節奏。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
甘敬自彈自唱的四句忽然停住,看著安靜坐著聽自己演唱的女兒,說道:“給你爺爺彈個視頻,問問他最近想你沒?”
“不唱完嗎?車上的時候一直都是唱完呀。”甘學思有異議。
“忽然覺得你爺爺肯定喜歡這歌,你說你爺爺年輕的時候會喜歡什么呢?”甘敬搖搖頭,笑道,“你把視頻打開讓他也聽聽。”
甘學思“噔噔噔”的跑回屋里拿出手機,只是,她在擺弄了一會之后說道:“爹爹,連不上,好奇怪的,連不上。”
甘敬想了想,可能是山里信號不好,那也就罷了,老頭也不需要歌,他自己飄在江湖就很像是歌了。
“我們換首。”
——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沒有椰林綴斜陽,只是一片海藍藍。
“這首好聽嗎?”甘敬又是四句之后停下問道。
“好聽。”甘學思使勁點頭,她認真想了想,比劃著說道,“能讓人跳舞的好聽。”
“那我彈你跳好不好?”甘敬問道。
甘學思有點羞澀的說道:“可我不會跳舞,老師會跳,下次你去接我,我讓老師跳給你看,可好看了。”
“唔,心意我領了,你不要和老師說這個…”
甘敬也不勉強,繼續自彈自唱為女兒表演電視里可以看到的節目。
只是,歌曲早已從仗劍去找外星人變成了門前矮墻上的幻想。
——坐在門前的矮墻上一遍遍幻想,也是黃昏的沙灘上有著腳印兩對半。
夜幕已至,溫情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