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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掃把星

  當天,滿清皇宮中再次發生慘案,具體事情,因為涉及皇家臉面,并沒有外泄。或者說,知情的人不敢外泄。有一些人,外面的人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了。

  做完了這個事情之后,皇太極聽到那個班志富已經被押到了盛京,便派了人開始秘密審訊,就想知道班志富到底是不是投靠了明國,然后放回來當內奸的。

  之所以要秘密審訊,是皇太極不想把這種事情鬧大。要不然,大清這邊人人自危,局勢只會更壞。

  可是,他沒想到,他派去審訊的人,就有親人死在這次的明軍之手。那是含恨審訊的,一定要班志富招認。

  但班志富又不是傻子,這種罪名,打死他都不敢認的。結果一個不小心,沒有屈打成招,而是真被打死了。

  報給皇太極的說法,是說著班志富就是明國奸細,但是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招供,結果被拷打死了。

  對此,皇太極很不滿意。但是,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怎么辦?

  最終處理的結果,是滿清的失蹤人口檔案中就又多了一個。反正尚可喜已經死了,也不用給什么人交代什么。

  他卻不知道,班志富的親人許久都等不到班志富的消息,雖然最大的恩主,尚可喜已經死了。可為了救人,當然還是會四處找關系托人,想著要營救班志富。最終求來求去,卻是求到了剩下的兩個滿清異姓王這邊。

  金州,孔有德府上,孔有德和耿精忠兩人都在,看著進門就跪的那人,其中孔有德微皺著眉頭說道:“你是班志富的弟弟?那你應該清楚,他是跟著尚可喜的,我們兩家是有過節的!”

  “王爺,我…我知道,可我實在沒辦法了。”班志富的弟弟班志貴連連磕頭,同時哀求道,“還請王爺看在我哥和兩位王爺都是漢人,而且以前都是東江軍舊將的份上,救救…”

  “住嘴!”孔有德一聽,不由得厲聲喝道,“如今我們兩人都是大清王爺,你要再提以前,來人,把他給打出去!”

  叛變大明投靠敵人的,又怎么可能會樂意提起以前的事情,這是犯忌諱的,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有這么求人的么?

  耿仲明也是一臉厭惡,當即喝道:“去去去,你哥被帶走,關我們屁事,趕緊走你的,免得真被打出去!”

  班志貴聞聲,轉頭看到真有孔府家丁過來趕他,頓時就急了,連頭都不磕了,直著脖子說道:“他們抓我哥的理由,和兩位王爺也有關系的!”

  一聽這話,孔有德不由得有點奇怪,便伸手一擺,示意家丁下去,而后他盯著班志貴問道:“有什么關系?”

  班志貴暗中一咬牙,給自己壯膽一下,而后馬上回答道:“兩位王爺不知,朝廷帶走我哥的時候,說是懷疑我哥暗中投靠了明國。可是,我哥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對大清忠心耿耿,而皇上又英明神武,肯定能給他一個公道。可誰知,去了之后就再沒了消息。”

  說到這里,他看到孔有德和耿仲明臉色有點不對,便連忙補充說道:“兩位王爺,朝廷之所以懷疑我哥,是因為據傳上次的戰事,是大清這邊有人走漏了消息給明國那邊。因此,明國皇帝才能及時出兵遼東攪亂了朝鮮戰局,更是害得睿親王全軍覆沒。朝廷上,他們肯定不會懷疑他們自己族的人,我們這些漢人,特別是原來東江軍出身的,就是他們的最為懷疑的人了。”

  聽到這話,孔有德和耿仲明的臉色,頓時就難看了。

  上次戰事,據說有人透露消息給明國的風聲,他們兩人也聽說了。畢竟多爾袞的奏章,還是有些人知道了。孔有德和耿仲明好歹是滿清的異姓王,多少也有自己的渠道,能聽到一點。不過他們倆一直覺得,他們一直駐守在金州,這個事情和他們無關。

  可如今,聽這個班志貴的話,好像朝廷在查這個事情,但不知道具體是誰泄露,已經在排查了。首當其沖的,是班志富,那下一個呢?

  如今,明國好死不死的,竟然重建了東江軍。這讓他們這些原本出身東江軍的,確實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但關鍵是,他們兩人覺得自己是大清的異姓王,待遇遠比明國那邊要好,怎么樣都不可能叛變大清的啊!

  可如今看來,好像朝廷上有人不是這么想的。那么在班志富之后,會不會再查其他人?哪怕不是他們,查到他們的手下將領身上,那他們兩人也是吃不消的。

  這么想著,孔有德和耿仲明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憂慮。不過有外人在場,他們不方便說什么。

  于是,耿仲明對班志貴厲喝一聲道:“休得胡言亂語,皇上英明神武,又豈會錯怪無辜之人!肯定是你哥有什么問題,被查出來了。回去耐心等著吧,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再要亂跑的話,小心你自己的狗命都不保!”

  聽到這話,班志貴不由得臉色一白,還想再說時,卻見孔有德大喝一聲,叫了家丁進來,把他給叉了出去。

  等看不到人,大堂內只有他們兩人時,就見耿仲明帶著憂慮對孔有德說道:“這個事情,我們可不能馬虎大意啊!”

  “那能怎么辦?我們又沒有做對不起大清,對不起皇上的事情,有什么好擔心的。”孔有德雖然如此說,可從他的說話語氣上,明顯可以聽出,他的底氣有點不足。

  耿仲明沉默了片刻,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另外起了一個話題道:“聽說皇上已經幾次吐血了!”

  孔有德一聽,立刻轉頭看看,并無外人,便低聲嘆道:“皇上那么胖,有點事情并不奇怪。不過皇上吐血的事情,可不能議論,就當不知道罷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是被氣吐血的。”耿仲明連忙低聲解釋道,“由此可見,這幾年不順,皇上已經是一肚子氣了。查內奸的這個事情,我敢肯定,絕對不會不了了之的。就算明面上沒動靜,暗地里肯定是在嚴查。”

  “那你的意思是?”孔有德有點擔心地問道。

  他們兩人,都多少年了,有事情就一起互相商量,共渡難關,包括他們一起打建虜,也包括他們一起叛明投降建虜。

  就見耿仲明低聲說道:“這班志貴來找我們的事情,我覺得肯定瞞不過有心人。因此,我覺得,我們應該上奏皇上,把這事原原本本地先行上報。另外,再把班志富為何被明軍放回來的這個事情提上一提。反正我們兩人,可沒有被明軍俘虜過,還是有區別的。”

  這個意思,就是最好把班志富給釘死成內奸,這樣一來,他們就安心了。這一點,孔有德明白,便點了點頭。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句話,或者他們不清楚。可其中所講得道理,他們當然是清楚的。更何況,真要說起來,那班志富是尚可喜的心腹手下,對他們來說,死了也是活該。

  事情,就該這么定下來了,但是,耿仲明卻忽然嘆了口氣,而后轉頭四顧后,才轉回頭低聲對孔有德說道:“你說為什么我們在明國的時候,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爭權奪利的事情。如今,我們到了大清這邊,大清這也少不了勾心斗角。還有,我們在明國的時候,是被大清壓著打;可如今我們到了大清這邊,看這形勢,好像有點不妙啊!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辦法,擺脫如今的困境?”

  感情是掃把星?孔有德想著,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下,沒有發出聲音。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抬頭低聲對耿仲明說道:“我覺得吧,畢竟大明的底蘊深厚,就算以前那么敗家,可大明皇帝一旦認清朝中忠奸,就不是遼東的實力能抗衡了!”

  “…”耿仲明聽到這話,稍微愣了下,而后試探著問道,“該不會,你后悔了吧?”

  “后悔?”孔有德一聽,倒沒有猶豫,立刻就回答道,“有什么好后悔的,當年要不是你提出渡海投降大清,我們早就成了黃土了。”

  說到這里,他想想好像不對,就又補充道:“不是說我們怕死,而是我們為大明在遼東征戰,缺衣少食不說,要不是毛帥撐著,估計都餓死了。可是,我們到魯地之后,那些當官的,還有那些有錢人,都多少闊氣不知道。這還不算,一直歧視欺負我們遼東人。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

  提起了當年的事情,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過了一會后,孔有德忽然轉頭看向京師方向,喃喃自語,連耿仲明都差點沒聽清楚:“如今的大明,不知道怎么樣了?”

  這句話,耿仲明沒有答,就假裝沒聽到。過了一會后,兩人就開始給皇太極上書了。

  遠在京師的崇禎皇帝這邊,因為沒有竊聽種子,自然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對話。不過,有些事情,因為有竊聽種子,別人還不知道,他卻是已經知道了。

  首先,從三邊總督鄭崇儉身上的竊聽種子反饋,崇禎皇帝知道,在河套地區的建虜主力突然出現在寧夏,由叛將柴時華為餌,伏擊了追擊的明軍,王世寵戰死。

  不過正當濟爾哈朗趁勝四處燒殺劫掠,攻城略地的時候,鄭崇儉領軍趕到,遏制住了建虜的燒殺劫掠,或者說,應該是濟爾哈朗掠奪的人口物資已經夠多,因此退兵了。

  這是剛發生的事情,崇禎皇帝看得眉頭緊皺。

  建虜這一招,確實有點防不勝防。要是不把河套的建虜消滅掉的話,以建虜為骨干的侵襲,肯定會讓大明邊地苦不堪言。這邊的長城沿線,可沒有山海關那樣的天險,也沒有大海相隔。實在是不好對付的。

  可是,草原上不比遼東,一望無垠的,要想消滅建虜,絕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上一次消滅河套的土默特部,是因為布局了圖爾格這個棋子,讓圖爾格以為可以進關掠奪報復一把,是在關內把土默特部的主力給消滅掉的。如果換成草原上的話,四散而逃,壓根就無法殲滅他們了。

  要想解決河套建虜,實在有點難啊!崇禎皇帝這么想著,便先去看其他竊聽種子的信息。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頓時,他感覺可能會有辦法了。

  因為崇禎皇帝看到的,是英俄爾岱他們奉了皇太極的旨意,跑去河套了。如此一來,對于河套建虜的動靜,以及他們商議的軍情,以英俄爾岱的地位,應該也都能知道,這也等于說,崇禎皇帝這邊就能知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要有針對性的下手,搞不好,就是消滅河套建虜的最好機會!想到這里,崇禎皇帝不由得心中嘆道:“看來,還是得自己御駕親征才行了!”

  此時,已經是大明崇禎十四年八月份,防災抗災正在進行時。不過,崇禎皇帝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防災抗災,都在有條不絮地進行中。

  京營的汰弱留強,也已經有了結果。整個京營,就只留下了五千能打仗的而已。劉孔昭就按照崇禎皇帝的意思,協同兵部這邊,安置老弱,改制工程兵,訓練精卒。

  總之,崇禎皇帝從遼東回來之后,一直在處理內政。總得來說,他只是給出了方針策略,具體的執行,自然是由內閣和司禮監那邊領頭在執行。

  這種情況下,崇禎皇帝要再次領軍出征,條件是具備的。

  于是,崇禎皇帝就又召開內閣六部和司禮監的大佬會議,地點就在文華殿內。

  等群臣見禮之后,他便對底下臣子,用憂郁的語氣說道:“建虜屯兵萬余,就在河套歸化城,統領草原各部族,一直對大明邊關騷擾,此事,朕甚為憂心!”

  聽到這話,首輔薛國觀先出列奏道:“全賴陛下之英明神武,九邊重鎮防守得當,建虜遠至河套,興師動眾,卻徒勞無功。陛下無需憂心!”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便搖頭說道:“這一點,薛卿就錯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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