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庭奉召而來,聽到崇禎皇帝的提問之后,他便表情嚴肅地回奏道:“陛下,這些天來,奴婢讓人深入調查之后發現,此事怕是和衍圣公還有關系!”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不由得有點意外,不過轉念一想,卻又不覺得奇怪。
自從自己開始大力發展自然學識,甚至到了后來,科舉考試中,不再局限于四書五經,到了這些年,自然學識的熱度,都隱隱超過了儒家學說。這些事情的變化,如果說利益沖突最大的,說是他衍圣公,那是一點都不奇怪的!
心中這么想著,崇禎皇帝便不動聲色,當即問道:“詳細情況,都奏于朕知。”
“奴婢遵旨!”陳寶庭聽了,連忙答應一聲,然后便開始把東廠偵緝到的情況,一一稟告給崇禎皇帝知道。
一如崇禎皇帝自己所想,就是這些年來的情況,讓衍圣公那邊很擔心,也很不滿。因此,一直在尋找機會,想要有所作為。
不過很可惜,這些年來,大明國勢強盛,崇禎皇帝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這種背景下,讓衍圣公那邊不敢有所異動。
公主府上的爆炸一起,那些守舊,得到過衍圣公授意的儒生,便終于逮住了機會開始興風作浪,說大明興起的歪風讓上天震怒,因此降下此禍以警示世人!
說到這里,陳寶庭從袖子中掏出一疊奏章,雙手呈送給崇禎皇帝,同時奏道:“奴婢所說,皆在奏章上,后面還附有其中五個奸邪之供狀!”
崇禎皇帝聽了,立刻拿了過去,又仔細地看了一遍。
涉及衍圣公的事情,那是絕對不能馬虎的。畢竟衍圣公這個名號,那是從北宋就開始,改朝換代而衍圣公不倒,影響大明的人心之深,那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衍圣公一直躲在邊上不出聲,那崇禎皇帝還想不到他,也不會去動他。但是,如今他既然跳出來了,那崇禎皇帝就絕對不會放過他了。只是事關重大,還是要詳細計劃一番的。
仔細看完了陳寶庭的奏章之后,崇禎皇帝稍微想了一會,便下了圣旨,讓衍圣公進京覲見。
這旨意一下,圣旨便快馬加鞭,往山東曲阜而去。和平常的旨意有點區別的是,這次去宣旨的使者,是東廠的人。
崇禎皇帝這邊,自然不會去等,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的。這不,暫時拋開了這個事情之后,他又馬上召開了宗室之會。
各地藩王,在之前就已經奉召來到京師,聽說皇帝終于要見他們了,一個比一個早地跑來紫禁城了。
他們不得不急啊,皇帝的一個皇子,還有兩個藩王已經封去了莫臥兒那邊,那接下來,他們能去哪里,事關他們一輩子利益,甚至是子孫后代的利益,豈能不著急!
如果是以前的話,崇禎皇帝說不定會用茶話會的那種形式,畢竟這是一幫子親戚不是!但是如今,他卻無須再用這種手段來表示他對宗室的厚待,只是在文華殿,召見了他們。
崇禎皇帝就是要他們明白,他是大明皇帝,天下至尊,不管是誰,都要聽他的!
在見禮之后,崇禎皇帝也不廢話,當即對他們說道:“明年五六月份,朕會再派一支遠征軍前往美洲。那邊的情況,相信你們也肯定找回來的人打聽過了,朕就不多啰嗦了。”
說著這話的同時,他還在掃視底下這些藩王,看著他們表情不一,卻是不管不顧,繼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因此,朕打算選三個藩王先去就藩。至于藩國疆域,除了朕選定的一小部分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自己選擇。先到的,先選肥沃之地。”
像后世的巴拿馬地區,還有非常有名的巴西鐵礦,哪怕現在在葡萄牙人手中,最終都是要弄到大明旗下的。
聽到崇禎皇帝這話,就算這些藩王再畏懼皇帝的威勢,事關他們切身利益,他們也忍不住低聲議論了起來。
看著他們在說話,崇禎皇帝咳嗽一聲,文華殿內頓時一靜,隨后他便說道:“前往美洲就藩,朕就不多要求了,只要誰先完成和地方衙門的交割,那么誰就可以先占一個名額。”
這些藩王,名義上是有不少封地的。他們要另外就藩,這些封地當然是帶不走的,崇禎皇帝的要求,就是只能和地方官府商談變現。如今他這個條件一說,就意味著誰和地方官府的商談中,不再討價還價,一下就成交的,那么誰就能先完成準備,占到最先去美洲的名額。
這中間的利益得失之類,就得要藩王他們自己去衡量了。因此,聽到崇禎皇帝的這話之后,他們便立刻心中盤算了起來。
就在這時,崇禎皇帝忽然又對他們說道:“朕還收到了消息,衍圣公聽到說美洲那邊多是未成教化的土人,因此有意前往美洲教化他們。不知道此事真假,朕已派人去請衍圣公來京。真要如此的話,相信衍圣公必然是會選最初三個藩國之意先行教化。”
這消息一出,頓時讓一眾藩王很是吃了一驚。他們沒想到,衍圣公竟然如此優秀,要去美洲教化那些土人。真要這樣的話,如果能在自己的藩國先行教化,那真不要太好了!
至于這個消息真假,雖然他們在之前壓根沒有聽說過,但既然皇上親口所說,那必然是有所依據的,應該不會有假!
這么想著,魯王第一個站了出來,立刻向崇禎皇帝一禮說道:“陛下,微臣愿接受地方衙門的開價,絕不還價。微臣愿遠渡重洋,就藩美洲!”
藩王要就藩海外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不可逆轉之事。既然如此,最先就藩的,能有諸多好處,魯王也就不在意銀錢上的那些了。
他會算這個賬,別的藩王也是會算賬的,頓時也都一個個站出來搶名額。一時之間,文華殿內,好不熱鬧。
最終,崇禎皇帝敲定了魯王等三名藩王,讓他們趕緊交接并招募自愿前去美洲的臣民,在明年五六月份大軍遠征之前做好準備。
隨著這些藩王散去,衍圣公自愿前去美洲教化土人的勁爆消息,也隨之傳了開來。街頭巷尾,議論地就全是這事了。
再說衍圣公接到圣旨,在如狼似虎的東廠番役的陪同下,立刻趕赴京師覲見。
這時候的衍圣公,因為蝴蝶效應的原因,原本在1647年病死的孔衍植,依舊還活著。
這個孔衍植,在原本的歷史上,滿清入關的1644年九月,向滿清上《初進表文》,表達他愿意歸誠滿清的意愿。在1645年,滿清頒布剃發令后,又是他率領族眾率先剃發,并向滿清上奏了《剃頭奏折》。
由此可見,這孔衍植身上,壓根就沒有一根硬骨頭。當今皇帝派了東廠的人來傳旨,他心中有鬼之下,說實話,不慌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天子可不比別的皇帝,在位之上,光是謀逆大案,就辦了好幾個,那是誅九族的罪。如果說當初晉商謀逆還說得過去的話,那么錢謙益的謀逆大案,別人不說,至少在孔衍植看來,就錢謙益本意來說,那是絕對不敢謀逆的。之所以最后定得是謀逆,那是皇上用了重典。
自己的事情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以皇上如今的威勢,大怒之下發飆的話,就算不定謀逆這么重的罪名,那也是吃不消的啊!
想到這些,可以說,這個孔衍植,那是一路憂心忡忡。
不過好歹是這么多年的傳承,天下讀書人,都以孔子門徒自居,相信皇上應該也不至于過份吧?
孔衍植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又擔心皇帝雷霆大怒。一路之上,半夜都不知道做惡夢嚇醒了多少回。
這一日,他終于到達京師,住在驛站等待皇帝召見。心神不寧之下,他便派了下人去街上打聽情況看看。
結果,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京師的街頭巷尾,酒樓茶館,都在稱贊當代衍圣公,不愧是孔圣人的子孫,竟然愿意去教化美洲土人,這實在是太了不得了!
聽到下人的稟告,孔衍植不由得聽得目瞪口呆,自己什么時候有這個決定了?
“老爺,小人還聽到,有不少儒生都在說,他們被老爺的博大胸懷感動,想要跟著老爺一起去教化美洲土人!”那下人用興奮地語氣說道,“老爺,您可瞞得真緊啊,家里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虧得是藩王那邊聽到了消息,才傳了出來。”
“…”孔衍植傻在了那里,心中吶喊,是誰在坑我?鬼才要去蠻荒之地呢!
等了好長一會,當他回過神來之后,忽然之間,他就明白了,不用說,這個事情,除了當今皇帝之外,不會再有其他人替他做這個決定。
此時此刻,孔衍植的腦子異常清醒。雖然那事自己做得隱蔽,不過皇上應該還是知道了。要不然,傳旨的使者不會是東廠的人。皇上這是明確的告訴自己,要自己上書去美洲教化土人,如若不然,就會追究自己做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