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要去試鏡？挺快啊，不愧是甘導。”
中午時分，俞婧從公司回來吃飯，她在飯桌上聽到姐夫閑聊頓時覺得有些佩服，昨天下午回來，晚上才拿到劇本，隔了一天就去試鏡，這名頭真是好使、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甘敬只是隨口說了下試鏡，壓根沒想到小姨子會是這種反應，他張了張嘴忍住了解釋的沖動，嗯，急有急的好嘛。
俞婧是個工作狂，中午沒有午休的習慣，甘敬昨晚熬夜看了劇本又要試鏡，所以中午是小睡了一會。
只是，他在簡單洗漱和俞婧打招呼要走的時候是發現嗓子有點小疼。
“真是不能熬夜了。”
甘敬坐在楚慧的車里是感嘆了一句，中途又停車去藥房買了點疏風清熱的喉片算是盡量能呈現一個好的狀態。
這一路無話，甘敬在心里嘀咕熬夜帶來的副作用有點大，楚慧則是暗自惴惴，試鏡這個事看起來真是有點懸，影視圈里的聰明人很多，如果有意老板的話，那肯定會提前打招呼。
這種不告而試似乎像是一種不那么明晃晃但又很準確的拒絕。
抵達目的地，楚慧下車時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老板，你悠著點，人家可能有內定的。”
“嗯，我又不是那種看到角色就非要演的人，只是還挺合適的嘛。”甘敬笑的很溫和。
下午三點半，甘敬攜自家公司的副總裁楚慧到了影嘉影視公司，比預約的時間還早了半個小時。
經過前臺和一位制片人的引領，兩個人坐在了試鏡間外，里面是有一位演員正在試鏡，而外面也赫然是坐著一位男演員和他的兩位助理。
甘敬倒是沒想到會碰見這種局面，他沖著自己略微了解的人氣藝人蔡坤點頭致意了下，對方也回以微笑。
兩位競爭對手保持禮貌，兩邊助理卻都多打量了對方幾眼。
“甘哥，沒聽說有這一位啊。”楚慧自覺履行了助理的職責，表示了憂慮。
“嗯，他應該也沒聽說有我。”甘敬微微點頭。
楚慧聞言就只能是服氣，她發現自家老板經常是能用不同角度來想問題。
試鏡間外兩位等待的演員沒有交流，走廊等待區除了偶爾的低語聲便是有些尷尬的安靜，好在這種微妙的情況很快就結束了——試鏡間的門打開，里面走出來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人。
年輕人對中年人說了兩句話后又對蔡坤和甘敬笑了笑就轉身離開。
“蔡坤，進來吧。”中年人掃了一眼等待區涇渭分明的兩邊，用略顯親昵的語氣對蔡坤說道。
蔡坤已經起身，語氣同樣親昵：“李叔，到我了啊。”
中年人點頭，又對甘敬說道：“甘先生，我是副導演李全，請您稍等一下。”
甘敬含笑點頭。
等到副導演李全和蔡坤以及他的兩個助理都進了試鏡間，楚慧有些不滿的說道：“老板，這蔡坤都喊上李叔了，咱這還試什么鏡？直接打道回府到了。”
甘敬擺擺手：“不要那么狹隘，有熟人不是很正常么？他又沒喊爸，你說李早瑜要是來找我試鏡，她喊我一句甘哥也正常吧？”
楚慧想了想，還真是。
“我就是有些好奇他兩個助理拎著兩個大包是干什么用的。”甘敬有些奇怪。
楚慧搖頭，但心中不好的預感已經很強烈。
過了半個小時，手機上的時間來到了16：00，試鏡間的門再次打開。
“甘先生久等了，請進請進。”李全露面，很客氣的說道。
甘敬有些奇怪，那個蔡坤沒出來啊，他從座位上起身，點頭道：“李導好，我對許青衣這個角色還挺感興趣的，很高興能來參加這場試鏡。”
“我看過甘先生的《當幸福來敲門》，演的很好，很榮幸能見到您來試鏡。”李全客客氣氣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甘敬和他客套了兩句，走進試鏡間。
剛一進試鏡間，甘敬就看到了蔡坤，也知道了他助理拎著包是干什么了——之前穿著西裝的蔡坤此刻在房間里赫然是一身皎月藍戲袍，賣相看著真是不錯。
“甘先生，這是我們制片人劉吉娜、執行導演鄭震隆，今天是由我們三位來負責許青衣這個角色的試鏡。”李全介紹了一下，但是沒有提坐在一邊的蔡坤。
甘敬微笑點頭，打了招呼：“劉制片好，鄭導好，很高興看到你們。”
兩位試鏡考官寒暄了兩句，制片人劉吉娜接過主動權，板著臉嚴肅態度的問道：“甘敬，你好，你知道我們需要的角色許青衣吧？能換下戲服么？”
甘敬看了一眼旁邊有些不安站著的楚慧，估摸著應該是時間太急，試鏡的事沒有搞太清楚。
“不好意思，劉制片，我昨天在香港的戲才殺青，所以太匆忙，沒有帶戲服。”甘敬表示歉意，“這邊有準備的戲服么？大一點小一點都行。”
前面臺上坐著的三位考官都是點頭，劉吉娜微微皺眉道：“因為角色特殊性，所以我們比較慎重，不同演員的不同扮相是有不同氣質的。嗯，我們這邊的戲服沒有留存，那我想問下，你認為你符合這個角色的形象嗎？”
甘敬今天是穿西服來的，這身西服還是當初拉電影投資時專門買的，他想了想，說道：“挺符合的，豐神俊朗嘛。”
劉吉娜眉頭皺的更緊了，她瞥了一眼西裝革履的甘敬又掃過邊上坐著的蔡坤，嗯…豐神俊朗…呃，換個話題吧。
“那我們先試一段戲。”劉吉娜沒有啰嗦。
“好。”甘敬答應下來。
劉吉娜思考片刻，說道：“就演許青衣最后默默送別鐘綽君的那一幕吧。”
執行導演鄭鎮隆和副導演李全是坐劉吉娜兩邊，他們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這位制片人又撇過眼光準備看甘敬的處理。
“劇本里這一幕許青衣只是在街邊看了一眼，劉制片是說這一幕么？”甘敬詢問道。
劉吉娜干脆點頭：“對。”
甘敬也沒猶豫，說道：“好。”
正常而言，試鏡是試演員與角色的契合，所選戲份也會盡量有互動，一幕沒有臺詞的戲算是比較有難度的。
不過，甘敬覺得這倒是正中自己下懷，他對于眼神的處理向來是有心得。
甘敬醞釀了一下情緒，走了兩步，沖著劉吉娜微微點頭，自己要開始了。
“嗯，行了。”劉吉娜也同樣回以點頭，開口道，“還不錯，你演戲有點像蔡坤。”
還沒開始呢！
甘敬盡管心里是有了些底，可此刻還是被一種巨大的荒謬給擊中了，他看向三位面色古井無波的考官，一時間還真是分不清這個劉吉娜是不是在逗自己玩。
許青衣成全了鐘綽君，他默默送別了她，不愿意讓她看見。
這樣一幕的處理是以靜、以情動人，但是，如果處理成“看一眼、點頭”好像也是符合場景——雖然這只是自己要開始前沖考官打的招呼。
甘敬哭笑不得，不憚以最大的聰敏來猜測面前這三位考官，尤其是中間這位制片人劉吉娜。
影視圈的人真是很奇妙，有的導演真是見了一面就能選中合適的演員，有的制片則是處心積慮的讓演員變得不合適。
甘敬心中閃過一瞬間的猶豫，要不要開口再來一次？劉吉娜既然這樣做了，那自己要是重新來大概是要難堪。
“嗯，李導、鄭導、劉制片，我挺喜歡這個角色，聽說選角的時候有京劇出身最好，我其實也會唱兩句，咱們考不考察這個？”甘敬主動開了口。
然而，劉吉娜搖搖頭：“這是謠傳，我們當然是要選專業演員，京劇演員是舞臺劇，京劇是可以配音的。”
得，有理有據，牛批！
甘敬笑道：“這樣啊，行，那咱還有什么要試鏡的嗎？”
劉吉娜微微搖頭道：“今天主要就是看看形象，看看表演，甘敬你的表現很不錯，這樣，我們考慮權衡一下，有消息再通知你好么？”
“好，謝謝劉制片，也謝謝李導和鄭導。”甘敬告辭。
三位考官都起身相送，邊上蔡坤和他的兩位助理也跟著送了送，瞧起來這六人是真像一家的。
甘敬又寒暄了兩句才帶著楚慧離開。
等到了地下停車場，甘敬坐在副駕駛只覺滑稽異常，他再看自家副總裁楚慧，發現她的臉色變得煞白，呼吸聲都加重了。
“蔡坤進去了半個小時！”
“等到我們試鏡他不僅沒出來，給我們的時間也就8分鐘！”
“欺人太甚了！”
楚慧氣沖沖，右手猛然按了一聲喇叭：“那個劉吉娜居然說甘哥演戲像蔡坤！”
甘敬被她的喇叭聲嚇了一跳，無奈搖頭道：“嗯，就我剛才走了兩步點下頭的樣子可能還真像是他演戲吧。”
他回憶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這就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吧？”
“劉吉娜就是有傾向性的閻王。”楚慧冷靜了一下，如此說道。
“她是制片人，既然參與選角應該是有話語權的，不過李全只是副導演，他就是一開始說了說話，那個鄭鎮隆嘛，執行導演和主導演是兩碼事，看起來也沒什么話語權。”甘敬輕巧的說道，“走吧，回去吧，興沖沖的想來亮亮嗓，沒想到居然唱都沒唱出來。”
楚慧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么，來之前自己不就有不好的預感了么，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啊。
“甘哥，《無間道》這個月能剪出來嗎？”楚慧一邊緩緩發動車子一邊問道。
“差不多吧，剪輯會很快的。”甘敬頗為篤定，他放下車窗，自顧自把拉開的話題扯了回來，“咱公司有多少錢？能投資這部《飄》嗎？”
“啊？”楚慧驚訝之下油門都踩的大了點，車里的兩個人都體驗了下推背感，“甘哥，你之前不是說不是非要拿這個角色的嗎？”
“對啊，這也沒到非的地步啊。”甘敬笑道，“很容易解決啊。”
楚慧有些沒好氣的說道：“怎么容易了，制片人劉吉娜是資方影嘉公司的，副導演李全也是影嘉的，執行導演我不知道是哪的，但肯定也是沆瀣一氣。我知道了，資方肯定是看重了蔡坤的人氣，所以才有這么一出。”
甘敬想了想：“沒準過兩天我也要背通稿了，按照女演員們的說法，我這屬于被艷壓了。蔡坤試鏡拿到角色，其他演員紛紛不敵嘛。”
楚慧聳然一驚，她想起了那位背了一年多黑鍋的李早瑜，那姑娘和蔡坤合作了一部戲可是慘到了現在啊。
“甘哥，會這樣嗎？不至于吧？”
“這叫就江湖險惡。”甘敬忍俊不禁，“所以，只剩下最后一招了，公司有錢嗎？”
楚慧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能抽出來的不多，《無間道》還沒開始上映，萬一延期了資金鏈就更緊張，而且，影嘉是大公司，也不一定會接受我們的投資。”
“影嘉，影嘉，影嘉…”甘敬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他認真想了一會，問道，“這影嘉的一哥是誰？”
“羅磊啊。”楚慧答道，“就是甘哥以前參加過《演員》節目的導師啊，他一直是影嘉的。”
甘敬眨眨眼，唔，當初在節目上自己和羅磊好像還小小的交流過一番，他既然是影嘉的一哥，那今天碰到的這個場面不知道有沒有那方面的因素。
畢竟，《演員》在業內還是很有關注度的，影視公司的人肯定會關注公司一哥吧。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沒錢對吧？”甘敬化簡為繁，歸納了一下。
楚慧點頭。
甘敬拿出手機：“既然沒錢，那就得用用其他人口袋里的錢。”
楚慧有些疑惑，可副駕駛的老板已經把手機放在了耳邊。
嘟、嘟、嘟，電話接通。
甘敬笑容可掬對著手機話筒說道：“張哥啊，我，小甘。”
“等等，等等，是那個經常喊我老張、那個握著我復出前途、拍著胸脯保證能剪輯出一部好電影的甘大導演嗎？”電話里傳來了影帝大咖張中暉的聲音。
甘敬：“…”
楚慧忍不住笑出了聲，張中暉還挺詼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