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個哈密這附近,最為惹人注意的,不是即將開始的戰事,而是那十幾騎狂飆的騎卒。
不管是準葛爾部騎軍,還是哈密城內的明軍將士,全都帶著好奇看著他們,隨他們的身影緩緩地移動。
隨著這些騎卒狂馳而過,哈密東部的那些準葛爾部騎軍首先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著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們的頭目雖然好奇,卻立刻大聲訓斥,命令他們不得交頭接耳。因為這個時候說話,就沒有一句是正面的。
過了哈密城,飛馳地騎卒奔向準葛爾部汗王旗幟所在時,明軍將士們也忍不住互相討論了起來。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訝,還有驚喜,在猜測著,鼓舞著。
“這些肯定是準葛爾部的哨探吧,是不是我們的援軍來了,他們才這么急得趕回來!”
“肯定是,要不然,這個時候還能有什么事情讓他們急得跟狗一樣的?”
“沒說的,我們的援軍很快就到了,肯定是這樣的。中丞大人都說過的,讓我們固守待援,這不,朝廷援軍就要到了!”
雖然有許多人覺得朝廷大軍應該不可能這么快到,這些準葛爾部的哨探這么急著回來,有別的事情也不一定。但是,就算有這個想法,也沒有說出來,他們能說出來的,都是說援軍要到了。
這個消息傳播之下,就算那些躺在那里,靠在墻邊的那些沒有力氣的明軍將士,都仿佛不知道從哪里來了力氣,竟然有很多人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向東瞭望。
屋頂的呂大器,當然也看到準葛爾部哨探的異動了,不過他卻是看都沒往東面看上一眼。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算算時間,洪總督領著后軍出發的話,是絕對沒有那么快趕過來的。這些準葛爾部哨探的異常,很可能是別的事情。
雖然這樣想,他也沒有說破,看著手下將士的士氣又高了一點,這是好事來的。
就這么的,雖然明軍中很多人其實都認為援軍不可能這么快趕來,可卻沒人愿意捅破這一點,反而互相訴說,就是援軍要到了。
遠處,巴圖爾琿一臉陰沉地看著那些疾馳而來的哨探,一言不發。他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讓自己的這些哨探如此急迫?
就見這些哨探到了王旗下不遠時,馬未停下,就已經滾鞍下馬了,馬跑過去,人已經跪下行禮,急切地稟告道:“汗王,不好了,明國騎軍來增援了,離此不到二十里了!”
巴圖爾琿一直認為明軍不可能這么快增援,然而,事與愿違,沒想到哨探稟告的,卻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聽到的消息,頓時,那臉色一變,陰沉地吩咐要下雨了一般,厲聲喝問一句道:“多少明軍?”
如此問著,心中卻是想著,有可能是明隊的前哨而已,總不可能是明軍主力吧?
“鋪天蓋地,至少一萬以上!”
“什么?”巴圖爾琿一聽,大驚失色,身子都晃了下,就好像這個消息猶如實質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可看清楚了,不會是明軍的疑兵之計吧?”
縱觀歷史,不止是中原王朝會做,就是他們塞外民族,也經常有虛兵之策。要做到這一點也并不難,馬尾巴后幫上樹枝之類,揚起的塵土就能達到這效果。
“回汗王,絕不是虛兵,屬下看得很清楚,絕不會有錯!”哨探頭目立刻用斬釘截鐵地語氣回答道,“為了趕回來送信,屬下的備馬都已經跑廢了。”
沒錯,如今這些哨探,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備用馬了。
可是,巴圖爾琿實在想不明白,這么多明軍,按理來說,絕不可能這么快趕來增援啊!這絕不可能!
心中如此想著,便抬頭看向哈密城內,那里有小一萬的明軍,眼見著就能宰了的啊!
此時的巴圖爾琿,心中非常不甘心。他正在猶豫時,忽然臉色明顯一變,因為,他隱約感覺到了大地似乎在顫動。雖然很不明顯,可畢竟他對大量騎軍奔馳的跡象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
這一下,他不用再質疑,就已經知道答案絕對不會有錯了。
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
巴圖爾琿看著哈密的明軍,忽然仰天狼嚎了一聲,聽著都能感覺出來他在滴血,猶如受傷的狼王一樣。
費盡心思,拼著損失不小,眼看著小老虎終于要吃到嘴里,卻發現母老虎回來了。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已經沒用了。
巴圖爾琿一勒韁繩,轉了碼頭就不甘心地一夾馬腹,往西跑了起來。
眼看著王旗移動,隨著軍令傳下,其他準葛爾部的軍卒看到,就算再和他們頭領一樣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全都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向西逃竄了。
要是晚上一些,被明國援軍咬上的話,就鐵定會完蛋的。
這不,哈密東面的準葛爾部騎軍,開始撤離的時候,都已經看到東面極遠處,已經有一條紅線出現,大地的震動,也已經非常地明顯。隱隱的雷聲,從天邊傳過來。
“駕駕駕…”準葛爾部騎軍全都呼喝著,爭先恐后地,繞過了哈密城,西竄而去。
而哈密城內的明軍將士們,看到準葛爾部騎軍并不進攻,而是向西逃竄,便都明白過來,肯定是援軍到了。
說真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不敢相信:援軍真得來了?自己真得等到了援軍?
不止是他們,或者說,比他們還要震撼的,是甘肅巡撫呂大器。他在屋頂上努力地站了起來,轉身東望。果然看到了一條紅線正往哈密而來。不是大軍增援那還能是什么?
這一刻,他都呆住了,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洪總督怎么可能來得這么快?”
在沉靜了一會之后,哈密城內,忽然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大明萬勝!”
明軍將士們喜極而泣,紛紛靠近城頭,眺望東面,用手中的兵器揮舞著,和自己的同袍打著招呼。
這個時候,援軍已經離得近了,哈密的明軍將士能看得清清楚楚。無數的同袍,騎著戰馬,威風凜凜地正疾馳而來。
這一刻,真是感到無比地親切!
援軍并沒有到了哈密就停下,而是繞過哈密,滾滾向前,繼續追擊西逃的準葛爾部騎軍。只是在路過哈密的時候,他們會挺起上身,向哈密城內的同袍揮手示意!
看著無數的騎軍飛馳而過,呂大器就算再不相信,也知道是洪總督的主力趕到了。這么快的速度,讓他真是非常地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此時的他,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一直站在屋頂上,也不顧騎軍卷起的塵土掩蓋了哈密,一直在那鋝著他的白胡子呵呵傻笑。
這要是換成以前,打死他都想不到,他也會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大概有兩萬左右的騎軍飛馳而過之后,過了小半個時辰,又有一萬余騎大明騎軍出現在東邊。一桿“洪”字帥旗迎風飄揚,顯然是洪承疇到了。
呂大器見此,更是驚訝,竟然連洪總督都趕到了?這正是不可思議!
不過雖然有點想不明白,他還是立刻領著哈密的手下,來到了哈密東邊迎接洪承疇。這個時候,也只能如此了,根本沒法再迎出更遠的路。
這支騎軍并沒有接著往西追擊,而是到哈密就停下了。
洪承疇也是一身戎裝,騎馬進入哈密,看到勉強站著迎接,甚至還有不少明軍將士都背靠著墻坐在那迎接,就知道自己來晚一步的話,估計這前鋒部隊就要全軍覆沒了。
“參見總督大人!”在呂大器的帶領下,明軍將士們帶著欣喜感激之色恭迎洪總督。
洪承疇倒沒有什么架子,看到這情況,便翻身下馬,沒想到沒站穩,稍微晃了下身子才站穩,顯然也是騎馬時間太久的緣故。
他倒沒有在意這點,走向呂大器,笑著說道:“看來本官總算沒有來晚!”
呂大器也笑了,帶著一點愧意道:“下官無能,差點全軍覆沒,實在愧對全軍,愧對皇上啊!”
“本官也是沒想到,這準葛爾部竟然如此狡猾,不但不逃,反而前來突襲,真是膽大包天!”洪承疇笑著說道,說了實話,也替呂大器緩和了下愧疚之意,同時伸手扶起了呂大器。
“總督大人過謙了!”呂大器聽了,真心地說道,“如果不是總督大人料到了,又怎么可能會這么快趕來救援。說真的,下官真得以為要去忠烈祠了呢!”
洪承疇一聽,心中不由得有點尷尬。他之所以這么快就趕來,能及時救下前鋒軍隊,并不是他后來料到了這個情況,而是因為他知道崇禎皇帝已經出京前來和他匯合。
他不想墨跡著等皇上趕到,那樣他就做不出成績。因此,他一路上是緊趕慢趕,督促著大軍連續行軍,這樣才能甩開皇帝,盡量晚點匯合。如此一來,才比原本預期的行程要早了好多天。
有的時候,真得是一點點的變化,往往會帶來很大的影響。就比如崇禎皇帝的這次御駕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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