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爾袞顯然是個謹慎的人,聽他們說了還不算,擔心這中間傳話的時候,會不會有誤傳。因此,他客氣地把王登庫請了來,當場又問他有關明軍現狀的問題。
王登庫是直接從山西過來的,并不知道這幾天京師發生的大事。因此,他的回答,都是基于以往對朝廷的了解。對他來說,這其實也沒有什么區別。畢竟皇帝還是那個皇帝,朝廷也還是那個朝廷,還能突然有變化不成?
于是,多爾袞有了對秦軍最終的印象,就是經過之前一仗,算是慘勝,已經傷筋動骨,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再戰之力。這支明軍接下來要應付的,是明國朝廷那邊派人來核查功勞,和欽差討價還價,最終確定此次勝利的最終官方說法。
有了這個結論,多爾袞也放心了,在讓王登庫回去休息之后,他便對其他滿清頭目說道:“如今我們入明國已經收獲將近四十萬人畜,黃金將近四千兩,白銀差不多有一百萬兩。轉戰兩千余里,共敗明軍五十余陣,共克濟南府以及其他三州、五十五縣、兩個關口,殺薊遼總督吳阿衡及守備以上將吏百余人,還有致仕大學士,我們的老對手孫承宗也被我們殺了。另外,更是生擒德王朱由樞、郡王朱慈穎、奉國將軍朱慈賞、監軍太監馮允許等。”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露出一絲自豪說道:“此次入關,不管是戰果,還是獲得的物資人口,都是上一次入關的兩倍有余。諸位,這一次,大家功勞不小,可以出關了!”
聽他說著這些,在場的這些滿清頭目,一個個都開心地笑了。哪怕是心有隱憂的岳托,也是開心了一下。這樣的戰果,在入關之前,可是沒有想到的。這次回去之后,皇上必定龍顏大悅。
其實,這些只是交公的收獲而已,私底下,大家在搶的時候,誰會把東西都交上去?甚至可以說,容易攜帶的財物,就是那些金銀珠寶之類貴重物品,私底下藏著的,絕對比上繳的要多。
就在他們都高興的時候,忽然,就聽豪格開口大聲說道:“要我說啊,再多搶點回去,更能讓留在遼東的那些人大吃一驚,我父皇也肯定會更開心的,怎么樣?再干幾次,多搶幾座城如何?”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楞了下,能回答豪格這個問題的,就只有多爾袞,因此他們都轉頭看向多爾袞。
“貪多未必是好事,以我們的軍力,要押送這四十來萬人畜,還有大量物資回遼東,已經是差不多了。”多爾袞顯然不贊同,給豪格答復道,“再者說了,明軍多少還是有些能打的,之前的秦軍,還有我們身后的勇衛營,那都是有一戰之力的。雖然他們這時候因為各種原因,對我們沒法形成威脅。但要是持續下去的話,就不好說了。”
說到這里,他看到豪格似乎還想說話,便又先一步繼續說道:“還有,從我們探馬截獲的消息看,明國讓晉州知州陳弘緒寫了守城經驗,傳發各地效仿。我們一路從濟南城過來,路過明國的那些城池時,應該也能感覺到這一點,明國地方上的城池,已經提高防守力度。再像以前那樣能輕易攻下明國城池,迫降明國官員的事情,應該是比較難發生了。還有,皇上約好此時應該在攻打寧錦一線,策應我軍。如果耽擱時間太長,那邊損耗的錢糧就會多很多的。”
事情已經解釋地差不多了,多爾袞便不再多說,用堅定地語氣命令道:“傳本王令,休整一天之后,我們向東出發,繞開明國京師出關回遼東!”
豪格一聽,忍不住說話道:“繞開京師干什么?要我說啊,我們就應該押著這么多人口物資,就在明國京師城外繞兩圈再走。上一次的時候,阿濟格可是寫了什么諸軍免送的牌子,很是得意了一陣的。”
“荒唐!”多爾袞一聽,臉色一沉喝道,“莫非你是想逼得明國皇帝沒了臉面,來個狗急跳墻?如此一來,那支秦軍就算沒了士氣,也會逼得向我軍發起攻擊,還有勇衛營,也會瘋了一樣。你覺得,我們還能押這么多人口物資回去么?”
他所下令要向東走,除了繞開京師之外,其實也是想離秦兵遠一點。不是說他怕秦兵,而是擔心秦兵又會突然發瘋,影響他這一次的收獲。
而之所以只是休整一天,是擔心勇衛營追上來,和秦兵匯合之后,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情況。以防萬一之計,還是穩妥點為好。
多爾袞確實是滿清當中智商算高的一個,因此,在原本的歷史上,他安然帶走了四十七萬多人畜。不過在這個位面上,因為崇禎皇帝的穿越,蝴蝶效應之下,總督少殺了一個,人畜也少掠走了七萬多。
他的撤軍命令一下,滿清探馬往西明軍這點,便開始收縮一些了,更多的探馬被撒去了東邊,探明道路地形,并驅逐明軍夜不收,為大軍前進提供戰場屏蔽。
與此同時,被關押著的大明百姓,也多分到了一點食物。這不是滿清韃子發慈悲,而是即將要開始行軍,走幾千里路繞道蒙古回遼東,就必須要給他們多吃點才行。不能像關押在城內,可以餓得他們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要不死就沒關系。
于是,一天之后,將近九萬滿清軍隊,押解著將近四十萬人畜,還有無數車物資開始向東出發。這浩浩蕩蕩地,先頭已經走得很遠了,隊尾還沒有從城內開出。
與此同時,勇衛營因為和秦軍夜不收聯系上,雙方互通了消息之后,就立刻加快了速度,就在滿清軍隊開始啟程的時候,趕到了晉州和秦軍這邊會師了。
與此同時,之前撒出去騷擾多爾袞所部的明軍,除了有一部分比較倒霉,被多爾袞抽調軍力圍剿了之外,其他人也已經奉軍令趕回來了。
勇衛營這邊,原本一路追趕滿清軍隊北返,已經是疲憊不堪,士氣有點低落了。畢竟他們不是能壓著滿清軍隊打得那種。因為天子勁旅,為了能證明自己,為了回報皇帝,是跟著滿清軍隊不放。可與此同時,他們也擔心韃子會反包圍他們,畢竟人數和戰力,彼此之間其實還是有差距的。
但他們一到晉州城下后,聽說了京師那邊的變動,也知道了皇帝全力為他們解除后顧之憂時,又一個個活了過來。在抓緊休息的同時,也都想著不能被秦軍比下去,畢竟他們是正兒八經的天子勁旅!
很快,有夜不收急報,把滿清韃子的最新動靜報了上去。
于是乎,盧象升為首,左右是洪承疇和孫傳庭,軍中監軍坐兩側,將領站兩排,開始了緊急軍議。
“諸位,建虜準備裹挾我大明百姓逃回遼東了。”盧象升坐在主位上,嚴肅了臉沉聲說道,“皇上為我們費盡了心思,如今是我們回報皇上的時候了。不管如何,之前沒有機會,那建虜返回遼東出關的路上,我們就必須抓住機會,解救被掠走的的大明百姓,奪回盡可能多的物資。如此,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不管是誰,此時都是非常地嚴肅,沒有一個人敢嬉皮笑臉,哪怕高起潛也不敢,一起回應道。
接下來,便是商議建虜可能會走的路線。
不管是盧象升還是洪承疇,或者孫傳庭,他們也都是久經戰陣,經驗豐富,從夜不收回報的消息,再結合建虜軍中那么多人口物資等等,他們大概走什么路,基本上能猜出七七八八,路線就縮小到兩條路上。
建虜東去之后,沿衛河北上,如此一來,建虜可以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西邊,畢竟東邊隔著一條衛河,雖然是結冰時候,可有這河當著,不需要太多兵力就能看押住大明百姓和防止明軍偷襲。等北上到了三角淀之后,就有了兩種選擇。
一種是轉而向西,沿著三角淀這面巨大的湖泊西岸而走,這樣隔著那么大的三角淀湖泊,也不用擔心被明軍偷襲,更不用擔心明國百姓逃跑。畢竟三角淀太大,湖心結冰程度未知,人要跑上去,恐怕非常危險。但是,這條路的話,滿清韃子就要穿過三條河,這對他們的行程會有不少的耽擱。
另外一種選擇,是到了三角淀后轉而向東,沿著三角淀的東岸走,同樣可以用三角淀掩護韃子隊伍的西側。再東側是一條南北走向的運河,也能適當做掩護。不過最終會到達天津,同樣要過河,但只有一條。
盧象升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建虜可能選得第二條路上,孫傳庭更是直接建議道:“我們可以先行趕往天津,等建虜渡河一半時出擊,如此能分散建虜兵力,解救最多的大明百姓!”
洪承疇聽了,也沒有猶豫,立刻補充道:“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可以增加建虜走第一條路的難度,確保建虜就只走天津。“
盧象升聽了點點頭,然則,他經常身先士卒,沖鋒陷陣,又和滿清有多次交手經歷,因此第一時間便提出了另外一個難點道:“建虜都是打慣了仗的,他們必定知道我軍不會放棄,因此行軍途中,肯定對我們有所防備。就光是蒙古八旗的騎軍,散布四周,就能有效杜絕我們偷襲的可能性。別忘記了,我們手中精銳,大都是步軍為主。如果光是騎軍的話,沒法去硬襲幾倍兵力的韃子!”
“如此一來,我軍還有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就是建虜已經出發,我們要后發先至,繞到建虜的前方,事先躲進天津城內,這又是一個非常大的難點。”
他的話一說完,軍中剛才還樂觀了一點的眾人,一下又嚴肅了起來。
作為常在軍中打仗之人,他們明白盧尚書提出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就是明軍的機動性不夠。
原本在主場作戰的話,就是有調兵遣將的優勢,可以快馬傳令前方軍隊進行攔截,等待主力趕過去。但是,如今這個時候,大明能打得幾支軍隊,都還在晉州。在建虜的歸路,壓根就沒有能打的軍隊,那些地方軍隊能守住自己的城池就不錯了,更不可能去攔截。
原本倒是有一支軍隊,有這個實力去攔截滿清軍隊的,就是關寧軍。但是,據說奴酋皇太極親自領兵攻打寧錦一線,因此關寧軍沒法調動。
這么一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中沒有兵力,就只能干瞪眼了。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韃子劫掠了這么多大明百姓還有人口物資返回遼東,而自己卻無可奈何?如此一來,豈不是愧對皇上了!
這么想著,每個人的心情都非常地不好。
洪承疇看到中軍帳中的氣氛越來越沉重,便開口勸慰道:“或者建虜攜帶這么多人口物資,應該走不快,我軍或者能跟上也不一定。”
聽到這話,盧象升雖然不想打擊士氣,可還是實話實說道:“建虜可沒把我大明百姓當人,他們也知道行動遲緩的話,會對他們造成難以預估的意外。為了避免這點,他們肯定走得不慢。”
雖是如此說,他還是傳下軍令,命夜不收探查建虜的行軍速度,盡快回報。
中軍帳內重新冷了下來之后,忽然,作為旁聽的晉州知州陳弘緒突然開口說道:“或者,下官動員晉州鄉紳,把他們的馬、騾等都捐獻出來?如此用來給步軍代步,或者可以加快點速度!”
如果說別的州城,地方官未必有這個能力去動員。要知道,這捐出來的畜力,能還回去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而這時候的畜力,可都是價值不菲,至少相當于后世的摩托車了。
然而,陳弘緒如今在晉州的威望,那是非常高的。他說這個話,卻是有把握的。因此,也只有他想到了這個方法,并當場提了出來。
叫天說 今天沒有了,明天第一章在九點左右。