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軍師言之有理…”沙定洲是萬萬沒想到湯嘉賓會一口否決,事實上,就連這一次召集土司在攻打昆明之前會盟,也是湯嘉賓臨走之前給他獻得計策。因此,沙定洲還以為他是絕對同意的。于是,就立刻接口說了。不過才說了個頭,就反應過來湯嘉賓說了什么,頓時就傻眼了,“你說什么,不妥?”
吳必奎聽得卻是非常高興,看看,就連你的軍師都否決你來當盟主,你還好意思來爭。這么想著,他是立刻大聲說道:“湯軍師不愧是讀過書的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聽到這話,沙定洲不由得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吳必奎這時候已經死了。而后,他才轉回頭,盯著自己的軍師,要一個說法道:“為何不妥?說!”
說實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讓他如此難堪,是自己的軍師來打他的臉,就算他一向算是尊重湯嘉賓,那也是怒了的!
湯嘉賓看到這個情況,也已經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急切之下沒有照顧沙定洲的面子,有點激怒他了。
對于沙定洲這個人,他自然是清楚的,陰險毒辣,能為他的利益而隱忍,再趁人不備的時候奪過來。要不然,一般人的話,也不會為了覬覦普名聲剩下的兵力,就娶了普名聲的夫人為妻。
此時的湯嘉賓明白,在這大眾廣庭之下,如果不給沙定洲一個交代,這次的事情,哪怕事后解釋了,也必然會被沙定洲記恨在心。
于是,他便只好苦笑著對沙定洲說道:“大人,朝廷真有動作了!”
一聽這話,其他在看熱鬧的土司真是吃了一驚,不少人連忙問道:“湯軍師,朝廷有什么動作?”
“是啊,看你這么匆忙的,該不會是有大動作吧?”
“快說出來聽聽,總不可能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吧?”
聽著一群土司的追問,沙定洲也是霍然一驚,連忙問道:“有什么動靜?之前不是派人來說,朝廷都在搞衛所的事情,各地衛所軍隊自顧不暇么?”
其他人的話,湯嘉賓不管,他只是看著沙定洲說道:“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如此,就在屬下想回來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消息,說朝廷為這滇地之事,特意調了原宣大總督陳奇瑜過來,任云貴總督,總理兩省的軍政大權!”
聽到這話,聽到的土司不由得都松了口氣,原來只是如此而已!
“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呢!”
“對啊,就這,我們這邊鬧得這么兇,朝廷就算再不想管,也肯定要做做樣子,設一個云貴總督而已,這種事情,早就該做的了!”
“對嘛!之前的時候,朝廷一直沒有動靜,我其實還有點擔心,如今這心中擔心的石頭已經落下,那就沒事了,這是朝廷的一般處理,沒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我們聯合起來,就不信這個陳奇瑜還能怎么樣我們!”
以前奢安之亂的時候,朝廷也是這么做的,甚至都還不止,朝廷任命的朱燮元,那是總督了云、貴、川、湖、廣西五省軍務,是個五省總督來的,遠比這次只是兩省總督要來得更重視。
有了這么對比,一個并沒有什么特別名聲的陳奇瑜,跑來當一個云貴總督來對付他們,還真別說,這些土司真沒放在心上。
包括沙定洲在內,一聽只是這事,他就更不高興了。軍師這是昏了頭腦了,就這個動靜,卻怕成這個樣子,虧了自己還把他當諸葛亮,真是瞎眼了。
這么想著,他真要說話時,卻見湯嘉賓大聲說話,一下蓋過了那些雜音道:“屬下賄賂了總督府的官吏,還聽到了其他消息!”
一聽這話,剛才放心下來的土司,頓時又提心吊膽起來。這時候,他們回過神來想想,好像能讓沙定洲的軍師急成這樣,確實應該不止是一個云貴總督而已。別是朝廷真有什么厲害的后招,才讓他急成這個樣子了吧?
這么想著,這大堂內頓時變得非常安靜起來。各路土司,都看向和自己交好的其他土司,彼此之間,都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擔憂之色。
就連沙定洲聽了之后,神情也終于嚴肅了一些,連忙追問道:“還有什么消息?”
“屬下是用重金賄賂,消息肯定是真的。”湯嘉賓連忙嚴肅地稟告道,“三邊總督鄭崇儉奉旨要對付我們,也已經領著精銳入了四川!”
大明的軍隊,在這些云南土司印象中,什么關寧軍最為精銳的說法是不存在的。在他們看來,大明最精銳的軍隊,一般就是秦軍最強。鄭崇儉這個人,和陳奇瑜一樣,不怎么有名,但是,三邊精銳入川,這個事情還是把他們給震驚到了。
“什么,領著精銳入了四川,有多少人馬?”
“他們到哪里了?該不會是讓云貴總督這邊吸引我們注意,然后這個三邊總督就突然領兵從斜刺里殺出來打我們吧?”
“如今滇地大部分地方都已經反叛朝廷,我還真納悶,這次滇地遠比奢安那個時候規模更大,朝廷竟然如此不重視,這下明白了,原來是安排了兩個總督來對付我們!”
在這群議論聲中,沙定洲卻是不慌,因為他還有底牌,此時聽到各路土司有點擔心,心中卻是得意,當即大聲喝道:“管他幾個總督過來,這滇地歷來是我們各路土司的地盤,只要他們敢來,我們只要團結起來,來多少殺多少,諸位,可敢與我一起?”
這不是廢話了么,要不然,還反叛朝廷干什么?不過他這么一說,氣勢卻是有了,不管別人怎么說,都是以他為首來說了,盟主之位,隱約就能湊到他屁股底下去了。
和沙定洲交好的那些土司,立刻紛紛回應起來。
“好,就算朝廷派來了兩個總督又如何,沙盟主定能帶我們擊敗這些朝廷鷹爪!”
“沒錯,只要我們團結在沙盟主麾下,這滇地就一定是我們的!”
邊上的吳必奎看得氣啊,這個沙定洲真是太會抓機會了,但是,誰答應他當盟主了?真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于是,他立刻提了嗓門大聲喝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選我當盟主,不管朝廷派來多少總督,我定能保證這些總督是有來無回?我實話告訴你們吧,如果我們兵力真不夠的話,只要我派出一個信使,就能引來洞吾的大軍。”
聽到他這個消息,頓時,不少土司都吃了一驚,紛紛轉頭看向吳必奎。他們沒想到,吳必奎遠在元謀的,竟然都和洞吾那邊有聯系,看來他反叛朝廷的事情,是蓄謀已久了啊!
如果云南這邊真有洞吾作為后盾的話,那底氣就足了。不說別的,就憑云南各地的窮山惡水,道路險峻,就算一時之間打不過朝廷官軍,可如今有地方可退,拖都能拖死朝廷官軍了!
這么一想,有些土司立刻就轉了心思。
“元謀土司一向來也是兵強馬壯,我提議盟主之位,就姓吳好了!”
“不錯,就吳盟主吧,這樣朝廷就是再來幾個總督都沒事了!”
看到這個局面突然轉變,沙定洲頓時就急了,立刻爆喝一聲,打斷了那些用戶吳必奎當盟主的人說話,大聲喊道:“我和安南那邊也訂了盟約,真有問題,那邊也會出兵相助!”
吳必奎一聽,立刻開口,針鋒相對道:“安南自己都還在打仗,又怎么可能顧得上我們滇地。呵呵…”
“洞吾狼子野心,真讓他們出兵的話,必然是獅子大開口,你就實話說吧,你答應了洞吾出兵的什么條件?”沙定洲同樣轉頭盯著吳必奎,厲聲喝問道。
他們這個爭論,真得就如同后世的總統辯論一般,互相攻擊,就為那些聽眾能倒向他那邊,選他為盟主。
吳必奎毫不退縮,立刻大聲回應道:“不管是什么條件,總要好過朝廷的改土歸流!”
原本是大堂內主角的湯嘉賓有點傻眼了,為什么他們就這么急,不等著自己把話說完,就急著搶過話題呢?真要是只探聽到了這兩個消息,自己又何至于如此匆忙地趕回來,甚至還急得一時口誤得罪了自己的謀主!
他感覺不能再讓沙定洲和吳必奎爭下去了,于是,他大聲喊道:“屬下話還沒說完,先聽屬下說完!”
如果不是必要,他真不想大聲喊的,實在是有損這身打扮!
不過他這么不顧體統地大喊,還真是有效果的。沙定洲和吳必奎一時之間停止了爭吵,全都轉頭看向他。其他土司也是,紛紛看向他。
其中沙定洲用一點不耐煩的語氣說道:“還能有什么話,無非是再來幾個總督,那又怎么樣了?”
“非也!”湯嘉賓連忙否認,趕緊說出后話道,“大明皇帝御駕親征的事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