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影片的剪輯在外人看來是件比較枯燥的事情,但是在專業人士看來,那就是…確實比較枯燥。
如果用拼圖來比喻的話,電影的剪輯就像是凌亂了數倍且不是有唯一解的拼圖。
這樣剪是不是更好看呢?
那樣捋故事線是不是更合理呢?
這一段刪掉是不是太可惜呢?
這些是困擾了無數導演和剪輯師的問題,也是令白實影視的甲乙丙以及新來的丁剪輯師對導演甘敬快準狠的下手困惑的原因。
何至于此啊?
你真以為你是在玩拼圖嗎?
而且,是對著正確答案的拼圖?
何至于此!
甘敬不答,只是仍舊以讓剪輯師和制片人心驚肉跳的篤定態度對素材下手。
別說,雖然不知道這道“拼圖”題做的對不對,但咔嚓、咔嚓的剪下去還真挺爽的,這是來自甲剪輯師暗搓搓的心理,既然導演比較大包大攬,那真要效果不好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于是乎,在甘敬波瀾不驚、剪輯師暗搓搓聽從命令、制片人稍微有些擔心的情境下,影片剪輯的進度推的飛快。
家里有老漢、小姨子、女兒以及已經請來的保姆阿姨,這是穩定的內因。
親歷劇本、拍攝、主演、初剪,以及珠玉在前,這是促進的外因。
甘敬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當幸福來敲門的剪輯工作之中,他這種剪輯速度在副導演夏研把邊角零碎鏡頭拍完之后驚人的更上一層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嘣!
在制片人錢玫已經有些麻木的一天,她沒有看到那個窩在剪輯室的熟悉身影,然后才忽然發覺,導演甘敬剪輯出來的電影版本完工了。
這個完工時間甚至比他之前所說一月份的第一個星期還要早。
一月四號,當幸福來敲門初剪完成。
這一天,拍攝兩個多月的劇組早已只剩下零星幾個成員,場記、攝影、道具等人不像是其他大劇組那樣還會有個正式的殺青宴,臨近農歷春節,大家都是去趕下一場拍攝了。
生活需要儀式感,但是更需要鈔票。
電影劇組聽起來高大上,可那些閃爍的聚光燈、熱鬧的晚宴、來往的大牌絕不屬于當幸福來敲門這樣的小劇組。
錢玫當然清楚這個,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第一次當導演的甘敬竟然也是如此淡然么?當周圍劇組成員漸漸消失的時候,他心里就沒有觸動?他就不想有頭有尾的來一場殺青宴?
就算宴會上沒有那么多人,但自己、副導演夏研、攝影師徐勞、配角孟浩敏、化妝師何麗以及等等看到他身上才能的人絕壁愿意出席這位菜鳥導演的殺青宴的!
錢玫有些遺憾。
這種遺憾在她認真看過導演剪輯版本的電影之后更是數倍的被放大了。
嗯…也許應該主動請甘敬吃一頓飯?
誒,自己好歹是個資深制片人,怎么感覺在他眼里就是一個負責和公司聯系的場記呢?
錢玫略有些不忿,不過這種不忿很快在回想起劇組開拍第二天時他那種人群中的驚艷表演后消失了,有的人,真的好像是生在羅馬。
“回來了?”
“嗯。”
以往這句回家的問話經常是俞婧來問的,可是自打絡腮老漢甘南山到家之后就改由他來了。
只是,小姨子多少還帶著些溫度,甘南山嘛,他就像是一個崗哨面對前來交接的隊友一樣例行公事。
當然了,甘敬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一視同仁的一聲鼻音。
“搞完了,明天不去了。”甘敬今天多匯報了下工作,脫掉外套問道,“二思呢?”
甘南山不滿道:“睡覺呢。你別整天二思二思的,怎么像是在喊狗?”
“她又不反對。”甘敬無所謂的說道。
“那是因為她小。”甘南山直言不諱。
“那等她長大了就習慣了。”甘敬回擊的無懈可擊。
俞婧好笑的擺上最后一盤菜,輕輕敲了敲桌子:“開飯了。”
甘南山瞬間從沙發上站起,像是聽到了哨聲。
甘敬已經有些適應了甘南山的存在,盡管心里還有些別扭,盡管嘴上還是很少稱呼,但總歸是隨著更多記憶的浮現而消除了某些只有他知道的距離。
同時,他有在認真思索一個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如果存在若干個變動時間線的世界,那么自己原本所在世界的親爹是不是眼前這個家伙?那里他不負責任,這里他負責任?
甘敬不是一個喜歡糾結的人,他能為甘南山的存在困擾數天已經很難得了。
所謂,既來之,則安之。
所謂,難得糊涂。
所謂,回字有四樣寫法。
Emmm…
“二思吃了嗎?”甘敬坐在餐桌前問了一句。
“吃過了睡的,看她這陣子吃飯比以前能吃了。”俞婧答道。
甘敬點點頭,開始安靜的進食。
本以為這場晚飯又會是俞婧說話,甘姓父子倆聽著的局面,不曾想,甘南山居然主動詢問甘敬了:“你說你工作完成了?”
“對啊,電影剪輯好了,剩下的是他們公司的工作了,計劃中沒做主創的宣發。”甘敬喝了一口湯如此說道。
甘南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片刻之后略有關切的問道:“那你是又失業了嗎?”
得虧是一口湯咽的早,不然甘敬可能猝死當場了。
他好笑的看了一眼絡腮老漢,搖搖頭:“我當然…”
咦?好像沒有新片約找自己?咦?好像沒有新劇組的邀請?咦,好像真的失業了?
作為一名剛剛剪輯出來一部作品的演員,甘敬的心理素質是很強的:“我當然沒有失業,實不相瞞,我有一首歌這個月可能就要去登臺領獎了。”
如果唐清兒所說不錯、自己又所記不錯的話,應該是這樣。
甘南山回憶了一下那個確實聽起來不錯的歌聲,說道:“那就好。”
“不過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登臺,什么時候領獎,說起來,這也算是一種電影的宣發了,而且是額外不收錢的。”甘敬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貢獻。
俞婧拆穿道:“聽這意思就是領獎前后暫時沒有別的事做唄?”
有時候啊,生活是不需要拆穿的。
甘敬淡定點頭,瞧著絡腮胡子的眉頭豎了起來。
叮咚。
敲門聲。
“我猜是李早瑜。”俞婧起身順口說道。
“差不多。”甘敬點頭。
甘南山的眉頭平復下去,在客人面前要保證家庭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