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這么一喊,頓時,所有人都知道了,于是,一個個都傻了!
這不是給吏部尚書看病來了么?怎么轉眼間,這個吏部尚書就像一條狗一樣拖出來了?
有不認識田維嘉的人,連忙問邊上的:“是不是看錯了,吏部尚書怎么可能被拖出來呢?”
有認識田維嘉的人,使勁眨眨眼睛再看,沒看錯啊,確實是吏部尚書啊!
就在他們迷惑間,就聽一名東廠檔頭大聲喊道:“田維嘉貪贓枉法,生怕追責,沒病裝病,欺瞞皇上,奉旨,斬立決,首級掛正陽門上!”
說完之后,就立刻揮手,邊上已經提了一把鬼頭刀的東廠番子,毫不猶豫地手起刀落。
鮮血噴出,首級掉在了地上。
一名番役撿起首級,大聲稟告,首級無誤,然后一起快馬,就提著首級,往正陽門而去。
就這樣,原本歷史上還會投降滿清的田維嘉,就再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了。史書上,也不會再稱呼他為貳臣,而是一個貪官。
田府門口,很安靜,除了府里有抄家的動靜傳出來之外,這府門口是真得靜悄悄,哪怕人很多。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竟然不帶絲毫拖泥帶水的,就這么“咔嚓”一下,吏部尚書的腦袋就掉了!
一直等到田維嘉的首級再也看不見時,這些圍觀的人群才回過神來。頓時,好多人撒丫子就跑,比兔子躥得還快。
于是,京師各府中,就往往出現如下的一幕幕。
“老爺不好了,趕緊上衙吧!晚了就腦袋不保了!”
“老爺快走,東廠番子找上門來就晚了,那吏部尚書的腦袋說斬就斬了!”
聽到這種消息,那些裝病在家的官員,自然是要問清楚怎么回事。
一問明白具體是怎么回事時,頓時嚇得一個個跑得飛快,壓根就看不見有一點生病地樣子,趕緊上衙去了。要是晚了被東廠番子堵在府里,御醫再那么一診斷,又是一個欺君之罪下來,那首級就要去正陽門上作伴了。
“老爺,您的官服,您還沒穿官服呢!”
“老爺,您的鞋子掉了,鞋子掉了…”
在一片雞飛狗跳聲中,這些裝病在家地官員,那是跑得比兔子還快。有的甚至都不敢在家換好官服再出門,直接帶著官服,就在去衙門的轎子里穿了。
于是,等到曹化淳抄了吏部尚書府之后,來到下一家時,早有家仆等在府門口,連忙解釋道:“我家老爺已經病愈上衙門去處理公務了!”
再到下一家,結果還是和上一家一樣。
一整天忙下來,曹化淳最終只抄家了一個吏部尚書而已,天色已晚,就只好先回去了。
而那些嚇得變過一回兔子的官員,在慢慢地平復心情之后,就回過神來,不由得又有點憤憤不平起來。覺得皇帝把堂堂一個吏部尚書就這樣直接砍了,實在是太不尊重士大夫了。
大明朝開國將近三百年,有幾個皇帝這么蠻橫了?真要寒了臣子的心,光靠你皇帝一個人,還怎么統治大明?
不過京師的百姓,卻和他們的看法不同。
囤積奇居的糧商被抓,京師百姓拍手稱快,恨不得放鞭炮慶祝下!他們才不管你是不是謀逆,反正這些糧商就差點害得他們餓死!
御史和糧商勾結,那好,御史被抓,那也是大快人心!什么,還有內閣輔臣?統統都抓了才好,管他什么輔臣不輔臣的!
至于吏部尚書這邊,那些在京師等候新官職的候選官員,被吏部拿捏的候選官員,也都是一個個拍手稱快,讓你撈,撈不死你!
對于這一切,崇禎皇帝自然都有消息來源,都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他自己也能想到,殺雞駭猴,只是一只雞的話,未必效果會有多好!
那些官員雖然不敢再裝病,可到了衙門之后,不好好干活,就知道抱怨,這也是他無法容忍的。
于是,第二天,他又發飆了一次。
“朕還想著送出幾個國之棟梁,可是看看,就沒有一塊牌匾送出去!我大明朝的官場,到了何種地步?不要以為朕不知道!”
說出這話之后,廠衛再次行動了起來。
這一次,吏部的左右侍郎等官員,一個都沒跑,全部被抓,雖然沒有斬立決,可卻是被抄家了。與此同時,吳麟征升任吏部左侍郎,暫代吏部尚書一職,負責吏部衙門的運轉。
還有兵部、禮部、工部、戶部、刑部也被抓了不少,不過這些衙門的官員,大都是身穿囚服繼續處理政事。
一時之間,這種情況,讓很多人都想起了洪武年間。那個時候,也曾出現過這種情況,身穿囚服的官員在處理政務。
這個情況,倒不是崇禎皇帝想學朱元璋,而是沒辦法,他的手頭上沒有足夠的人才儲備,真要把所有貪污官員都抓了的話,衙門就真得癱瘓了。因此,有人才就提拔了人才,沒人才,就只能是讓這些貪污官員穿著囚服先處理政務了。畢竟眼下還是多事之秋,要干得活不少。
對此,很多官員也都摸到了崇禎皇帝的一點意思。就是皇上肯定知道大部分人的貪腐,不過并沒有全部都處罰地意思。只有那些情節嚴重的,都是直接抓了,根本沒有再給機會。
而其他的貪腐官員,就等于是在戴罪立功。如果表現好的,說不定能脫掉那身囚服,重新披上官袍;要是表現不好的,那可能就會一直穿著那身囚服了!
得到了這個結論,各個衙門,竟然難得地高效運轉了起來。
崇禎皇帝對此,還是比較滿意的。不過他也明白,自己這種重拳出擊,也只是暫時壓服了文官集團而已。如果自己能一直強勢,那他們就無法反抗。可要是自己不能做到一直強勢,沒有強勢的資本,那么來日他們肯定會有反撲的時候。
就比如說,謀逆一案,目前還沒有定論。要是拿出來的證據不能服眾的話,搞不好就可能會以此為導火索反撲。
不過,對此,崇禎皇帝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通過竊聽系統,已經知道,盧象升領著勇衛營、驃騎營,在路上并沒有任何意外,已經到了山西了。
此時,在關外草原上,有一行六騎,正在飛馳狂飆。從裝束上看,遠遠望去,似乎是蒙古人。
可他們忽然全都停下了,一個個望著他們的前路。只見他們的前路,也有不少人,大概五六十騎的樣子,正在那休息。
稍微一看之后,其中一人便對為首那人興奮地說道:“大哥,好像是大清的探馬。”
那個大哥,名叫范六間,正是范永斗派往遼東的信使,他也同樣看清了。雖然離得遠,可從裝束上看,確實是大清探馬。
于是,他便詫異地說道:“該不會,是大清國著急,趕著來聯系我們了吧?”
以前的時候,也確實是有過這樣的情況,大清派人主動到張家口這邊來聯系。當然了,更多的是晉商這邊去遼東。
“肯定是了,老爺和其他商人囤積了那么多物資,都是大清的貴人們急需的,他們肯定著急啊!”
“張家口那邊堆滿了那么多糧草物資,這一次肯定能得不少賞銀了!”
他們顯然是很興奮,一個個都已經在做夢,這筆生意做成了會有多少銀子的賞賜。
范六間摸摸自己胯下馬匹的脖子,而后對他的手下道:“走吧,反正不是朝廷官軍,我們過去問問情況,說不定都不用跑去盛京了!”
“呵呵,大哥,這草原上哪來的朝廷官軍,我們都跑了那么多次,什么時候遇到過朝廷官軍了是不是?”
“對啊,很多年前了吧,可能朝廷官軍還偶爾出來打打草谷,如今都什么時候了,那可能還有朝廷官軍,一個個怕得要死,都躲在長城里邊呢!”
“呵呵,就是躲長城里面也不安全啊,大清軍隊說破就破了,據說剛剛之前都還殺了一名總督呢!”
這些人互相聊著,慢慢地驅馬加速,往遠處那支建虜探馬迎了過去。等到速度加快之后,他們就不聊了,要不,滿嘴都是風,而且還聽不清楚。
沒多久,離得近了,就能看到那支建虜探馬都在歇息,圍成一個圈,好像是在烤火。
這個時候,他們顯然也是發現了范六間他們,但是并沒有迎過去,都只是看上一眼,繼續做他們的事情。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為首的范六間,忽然感覺有那里不對,以前在路上碰到大清人馬時,他們可都是立刻做出了反應,會包抄過來,確認自己這些人的身份后,才會放下敵意的。如今這些人,怎么對自己這邊的幾個人無動于衷呢?
心中雖然有點疑惑,不過多少年都沒有出過意外,倒也沒有多想,只是懷疑,這支大清探馬該不會是在等他們的同伴,可也不應該啊,大清探馬什么時候懶到不想動了?萬一是敵人怎么辦?
難道是蒙古八旗的人?范六間這么想著,便伏在馬背上,仔細地瞧去。
他的手下,卻有人已經向大清探馬那邊揮手了,示意大家都是自己人,提前打好招呼,免得出現什么誤會。
終于,那些大清探馬有了反應,在向他們招手,有一半人馬開始走向放養在邊上的戰馬。
這個時候,雙方距離已經更近了,大概也就一箭之地而已,互相之間,已經看得比較清楚了。
雖然前面這支大清探馬穿著沒問題,可他們的行為,怎么和以前遇到的大清探馬不一樣?而且,他們圍著的另外那堆東西是什么?
因為快近了,這邊的馬速也開始減緩。這時候,范六間的手下有人忽然說道:“大哥,這些大清探馬看著怎么沒一個蒙古人啊?”
蒙古人和漢人,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一看就能看出來。而滿清探馬之中,蒙古人必定是少不了的,因為騎術了得。這些晉商的人和遼東建虜接觸多了,也都了解一些細節。
“對啊,我瞧著也沒有一個是蒙古人!”另外一個手下也跟著確認道。
聽著這話,就有一名手下朝那邊已經上了馬,往這邊迎過來的那些大清探馬大聲喊道:“喂,我們是山西那邊的,自己人…”
一聽這話,原本只是坐在那里,看著這邊的那些大清探馬,忽然一個個都站了起來,好像還挺激動似的。然后就見有人去點燃了那堆東西,隨后濃煙冒出,開始飄向空中。
而那些原本已經上了戰馬的,就在聽到聲音之后,就開始了加速。
“狼煙?”
“狼煙!”
幾乎在看到冒出煙的第一時間,范六間這邊,好幾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失聲叫道。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么這邊一說晉地來人后,大清探馬那邊就開始點狼煙了。他們是在傳達什么訊息?還有別人么?
這個時候,連對方的眉毛都已經看清了,范六間忽然大驚失色道:“不好,他們不是大清探馬!”
其他人也看清了,前面迎過來的這些人,只是套著大清軍服而已,從他們的頭盔下面,壓根就看不到一絲金錢鼠尾的跡象。而且他們的臉上,一個個都猶如獵人逮到了獵物一般的臉色。
雖然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可這時候,感覺到不對的范六間不敢耽擱,立刻開始拉著韁繩,掉頭離開。不管怎么樣,要先確認情況再說。
他的手下,還有的在傻不拉幾地問話:“你們是什么人?”
然而,回應他們的,是對方加速沖了過來。
這個時候,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來者不善,連忙都想跑路。
可是,他們都是跑了一路,馬都已經累了,而且要調轉馬頭再跑,是有個減速加速的過程。而對面這邊,是早已養精蓄銳多時,而且早已開始加速,因此,雙方的距離很快就開始靠近。
“明軍,他們是明軍假扮的。”
實在是離得近了,有人轉頭看著,忽然驚恐地大聲喊了起來。
范六間聽到,心中一急,便從馬背上挺起身子,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就準備撕了這封書信。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一聲弓弦聲音,隨后就覺得自己背心一疼,便再也坐不住,一下掉下馬去。
而在他掉落馬下的瞬間,眼睛掃過,似乎在視線的盡頭,好像隱隱也有動靜。
是明軍早就埋伏著了吧!剛有這個念頭,范六間就重重地砸在地上,便再也沒有知覺了。
沒有多久,這些人不是被射落,就是被逼停下投降。與此同時,為首一人,就在已經被射死的范六間身上,搜到了想要的東西。他終于放心了一點道:“總算沒有辜負皇上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