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韓二姑娘一樣,小李王爺福澤深厚,一身是寶。
當日他在雍月山脈里受的傷本就有限,這些日子細細調養之下,已然康復。
之所以對外裝病,一方面是西秦皇朝同苦海一脈扯皮的政治需要,另一方面則是他個人在趁機暗中消化那一道黑龍之氣。
身為西秦皇族正統,在武道天賦悟性上又很是出眾的李故城,補齊自身先天短板后,習武進步本就一日千里。
他修習的乃是最正統不過的龍皇天鋒,現在得了五道黑龍之氣中的一道,愈發突飛猛進。
不過小李王爺選擇了韜光養晦,盡量掩藏自身修為實力。
眼下西秦的局面波譎云詭,按照“樹屋”尊先生的說法,西秦大帝李策仍然在世。
經過先前化身自己父皇刀奴那一遭后,小李王爺現在為人處世,也沉靜了些許,不再那么無憂無慮的張揚。
當日刺殺他的邋遢道人,他一直在敦促麾下眾人尋找。
如果對方真是“樹屋”的梧桐,或者是梧桐找來的幫手,那第一次刺殺已經足夠。
所謂第二次刺殺,根本就是幫西秦大帝李策,占據李故城的軀殼。
但如果說不是梧桐,卻又不見其他刺客…
那個邋遢道人,到底是否如趙日眠所說,青牛觀全然不知情呢?
李故城沉思半晌后,收斂心思。
他開始專注于自己的修煉,同時靜靜等待尊先生的下次召喚。
終于,某一日,小李王爺眼前光輝變幻,人突兀的在他休養的靜室里消失。
等他眼前視野恢復正常,人已經化身“果實”,懸掛在那株創命神樹上。
樹上,也有其他“果實”。
梧桐也在。
小李王爺暫時不動聲色,沒有跟對方打招呼,準備等先見過尊先生后再說。
大家一起來到大殿中,圓桌前,光輝籠罩下的尊先生,正坐在那里,靜靜等候。
李故城觀察其他人,雖然看不清具體相貌,但以過往經驗分辨身形,除了他自己這個“胡楊”外,其余兩人應該是“梧桐”和“松樹”。
未見“桃樹”別東來,和上次第一回見的那個“楓樹”。
尊先生淡定依舊,微笑看著他們:“不知幾位小友,可有好消息給我?”
“梧桐”聲音微微有些抖:“晚輩…眼下尚無收獲,請前輩再寬限一些時間,晚輩一定盡快找到線索。”
尊先生語氣溫和如故:“那我就等小友的好消息了。”
“梧桐”連忙說道:“晚輩定竭盡全力。”
“松樹”姬重這時也歉然的開口:“晚輩…”
尊先生直接擺擺手,語氣平和的打斷他:“小友你眼下不得自由,情況特殊,我自然不會強求。”
姬重向尊先生行了一禮:“謝過前輩。”
李故城若有所思的看了這位“松樹”一眼,但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向尊先生說道:“前輩,晚輩有一點新線索。”
尊先生便點點頭,以一蓬光輝籠罩李故城,與他單獨對話。
“小友有何收獲?”陳洛陽扮做的“尊先生”不緊不慢的問道。
“稟前輩,我翻閱諸般古籍,對傳說中人皇陵的下落,有些想法。”李故城沉穩的說道。
尊先生沒有出聲,靜靜看著李故城。
小李王爺深吸一口氣,平復心境,開口說道:“晚輩懷疑,人皇陵,并不在陸上,而是在東邊大海中。”
“依據?”尊先生平靜問道。
李故城言道:“主要是兩點,還請前輩參詳。
其一,按古籍記載,自人皇隕落至今,約五千年時光里,大海中開始出現不同尋常的震動,時間間隔千年到百年不等,但每次波瀾都驚天動地。
其二,一種名為海寧石,在距今大約五千年前徹底斷絕,此后再不復見,成為傳說。
晚輩懷疑,如果真有人皇陵存在,興許筑造時,便將紅塵中的海寧石搜刮一空,否則時間上該不至于這般巧合。”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面前的尊先生:“我相信,此前也有前輩高人,發覺過這些問題,循著線索去大海里尋找人皇陵。
只是紅塵深海遠洋中,有許多大災劫,便是巨頭強者都未必能夠硬闖。
但以前輩降服‘瘋皇’的手段,想來能比那些前輩更加深入。”
光輝籠罩下,尊先生似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雖然還有些虛幻縹緲,不過查閱這么多古籍,在字里行間尋找線索,小友確實用心了。”尊先生語氣溫和的說道:“作為回報,我也送小友一個消息好了。”
李故城心中好奇,屏息凝神,靜靜聽著。
結果尊先生溫暖平和的聲音落在他耳中,卻仿佛平地驚雷。
“小友一直在費心查訪你西秦高層中誰被苦海魔佛傳人侵染收買,這個人便是你兄長,李遠邦。”
李故城如遭雷擊,呆立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令尊李策最初遭劫以前,李遠邦便已經是苦海一脈在西秦的代言人,只不過始終隱秘不發。”尊先生言道:“小友查訪許久,應該也已經察覺一些端倪了。”
李故城身體微微搖晃一下,回過神來,臉上不禁露出復雜的神情。
他確實有些收獲,而收獲本就讓他沮喪和失望。
如果是西秦皇朝招攬的高手叛變,暗通苦海,他心中還好過一點。
但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奸細,乃是正兒八經的西秦皇族。
并且,極可能是最核心的高層。
自己查到這一步,小李王爺已經感到極為痛心。
而此刻再聽尊先生提到,此人居然就是同他關系最好的長兄李遠邦時,小李王爺少不得大受打擊。
先是父皇李策,然后又是長兄李遠邦,連番變動,讓這些日子來本已沉穩不少的李故城,一陣陣頭暈目眩。
他想要不信,但說這話的人卻是面前這位神通廣大的尊先生。
小李王爺暈暈乎乎好半晌后,終于穩定住了心神。
他近乎于求助的望向尊先生:“前輩,我父皇如今失位,大皇兄他已成太子,執掌我朝,大權在握,沒什么再要求著苦海一脈的地方,他肯定不甘心做苦海的傀儡,對嗎?
就算以前跟苦海有瓜葛,他現在肯定也會疏遠防備苦海,如此才能坐穩我大秦一國之君,對嗎?”
“這要小友你自己查證和判斷。”尊先生的語氣始終平淡溫和:“我只是提供給你一個消息,作為你為我奔波的回報。”
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但對方的從容溫和,令李故城心情得到平復。
他深呼吸幾下后,目光逐漸恢復沉穩冷靜。
“謝過前輩,晚輩知道該怎么做了。”李故城鄭重向尊先生一禮:“先生此前救我性命,此刻再指點迷津,晚輩感激不盡。”
陳洛陽扮做的“尊先生”微笑道:“小友不必客氣。”
他看著面前的李故城,心中也有些感慨。
從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有點紈绔子弟習氣,但豁達坦蕩,出身皇室卻重情重義。
可是其父兄的先后變化,卻不知會否也改變他。
李遠邦同苦海一脈的關系,陳洛陽也有些意外。
要掌控西秦局面變化,一個人肯定繞不過去,便是現在的西秦監國太子李遠邦。
所以陳洛陽便用白玉瓶查詢了李遠邦的信息。
結果都不用看生平經歷,只是前面武學概括里大大的“如來魔掌”四個字,就足夠讓人勁爆。
陳洛陽再想起南楚那邊的程應天,不禁由衷感慨,皇朝出身,當真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尊先生收了光輝后,看著面前的李故城、姬重、“梧桐”三人說道:“今天,便先到此為止好了,期待同大家的下次會面。”
李故城三人,當即一起行禮告退。
尊先生的身影在大殿內消失。
姬重也出了宮殿大門。
李故城則叫住了梧桐。
“刺殺西秦李故城的事情,是你親自辦的嗎?”
梧桐很輕松的笑道:“問這個做什么?你想探究我的身份?不管是不是我親自辦的,反正那位小李王爺現在重傷不起,我已經完成了跟你的約定,你的仁王仙實沒有白費。”
小李王爺不動神色:“就我所知,那李故城連續遭遇了兩次刺殺,我需要確定一下,哪次是你出手?”
他平靜看著梧桐:“兩次都是你?還是說,兩次都不是?”
梧桐聞言,光輝下籠罩的面孔,似乎略有些不自然:“你懷疑我冒領功勞?”
李故城言道:“我無心探究你的秘密,但我需要確認一下,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陳洛陽揣測對方想法,他扮做的“梧桐”表面做出躊躇狀,猶豫片刻后說道:“實話給你交個底,去刺殺那個小李王爺的人不是我,而是我托別人辦的,至于你說的那兩次刺殺,我也知道,都是我所托之人干的,不過按他的說法,第二次純屬意外。”
出于保密考慮,梧桐不會親力親為,李故城對此有所預料。
這時聽了梧桐所言,李故城問道:“什么意外?”
“第一次他已經打傷了那個小李王爺,雖未殺死,但他沒有第二次下手的打算。”梧桐答道:“所謂第二次刺殺,純粹是他跟別的對頭交手時殃及池魚,再次誤傷了那李故城。”
李故城面上若無其事,點點頭:“好,我信你。”
不等梧桐松口氣,他又繼續說道:“現在,我又有另一件事想跟你交易。”
“什么?”梧桐問道。
李故城言道:“幫我介紹一下你這位朋友,我也有點事,想托他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